将四目蛟蛇的妖丹服下后, 窦宝儿体内的灵气顿时变得充沛起来,可这灵气太过霸道, 一直在她体内横冲直撞,窦宝儿还得驯服这股力量,于是她便进了摘星楼静心打坐冥想。
消化的过程极其痛苦, 窦宝儿一直坐在蒲团上, 从早到晚,双眼紧闭,额上冷汗涔涔, 身上的白衣衫都湿透了,寇惜白坐在摘星楼的屋顶上, 望着那皎洁的月亮不自觉出了神。
似乎有点太久了。
他蜷了蜷搭在膝盖上的手指, 心口有些烦躁, 因为血咒的存在,他能感觉到窦宝儿此时身体的疲惫。
其实她明明可以不用那么拼命的。
只要待在他身边,他会将她保护得好好的,他甚至希望她永远做那枝娇弱的玫瑰。
正想着,身边忽然一阵带着幽香的风吹过, 他信手一捞, 将少女捞入自己臂弯中, 窦宝儿觉得不好意思,微微挣扎起来,轻拍着他的手背,“别抱了, 我出了好多汗,身上脏。”
寇惜白垂头,俊挺的鼻尖靠近她脖颈,嗅了嗅,“不脏,好香。”饶是窦宝儿脸皮再厚也架不住眼前的少年一本正经说出这种话来,脸红了红,她无声地笑了笑,最后也就随他去了。
只不过,她真不知道寇惜白是真的不懂还是假的不懂,他的亲昵总是带着一种毫无廉耻的坦然,却又无比真诚,让人逃避也不是,迎合也不是。
譬如之前那句宝儿就让她愣了好一会儿。
她柔软的手臂藤蔓一般顺着他的下颌摸上去,想去捏他的脸,却摸到他微抿的唇角,她愣了愣,仰头望他,却见他黝黑的眼睛一直盯着月亮,带着莫名的执拗。
“你怎么了?不开心吗?”
寇惜白的眼睛仿佛才落到她脸上,见她因为灵气耗尽,本就白皙的小脸显得越发苍白脆弱了,黑鸦鸦的鬓发贴着小脸,可她的唇色依旧红艳艳的,说话间吐出的气息也是热腾腾、甜丝丝的。
这样鲜活的窦宝儿,不是因为他一个人才生动的。
寇惜白忽然搂紧了她,闷声道:“我不喜欢你这样。”窦宝儿有些茫然,寇惜白又道:“你没必要浪费这一天的时间,我可以用我的灵气帮你引导灵气塑体,那样就不会那么疼了。”
窦宝儿忍不住轻声反驳,“不疼啊,而且我才没浪费时间,我知道你可以帮我,可我不能够指望什么都要你帮忙,修行一事还是靠自己才能精进,再说,你以前不是嫌弃我弱吗,我现在变厉害了,就不会拖你的后腿了。”
寇惜白好半天才说,“可现在不一样了。”那个时候,他并没有把她当作自己的所有物来看待,自然毫不在意。
窦宝儿叹了口气,觉得寇惜白有时候难以想象的固执,靠在他怀里,迎面风吹的惬意,拂得人脸颊痒痒的,她用熟悉的开场白道:“寇惜白,我给你讲一个故事吧。”
听到寇惜白低低“嗯”了一声,窦宝儿这才娓娓道来。
“从前,有只狼喜欢上了个一只兔子,可是兔子和居住在木屋里的一对老夫妇关系很好,有一天狼去老夫妇家偷窃,却差点因为老夫妇设下的陷阱丧命,他死里逃生之后把这件事和兔子说了。
谁知,兔子却很不开心,她觉得老夫妇对自己而言很重要,狼不应该去他们家偷窃,更不应该逃脱陷阱,于是从此兔子恨上了狼,日夜想办法想报复狼。
有一日,狼背着柴从山里经过,兔子就跟在他背后,偷偷打着打火石,想引火把狼烧死,打火石碰撞发出咔叽咔叽的声音,狼疑惑回头,问兔子这里为什么会有这种怪声音,兔子撒谎道:‘这里是咔叽咔叽山,自然会有咔叽咔叽声。’
狼喜欢兔子,不疑有他,继续往前走,结果兔子却把他背后的柴点着了,狼到底敏捷,迅速就反应了过来,不过,他还是被火燎了一大块毛发。
兔子见狼没死,很不甘心,又心生一计,她分别用木头和泥巴做了一条船,邀请狼一起泛舟,狼觉得兔子是在和自己约会,就欣然应邀,还带上了两份做好的饭菜,想给兔子吃。
兔子接过饭菜,表现得很冷淡,她上了木船,狼就上了泥巴船,两人在河里划了一半的时候,泥巴船开始融解下沉,狼狼狈地坠入了湖里拼命呼救,兔子冷眼看着,狼大喊,‘你为什么不救我?’
兔子冷笑道:‘我本来就故意想杀死你,怎么可能救你,别做梦了。’狼勃然大怒,撕心裂肺道:‘我这么喜欢你,还把我最爱吃的饭菜都给你准备了一份,你却想杀我,天哪,你真是狡猾又没良心的兔子。’
兔子见狼要挣扎起来,咬牙拿起船桨狠狠拍打狼的脑袋,‘可我一点不喜欢你,兔子喜欢吃胡萝卜,你却给我准备的都是蚯蚓和腐肉,而且,你还想伤害我的好朋友,那居住在木屋里的老夫妇。’最后,狼就在不甘与愤怒中被他心爱的兔子亲手杀死了。”
讲完这个故事,窦宝儿又唤,“寇惜白,其实我第一次看这个故事很同情那只狼,觉得兔子太歹毒,狼痴心一片错付了,可后来,我又看到另一个版本,原来狼把老夫妇残忍杀死了。所以,兔子才会那么恨狼,况且,狼虽然很喜欢兔子,却从来不知道她真正想要什么,换而言之,狼根本不知道如何爱兔子。”
寇惜白紧紧扣住她的腰肢,力度极大,眼睛黑沉沉的,“我不喜欢这个故事。”
喜欢就是喜欢,狼竭尽所能想对兔子好,为什么把他描述得那般不堪。
窦宝儿觉得他有点难缠,手臂挣了挣,眼睛中带着无奈的笑意,“我知道,你肯定不会像那狼一样,伤害我在意的人,也不会把我不喜欢的东西强加到我身上,对不对?”
寇惜白没回答,心中却莫名冒出阴暗的想法来,如果呢?如果,她身边只有自己一个人了呢?
抱着怀里少女的力度逐渐加大,仿佛要把她臂骨折断,窦宝儿轻轻“嘶”了一声,“寇惜白,不要抱那么紧,我快喘不过气来了。”寇惜白这才反应过来,见到少女眉尖蹙了蹙,像是很疼。
他心里的烦躁越盛,他弄疼她了。
可为什么明明把她抱在了怀里,他却患得患失,总觉得她下一刻就会离自己而去呢?他蓦地松开了窦宝儿,乌黑的眼睛沉沉地盯着她。
——
海水澎湃着在幽寂的宫殿回荡,荧蓝的波光在宫殿四壁起伏,光影交叠。
百目天女依旧跽坐在蒲团上,她手中系着傀儡丝,纤长的手指如同灵活翻飞的蝴蝶,操纵着手中一枚小小的玉偶人,那玉偶人在厚厚的地毯上安静地坐着。
百目天女掩唇讥笑,幽幽道:“寇儿,当你发现这一切,都是娘亲为你准备的大礼,你会如何呢?一个不会爱人的怪物,竟然奢望着有人去爱你,真是可笑呢。”说完,她眼中的笑意又瞬间消失。
她冷漠望着那小小的玉偶人,唇角麻木地牵了牵,低不可闻地说了一句,“呵,我又何尝不是如此。”漫长枯燥的神明生涯让她几乎癫狂。
本以为,寇惜白的出生能让她感觉到一丝不同,可她所谓的希望也不过是奢望罢了。全能全知的神明偏偏对情一事毫无天赋。
指尖点上玉偶人,她又喃喃,“你是不一样的吧。”说话间,她又吃吃笑了起来,笑意诡异又妖艳,她手指微动,玉偶人作双手环抱状,仰着头灰蓝色的眸子深深望着某个地方。
窦宝儿见寇惜白忽然松开了自己,眼神空洞,她心里莫名一颤,觉得很不对劲,不过是讲个故事,寇惜白不会以为她在隐喻他就是那狼吧。
她试探性地张开了双臂,抱着寇惜白的腰肢,仰头看他,睫毛微翘,眼中带着一丝安抚,“一个故事而已,你不用那么在意的,你不喜欢的话,我以后就不讲这种故事了。”
这样讨好的话语简直不像她自己说出来的,窦宝儿愣怔了一下,心头莫名感觉奇怪。
寇惜白似乎笑了笑,低着头朝着她靠近,双臂牢牢禁锢着她,像是下定什么决心般,黑漆漆的眼睛定在她唇上,“宝儿,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人。”
他离她越来越近,呼吸几乎交缠在了一起。
窦宝儿心瞬间跳得极快,下一刻,寇惜白的动作让她彻底僵住了,突然间,他的唇贴了上来,带着不可名状的渴求,冰凉的触感,她觉得自己像是被一条毒蛇吻了。
可她满脑子却只有一个想法,他,他怎么好好的亲上来了?
似乎对她的发呆很不满,他双目幽深,唇瓣急切与她厮磨,窦宝儿下意识张开了唇瓣,他蛮横地闯了进来,撬开她牙关,开始攻城掠地,窦宝儿只好安抚一般回应他,脑子却如同锈住了。
怎么回事?有第一次接吻一上来就这么直奔主题的吗?若不是窦宝儿清楚寇惜白的性子,她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老司机了。
可渐渐的,窦宝儿发现,寇惜白却享受一般微微闭上了眼睛,以往这少年一直是冷冰冰的,眼中也仿佛淬着寒意,可现在他眼中却半含水色,因为她第一次而表现得……意乱情迷。
这让窦宝儿莫名想起一个词,秀色可餐。
她居然觉得无比满足,双手勾住他脖子,在他背上交叠,她仰头努力回应寇惜白,整个人却越发软绵绵,几乎要酥倒在寇惜白怀里,四周皎洁的月色都变成了可有可无的背景,天地仿佛都变得寂静无声。
一吻分开,她又听见寇惜白在自己耳边低语,“宝儿,这样,我好喜欢。”
喜欢什么?喜欢接吻还是……喜欢她?
窦宝儿脸色绯红,她觉得自己像忽然溺水之人,因为缺氧忘了该如何呼吸,整个脑子迷迷糊糊的,海浪一波波朝她袭来,将她彻底淹没。
寇惜白又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脸颊,深深望进她眼底,固执道:“宝儿,你永远都只能是我的。”
那样,我就不会伤害你身边的任何人,可是,如果有一天,你不再属于我,我一定会亲手毁了你。
作者有话要说:寇崽他A上去了!
另,咔叽咔叽山这个故事出自于太宰治的《御伽草纸》,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可能和我写的有出入,不过,书里原来是狸子与兔子,可是读这个故事,我总觉得狸子像个猥琐大叔,暗恋着未成年兔子,很变态,就改了改。感谢在2020-05-13 00:00:00~2020-05-16 16:43:56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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