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宝儿藏在一个没被魔物占据的乱石堆里,探头探脑露出一个毛绒绒的脑袋,望着另一边的战况,心里不自觉紧了紧。
少年身着玄衣,身材高挑而劲瘦,被无数魔物团团包围着,他也不慌不忙,动作潇洒又娴熟。
腾跃间,他漆黑的发丝意气风发地扬了扬,饱满的额头露了出来,细碎的额发微微拂动,不过瞬息,他的指尖便激射出无数冰棱,将那群面目狰狞的魔物钉穿。
腥热的血溅射在他苍白的脸上,他也丝毫不在意,窦宝儿仔细望着他那漆黑的眸子,心底却莫名发怵,少年表情很淡,可窦宝儿却觉得,他在笑。
他似乎很享受这种杀戮的快感。
可魔物实在太多了,前仆后继地朝着少年扑来,死了一波又来一波,很快,他有些招架不住,背后露出个空门,一只魔物立即飞骑在少年背上,迅速扯下一块血肉,却被反应过来的少年反手拧断了脖子。
他依旧面无表情,仿佛毫无痛感,窦宝儿看着都忍不住蹙了蹙眉,她不明白,一个人怎么能这么耐疼,莫不是石头成精。
嘶!好疼啊!
正当她在心里吐槽的时候,血咒同时发作,窦宝儿立刻捂住嘴,及时抑制住从唇角溢出的痛呼。
她的手颤抖着往自己背后摸,顿时摸到一片黏糊糊的湿热,血!
窦宝儿疼得直抽抽,心底像炸开了爆竹,这血咒果然霸道,莫名其妙就受伤!
窦宝儿心底很生气,可明白自己现在毫无修为,只能依靠眼前的少年击退魔物,她只好压下这份怒气,继续忿忿盯着那边的动静。
魔物似乎越来越多,少年没了一开始的得心应手,玄色的衣衫被魔物锋利的爪子撕破,露出白皙的皮肉,鲜血逐渐淋漓。
可少年却没有一丝退意,乌黑的眸子反而亮的吓人,仿佛没有知觉的杀戮机器,窦宝儿心里逐渐着急,疯了,他不要命了吗?
窦宝儿迫不及待地朝着玄色影子大喊,“喂!别打了,我们快逃吧!”你不要命我还要命呢!
少年蓦地回头,面无表情,待瞧到兔子一样窝着的窦宝儿,他的语气瞬间寒凉,还带着种置气的倔强,“放心,死不了。”
说话间,他的手臂又被魔物抓伤,他面色不变,反手就将魔物头骨捏碎,眼眸中却逐渐漫上刺骨的寒意。
窦宝儿疼得死死捂住自己的手臂,心里又急又气,怎么办?如果这少年一不小心挂了,她不就得陪葬了吗,简直要死!
她心底焦灼,却忽然一个激灵,想起什么来。她连忙强迫自己仔细聆听四周的动静,她记得,原著中的女主也遇到过这种情形,好像是借助瀑布才脱险的。
那个瀑布会在哪呢?
待辨认出水声就在少年背后乱石堆后时,窦宝儿眼眸一亮,忍不住欣喜,找到了!
她忍着身上的疼痛,飞快从乱石堆中冲了出来,她发誓,她真的把吃奶的力气都使出来了。
窦宝儿整个人就像一只小炮弹,飞快弹射入少年怀里,然后她死死抱住了少年的腰,大喊出声,“魔物怕水,我们先躲瀑布里去!”
腰间骤然被一团柔软撞入,少年微微错愕,身子一个踉跄,居然毫无防备地被鲁莽的少女撞退了一段距离,四周魔物立刻蜂拥而上,可这兵荒马乱中,他居然闻到了扑面而来的女儿香。
像是夏日里拂过柑橘林的风,甜津津又暖洋洋,钻入他鼻尖,变成了捉摸不透的细痒。
他竟然愣怔了一下。
魔物被窦宝儿的鲜血吸引,立刻嘶吼起来,越发兴奋地要往她背上扑,风声迫在眉睫,窦宝儿忍不住闭上了眼睛。少年这才反应过来,指尖冰棱暴涨,瞬间就扎透了魔物心脏。
“谢了啊!”窦宝儿适时出声,还不忘仰着头朝着少年笑了笑,明媚的颜色如同春花绽放。
他好似没听到,羽睫轻颤,眼中微妙地波动了一下,垂眸望着指尖,表情带着轻微的自嘲,果然,他还是太弱了啊。
“扑通”一声,两人双双坠入了瀑布中,紧追不舍的魔物立刻停了下来,不甘地嘶吼了几声,震耳欲聋。
窦宝儿忍不住回头,只见魔物们踱着步在瀑布边徘徊,眼神幽绿如鬼火,像是恨不得生啖他们的肉。
知道自己已经脱险,窦宝儿胆子也大了起来,不怕这些魔物了,她心念一动,反而龇牙咧嘴地朝着魔物做了个奇丑无比的鬼脸。
有本事下来啊!
那些魔物虽然没有神智也能感觉到,少女这是赤.裸.裸的向它们挑衅,它们又忍不住开始躁动起来,吼声如雷,可碍于他们已经入了水,只能干瞪眼。
窦宝儿藏在额发下的眼眸忍不住弯了弯,得意的样子像只狡黠的小狐狸。少年默默瞥了她一眼,心底有一丝奇异的波动,这有什么好值得开心的?
月亮又出来了,银光落在水面,粼粼波光如同无数条银线,窦宝儿回头看着少年。
许是这番算得上过命的经历让窦宝儿忘了眼前的少年给自己种了血咒,她唇角微翘,眼神露骨地落在少年眉眼上,带着几分好奇去窥探他的表情,却只见到他依旧平静。
窦宝儿失望地撇了撇嘴,真是怪了,居然还是没有一丝表情,看来他真的是石头成精。
被她这样肆无忌惮地看着,少年忍不住微微蹙眉,偏了偏头,窦宝儿却坦荡地收回了目光。
顾不得流血的疼痛,她扯着身边的少年往瀑布后面游去,“瀑布后面有个洞穴,我们先躲那里去。”
观音阁内。
房间亮堂堂的,落地的灯盏错落高低,轻纱朦胧,窗户半开,吹进一丝风来,教人遍体生凉。
十七岁的少女穿着白衣衫,柔若无骨地倚在窗边,将手中的团扇百无聊赖地转了转。
花影在月色下交织,少女又忍不住垂眸去看团扇上绘着的图案,那是一株并蒂莲,一枝开的尽态极妍,另一枝则是含苞待放。
窦银儿忍不住笑了笑,团扇抵在鼻梁处,挡住嘴型,呵气如兰,嘲讽一般喃喃,“姐姐。”
今晚,她那个便宜姐姐替她摘长生果去了,窦银儿本来想去幽冥崖亲自将她推入崖底,谁知,根本不需要她动手,她就撞见窦宝儿和一个影子一同坠入了幽冥崖。
那么高的崖,再加上窦宝儿成了废人,毫无修为,只怕她现在已经是,尸骨无存了吧。
窦银儿忍不住笑了笑,粉色的指甲矜持地点了点团扇上那株含苞待放的莲花,心头涌动着快意,真好啊,以后再也没人和她抢她的楚哥哥了。
窦宝儿、窦银儿,光是从名字看,她就比她轻贱了不少,可现在窦宝儿死了,她再也不会低她一等。
门忽然被敲响,窦银儿收敛起笑意,轻声开口,“进来吧。”待看到那个谪仙般的青年,窦银儿心头浮现出一丝甜蜜,却又故作娇嗔道:“楚哥哥,这么晚了,你来找银儿做什么?”
楚飞云的脸上却表现出从未有过的冷漠狰狞,他步履逐渐不稳,倏而捉住了窦银儿的手,急切脱口而出,“宝儿她是不是去幽冥崖了?”
被楚飞云攥得手腕生疼,窦银儿神色一滞,微微垂下了头,眼眶发红,低声哭泣起来,“楚哥哥,你弄疼我了。”
“快说!”
见楚飞云神色依旧可怖,窦银儿心底一跳,抽泣着回答道:“姐姐的确去幽冥崖了,只不过,她是因为怜惜我身子不好,便想替银儿摘取长生果,银儿推脱不想要,怎么劝姐姐,可姐姐都不肯松口,一意孤行……”
楚飞云冷笑一声,忽然狠狠甩开了窦银儿的手,转身便离开。窦银儿心底抽疼,望着楚飞云的背影,渐渐止了抽泣,眼底却覆上毒汁般的妒意。
尽管去找吧,反正窦宝儿已经死了。
楚飞云御着剑在幽冥崖徘徊,额上却是冷汗涔涔。
就在刚才,他闭目小憩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坠入了一个梦境中,梦里的他孑然一身,坐在大雪纷飞的孤坟旁边,抚摸着窦宝儿的墓碑。
接着,一切记忆如同潮水涌过,他梦到窦宝儿剜眼助他复明,梦到她在幽冥崖底堕落成魔,然后被自己一剑穿心,顿时,无边的悔恨让他心如刀绞。
楚飞云立刻从噩梦中惊醒。
黄粱一梦,却让楚云飞心里有些庆幸,还来得及,他要去找她。
宝儿,他心爱的宝儿,这次,他绝对不会让她坠入魔道。待找到她,他发誓,他一定要把她藏起来好好疼爱,以弥补上辈子犯下的过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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