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幽冥崖(五)

    楚飞云将手伸了过去,迫不及待想拥朝思暮想的少女入怀,这一瞬间,窦宝儿却暗暗攥紧了手中的拳头,脑中如弹幕般飞过无数的想法。

    比如,狠狠把眼前的狗男人打一顿,可看着他身后那把曾经将原女主一剑穿心的诛邪剑,她又气又恨,可恶!她肯定打不过他。

    再比如,高贵冷艳地无视他,连一个眼神都不给他,然后转身离去?可恶!原女主太圣母了,这么做显然不符合她的人设。

    “宝儿?”迟迟不见回应,对面的青年脸色逐渐变得冰冷,还带着几分怀疑缓缓扫视着窦宝儿。

    楚飞云深知,宝儿爱自己爱到刻骨铭心,尽管自己的辜负会让她心怀怨恨,可是,只要他拥她入怀,再温柔地吻遍她的唇,诉说自己对她的珍重与爱惜,她就绝对不会再怨恨自己的所作所为。

    现在,他已经向她伸出了手,她不应该表现得这么冷漠,甚至抗拒。

    窦宝儿对上他那冰寒的眸子,心底厌恶更甚,狗男人,看什么看!

    于是,她躲在了寇惜白后面,攥着他的衣袖,警惕道:“你不是观音阁的人,你是谁?”

    楚飞云心底一颤,竟然愣住了,眸底深痛又不可置信。怎么会?她怎么会忘了自己?

    寇惜白蹙了蹙眉,连忙想甩开她的手,窦宝儿唇瓣微动,在他耳边轻轻道:“寇惜白,帮帮我。”少女的嗓音温软,却因为压低了而沙沙的,吹在他耳廓上,像有只猫在他耳边撒娇。

    寇惜白的背脊不自觉僵直了。

    长生果还趴在窦宝儿肩头,朝着楚飞云蹬着脚丫子,他黑白分明的眼懵懂地眨了眨,显然以他的小脑袋瓜子根本无法理解眼前这么复杂的一幕。

    “宝儿……”楚飞云眸光复杂,还要上前来,望着挡在自己面前的寇惜白,见他是个俊美无俦的少年,还这般护着窦宝儿,他的语气瞬间冰冷,浑身肃杀,“让开!”

    长生果被他吓了一跳,连忙躲在了窦宝儿背上,忙不迭捂住了眼睛,又从缝隙里偷看,心里兴奋不已,哎呀,要打架了。

    是因为宝儿姐姐吗?不愧是她!长生果竟然有种与有荣焉的自豪感。

    寇惜白乌黑的睫毛颤了颤,却是直勾勾地看着他背后的诛邪剑,好像在思考着什么,楚飞云白衣翩跹,手掌微动,想要拂过寇惜白,将窦宝儿带入自己怀里。

    看他朝自己而来,窦宝儿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怒气,她朝着楚飞云下意识狠狠一推,“放开我!”

    一股灵气竟然从她手心中飞窜而出,势如破竹,楚飞云冷不防被她击中,立刻闷哼了一声,唇角渗出一丝血来。

    可身体上的痛楚却远不及心底的痛楚,楚飞云望着窦宝儿,眼神哀伤欲绝,这个高高在上的仙尊第一次表现出狼狈不堪,双目赤红,“宝儿……你怎么可以忘了我?”

    窦宝儿本来望着自己的手心有些错愕,可听到楚飞云的话,她瞬间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妈呀!你是不是以为自己很深情?

    可是,原来的女主已经死了,她窦宝儿才不愿意和他纠缠。

    她忽然攥住了寇惜白的手,“我们快走!”

    没想到,寇惜白却不动,还在看着楚飞云背上的诛邪剑,忽然,他指尖微动,诛邪剑颤鸣了一阵,金光熠熠,竟然朝着寇惜白掌心飞去。

    窦宝儿错愕不已,什么鬼?

    她记得,这把诛邪剑可是男主的神兵利器,与男主几乎是同为一体了,可这诛邪,怎么又会臣服寇惜白。

    少年把玩着诛邪剑,一脸冷漠,楚飞云缓缓拭去唇角的血,眼中带着几分探究,“你究竟是何人?”

    寇惜白并不理会他,摩挲着剑,缓缓启唇,“诛邪剑应当是断情绝爱之人方能使用,现在的你已经不配了。”

    楚飞云眸子沉沉,衣袖微动,语气又恢复之前的傲然,“配不配,自然是由本尊说了算。”说罢,他衣袍如风,踏着燕步,要将诛邪夺回来。

    寇惜白却将诛邪一抛,诛邪瞬间放大了,浮在空中,他身姿轻敏,抱着不明所以的窦宝儿,一跃而起,然后风驰电掣般远去。

    看着楚飞云狼狈的样子,窦宝儿心里暗爽,干得漂亮!

    风声在耳边呼啸,猎猎作响,窦宝儿从来没尝试过御剑飞行,不免害怕,死死抱着寇惜白,树袋熊一样,抠都抠不下来,寇惜白被她抱的不耐烦,冰冷道:“放开!”

    看着少年冷漠的样子,长生果生怕他会把宝儿姐姐丢下去,连忙一叠声道:“宝儿姐姐,你有了我的修为,不再是以前的普通人,不用害怕会掉下去的。”

    你快放开他吧!

    窦宝儿这才缓缓睁开了眼睛,可到底还是害怕,便偷偷改抱为攥寇惜白的衣袖,寇惜白瞥了她一眼,到底没说什么。

    低头望着脚下的风景,好一会儿,窦宝儿好像总算缓了过来。她心本来就大,这会竟然有了几分游目骋怀的惬意。

    她忽然转头,朝着寇惜白满脸崇拜,眼眸亮晶晶的,“寇惜白,刚才是怎么回事,你怎么可以驱使这把剑啊?”

    少女似乎总是无心地亲昵,这种明亮的眼神让他无所适从,寇惜白下意识转过了脸,“这你不必知道。”

    窦宝儿撇了撇嘴,果然,这个石头精,还是这样不近人情,她只好作罢,将长生果抱在怀里,一下一下揉着他的脑袋。

    风仰面吹来,窦宝儿的额发被吹开,露出白皙光洁的额头,她垂下了睫毛,长生果仰着脑袋,盯着她,忽然赞叹道:“宝儿姐姐,你的眼睛好漂亮啊。”

    窦宝儿一愣,忽然笑了,“是吗?”心底却有些发痒,说实话,她还没见过自己这具身体到底是什么样子,既然是女主,必然是雪肤花貌,沉鱼落雁咯。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

    没有人不爱美,窦宝儿也不例外,其实,她在原来的世界,也算得上一名小美女,正胡思乱想着,寇惜白忽然开口问她,“你喜欢刚才那个人?”

    窦宝儿愣了一下,转头对着寇惜白微微皱眉,道:“不喜欢。”

    “你明明认识他,为什么又要故意躲着他?”少年的声音依旧无波无澜。窦宝儿心里惊奇,原来,这少年居然也是个八卦性子。

    她不免有些戏谑,仔细端详着寇惜白,“我就是因为不喜欢他才想躲着他的。”少年冷若冰霜的脸上竟然第一次浮现出茫然来,“可他很喜欢你。”

    什么逻辑?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

    “那又怎么样?”窦宝儿满不在乎,“凭什么他喜欢我,我就得喜欢他,况且,这个人其实并非真的喜欢我,他之前对我并不好,我会坠崖都是拜他所赐,我一点都不想再和他有任何牵扯。只是人都是这样,得不到才永远觉得珍贵,他可能是意难平,才会表现得我对他很重要,可这种所谓的喜欢,我根本不稀罕。”

    寇惜白乌黑的睫毛颤动起来,“是吗?那你恨他吗?”

    窦宝儿点了点头,坦然道:“恨啊,谁对我不好,我就恨谁。”寇惜白更茫然了,语气冰冷,“没有爱哪来的恨?”

    窦宝儿差点一口血吐出来,看怪物一样看着寇惜白,“你在胡说八道什么?”

    寇惜白没再说话。

    眼前却再次浮现那万象重叠的宫殿,他的母亲牵着自己的手,看着莲台之上的木偶如同一个个真人,水袖缓开,咿呀唱着,他们都在演着各自的悲欢离合。

    他的母亲似乎很喜欢痴男怨女的戏码,他好奇地看着莲台上神色各异的人。

    他们时而啜泣,时而欢喜,表情生动,他却不能理解其中的意思,为什么,有的人哭得撕心裂肺,有的人却笑得龇牙咧嘴?

    最后这种种悲欢在他眼里,只是变成了狼狈的丑态。

    莲台上,戏唱到了终,那个女人为了男人剜出了自己的眼睛,却瞒着男人,独自坐在窗台前,眼睛覆着白纱,唇角却是带着笑的,忽听着门外传来,男人和另一个女人成亲的消息。

    “寇儿。”他的母亲唤他,寇惜白抬头仰视着那狰狞的傩神面具,却只见她的眼亮得惊人,“人间的情爱便是如此愚昧,为了一个不值得的人,献出自己一切,最后自己却是一无所有,我们是神明,没有了这种愚蠢的情绪,才能够永远高高在上,掌控着这些人。”

    寇惜白点了点头,可其实他还是不明白。

    他的母亲会夸他聪慧,天赋异禀,可偏偏这些痴男怨女的戏码,他一个都看不懂,他可能真的缺少什么东西,所以,他至今也无法理解,他的母亲为什么会说出那么一番话,然后用冰棱扎穿他的心脏。

    正想着,一股好闻的幽香忽然凑近了,寇惜白回头,又见到少女笑吟吟地看着自己,眼中带着几分探究,笑得有些狡黠,“寇惜白,你真的姓寇吗?”

    寇惜白冷了冷眉眼,退后了一些,他也不明白,眼前这个少女是不是如同所有红尘中的人一般,拥有着五彩斑斓的感情世界。

    见他不回答,窦宝儿又突发奇想一般道:“你是不是姓龙,还是姓叶,或者姓秦?”

    寇惜白:“你想多了。”

    窦宝儿又回了身,不怪她思路清奇,她想着自己是穿书,没准眼前的少年也是穿书而来呢?窦宝儿看过无数的小说,不乏起点龙傲天流的,她觉得寇惜白刚才的样子,分明像个深藏不露,扮猪吃虎的龙傲天。

    而刚才那几个姓氏都是常见的龙傲天姓。

    正当她胡思乱想,诛邪剑已经到了一个灵气缭绕之地,大钟嗡鸣,无数白衣少女从远处的群山中飞来,她们身披明媚的光,看着个个美貌动人。

    “道友,前方便是我们观音阁的地界了,不知,道友来这里所为何事,可有名帖?”一个少女越众而出,客气有礼道。

    窦宝儿立即从长剑上起身,那少女看到了窦宝儿,微微错愕,“宝儿师姐,怎么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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