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落宫,黄泉海,生魂不灭,神明永夜。”
幽涟元君幽幽吟唱起来,窦宝儿偎在她身边,静静听着这句歌谣,却有点不明白是什么意思。
她连忙仰头望着幽涟元君,只见她神色隐隐有些慈悲,娓娓道来:“百目天女神力通天,有造化之力,尤其擅长制傀儡,得一魄便可使其啼呼为声,耳闻目视,得一魂可使其启灵智,生慧骨,若是更有精纯的魂魄,甚至能够使傀儡蜕骨脱形,羽化登仙。”
窦宝儿听得呆了,感觉这百目天女简直是抟土造人的女娲,她忍不住问:“师父,可她这么厉害,为什么是邪神啊?”
幽涟元君叹了口气,“以前,许多人的确将百目天女奉为神明,日夜膜拜,可惜她性子喜怒无常,捏造出来的傀儡也是邪物。
这些傀儡在修行一道上向来天赋异禀,惊才绝艳,可惜,他们却毫无道心,行事乖张,造成了不少杀孽,一时之间生灵涂炭。
所以后来,天下的修仙门派才会联合起来,将百目天女囚禁在了黄泉海的碧落宫中,那里面的阵法是修仙者们耗尽了心血,以身献祭而制成的,那些百目门的人,想把她救出来,不过是痴心妄想……”
眼神无意中瞥到那个还在一直站着的缄默少年,幽涟元君忽然道:“好了,宝儿,此事不是你担心的,便暂且不论。为师打算先让寇惜白暂居观音阁,以后再做打算。至于安置在何处,宝儿可有什么想法?”
窦宝儿愣愣的,“师父决定就好。”倒也不必询问她的意见,可突然想起什么,她又道:“师父,不如把他安置在明月楼吧,他性子静,不喜欢人来打扰,那里正适合他。”
幽涟元君有些意外,美目微扬,“宝儿,为师记得,那明月楼离你的摘星楼倒是挺近的。”窦宝儿点了点头,近点才好,她还是放心不下寇惜白。
万一他潜入观音阁真的是为了做坏事,起码,她可以时刻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会让他得逞,观音阁是师父的心血,她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破坏。
可见到幽涟元君眼中有细微的笑意,她顿时有些发窘,师父不会是误会她对寇惜白有意思吧?正要辩解,幽涟元君却是颔了颔首,“既然如此,就按宝儿说的吧,寇惜白,你可愿意?”
寇惜白拱了拱手,道:“晚辈愿听从安排。”
听到这,窦宝儿忍不住朝着幽涟元君露出个笑来,果然,师父真的很疼爱她。
寇惜白有意无意地望着她,他心底还是茫然,她为什么笑得那么开心?
一番谈话之后,窦宝儿便告退了,她在幽涟元君的叮嘱下,要领着寇惜白去明月楼,观音阁地势辽阔,可几个重要的阁楼都是在主峰。
清心楼是幽涟元君的住处,作为她最宠爱的弟子,窦宝儿自然住的也不远,就在摘星楼,还有窦银儿的落霞楼,以及暂居于此的楚飞云,则被安排在了听松楼。
至于门下其他的弟子,修为越不济的,住处离主峰就越远。打个比方,观音阁的分布就像星斗排布,主峰是月亮,环绕着的其他诸峰则是散落的星子,错落有致。
实际上,观音阁并非第一大派,门下弟子已经数不清,这种种情况无不昭示着,这个世界的修仙者简直多如狗、遍地走。
窦宝儿心里暗暗期待起来,她既然来到了这个世界,一定要好好修炼,争取将来当一个厉害的女仙人。
最好实力强悍到有朝一日可以暴揍狗男人一顿。
寇惜白沉默地打量着她的表情,只见她眼睛忽然间亮了起来,唇角翘得老高,兴致勃勃,好像下定了什么决心,恨不得马上上山打虎,下海捉鳖。
他竟然觉得有些好笑。
窦宝儿忽然轻声问:“寇惜白,你来观音阁究竟是为了什么?”寇惜白依旧那个语气,“你不必知道。”
窦宝儿料到了他会这么说,又道:“你做的事会不利于观音阁吗?”
少年默不作声。
窦宝儿忽然话锋一转,反而笑吟吟问他,“我说过了吧,我的师父人很好,你看,她这么容易就让你留了下来。”少年倒是没反驳,轻微地“嗯”了一声。
“所以,看在师父这么好的份上,不管你要做什么,都不能伤害到观音阁,好吗?”窦宝儿忽然转过头来,诚恳地望着他,语气温软极了。
可片刻,她脸上的表情又忽然变得严肃,慢慢道:“你不要忘了,你给我下了血咒,将我们的性命藏在了一块,如果,你真的做了对不起观音阁的事,我一定会选择玉石俱焚。”
寇惜白蹙了蹙眉,脚步瞬间停了下来,他低头直勾勾地看着窦宝儿,却能见到窦宝儿也毫不畏惧地看着他,一双眼睛亮煞煞的,像藏着蓬勃的野火。
他第一次见到这样大言不惭的姑娘。
两人静静对峙着,实际上却只是窦宝儿单方面的剑拔弩张,少年玄色的衣摆在她身侧利落地旋开,雪松的气息渐渐而远,清冷的声音像雪落下,“放心,我对这些事并不感兴趣。”
窦宝儿心底一松,忍不住追在他身后,两人的影子交叠在一起,行过一段路,空中忽然有剑柄直飞而来,停在了窦宝儿面前。
“宝儿师姐,师父闭关出来了吗?”
窦宝儿抬眼,只见到眼前有一模样文秀的少女,她满脸焦急,额发都湿了一片,她忙问:“出来了,怎么,是我们门派出什么事了吗?”
少女连连点头,“宝儿师姐,银儿师姐她,她为了救你的灵物,坠入了蘅苑的湖中,现在正昏迷不醒呢!”
窦银儿昏迷不醒?
窦宝儿心底一跳,本能觉得不对劲,便道:“你去禀告师父,我先去蘅苑看看。”少女听从吩咐,飞快离去。
窦宝儿忽然扯着寇惜白的袖子道:“寇惜白,我现在还不能御剑飞行,你能不能先带我去蘅苑?”说到这,她又忽然有些懊恼,“哎呀!都怪你,为什么要把诛邪还回去!”
窦宝儿本来就个急性子,这会她想到原著中那个歹毒的窦银儿,心底肯定她又要暗中使坏,才会语无伦次。
窦宝儿越想越气,那种拳头邦硬的感觉又来了,她手上无意识地晃了晃寇惜白的袖子。
寇惜白却不动声色地抽开了她的手,少女仿佛没察觉,又催促他道:“快点!江湖救急啊!我很担心果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明明是师妹们带他的,他怎么又会遇上那朵小绿茶?
少年淡淡道:“他是精怪,不会那么容易出事的。”
见他无动于衷的样子,窦宝儿简直要气死了,可清楚少年的石头脾气,她忽然灵机一动,“这样好不好?你带我过去,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关于我和今天在幽冥崖遇到的那个人的秘密,你不是奇怪,我为什么恨他吗?”
寇惜白思忖了一会,缓缓点了点头,“好。”
窦宝儿心里一喜,太好了,这招有用!
只见,寇惜白唇瓣微动,手心立刻召唤出了一柄冰霜铸成的剑,他一把捉住了窦宝儿的胳膊,一跃而上,剑很快远去。
幽冥崖底,楚飞云正抚摸着折身飞回来的诛邪,面色冷漠,眼底更是结了一层冰。
他心爱的女孩被那个少年夺走了,连多年陪伴自己宝剑也会舍他而去,这让他觉得很不对劲。
这少年到底什么来历?
宝儿又怎么会忘了他?
想起窦宝儿的冷漠,他的顿时唇角掀出个难堪的笑容,灵气缓缓渡上诛邪剑身,待察觉到它是从观音阁回来的,他的神色又变得莫测。
真稀奇,宝儿竟然还记得自己是观音阁的人,也记得观音阁的一切,偏偏就是忘了他么?这怎么可能?她分明就是因为心怀怨恨而故意躲着自己,才会用失忆这个借口。
真是狡猾啊,居然这样报复他。
想到这,楚飞云竟然有些释然,宝儿还在生他的气,这就证明她始终没有放下他,她心里还是有他的。
他脸上的表情又蓦地变得温柔起来。
若是窦宝儿看到他这副模样,肯定会在心里唾弃一声,好个精分自恋的狗男人!你搞川剧变脸呢?
楚飞云将诛邪轻轻一抛,纵身而上,“走吧,回观音阁。”白衣翩跹在空中而过,他腰上系着的玉佩与风相撞发出清脆的声音。
楚飞云忽然低头将玉佩取了下来,仔细端详。
对了,他怎么忘了,他和窦银儿还有婚约呢?就是因为这个婚约,才让他和宝儿无法长相厮守,想到这,他忍不住攥紧了玉佩,眸色一片晦暗。
看来,他得先和窦银儿退了婚,他才能光明正大地和窦宝儿在一起。
可他眼前又忽然浮现出窦银儿那弱柳扶风的样子,还有她满含情意,怯生生地唤他,“楚哥哥。”
窦银儿的确歹毒,可她,也的确对自己情根深种……
正想得入神,四周的风忽然变得凌厉起来,仿佛无数刀刃飞舞,他周身的灵气也逐渐变得浑浊,接着,天地间变得无比寂静,远处隐隐约约有梵音响起,却不带佛性,反而像是密教在传颂经文。
楚飞云眉眼一凛,忽然停了下来。
那梵音越来越近,仿若无数古钟交错相鸣,楚飞云立即戒备起来,浓郁的清灵之气铺天盖地涌了过去,如同浪涛掀起。
楚飞云毕竟顶着个仙尊的称号,尽管还差一个劫数才能飞升,实力也不容小觑,这磅礴的灵气便是证明。
他站在半空中,朗朗开口,“不知是何方道友挡在此处?”身边的灵气如同利刃破开飞舞的风刃,忽听闻一个娇滴滴的女声响起,“楚仙尊不愧是百年以来第一人,好生厉害。”
说话间,一道紫色的烟雾凝结在他身侧,他低头,只见到一个妖娆的女子正挽着自己的胳膊,仰着脸,呵气如兰,轻佻放肆。
同时,一股浓烈的脂粉香气朝着他的脸颊吹来,楚飞云连忙拂袖甩开她,望着这个衣着暴露、行为浪荡的女子,他不由得厌恶地蹙了蹙眉,忽然清喝一声,“起!”
脚下的诛邪立刻如同一道金光闪过,那紫色烟雾连忙要避开,可诛邪何等利器,还是把女子胳膊划伤了。
诛邪沾上了鲜血,立刻嗡鸣不止。
“哎呀!真是一点都不懂怜香惜玉啊,奴家的胳膊都让仙尊划伤了,好疼啊。”女子惺惺作态,状似调笑,可一双眼睛却冰冷无情,毫无爱意。
楚飞云皱了皱眉,“你是何人?为何要挡道?”女子忽然轻笑一声,“奴家是何人,仙尊无需知晓,只是,仙尊脚下的剑,奴家要定了!”
话音刚落,她忽然化成一阵紫色烟雾,再次袭向了楚飞云,诛邪金光大盛,嗡鸣如龙吟,眼看要破开烟雾,可是剑身却忽然变得暗淡,诛邪马上要直直掉落下去,见状,楚飞云赶快催动口诀,将诛邪捞了回来。
梵音再次响起,四周忽然出现了无数只有瞳仁的眼睛,不停地绕着楚飞云旋转,像是要窥探关于他内心深处一切的奥秘,楚飞云暗叫不好,这种秘术,最容易蛊惑人心。
瞬间,他浑身的灵气不要命地溢出,茧一样牢牢裹住了自己,最外层的灵气与眼睛不断交锋,还发出了滋滋的声响。
茧中的他轻启薄唇,“探幽微,惑众生,原来是百目门的人。”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