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榭的女弟子们盈盈散去,窦宝儿也觉得无趣,她实在不想看到狗男人和小绿茶你侬我侬的样子,便也带着寇惜白离开。
楚飞云眼睁睁看着少年少女的背影翩然掠过,消失在水榭回廊处,心底抽疼了一下,待注意到他的目光,窦银儿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弓着身子,故意咳嗽几声。
幽涟元君望了他们一眼,淡淡道:“楚掌门。”楚飞云比她年纪轻了不少,尽管他是无极门的掌门,幽涟元君也以长辈的口吻与他交谈。
楚飞云这才回过神来,“幽涟元君有何事?”
幽涟元君又道:“银儿身体不适,你既然已经和她有了婚约,理应好好照顾她。”修仙门派不同于人间,繁文缛节不多,所以她这番话并算不出格。
说罢,幽涟元君也转身离去,只是却忍不住暗自在心底叹了口气。
明明已经和银儿有了婚约,心里却还挂念着宝儿,如此朝秦暮楚,他与以前那个超然出尘的楚飞云简直判若两人,可见贪嗔痴怨是多么损人道心。
幸好,宝儿已经醒悟了。
从水榭出来后,窦宝儿就带着寇惜白直奔明月楼而去,路上,两人依旧同乘冰霜剑。
坐在剑柄上,四周风声柔和,窦宝儿看着少年的侧脸不自觉出了神,呆呆道:“寇惜白,御剑难么?”
“不难。”
窦宝儿“嗯”了一声,“那我也能很快学会吗?”少年不假思索道:“那要看你天赋如何了。”窦宝儿心里一虚,若是原主,那的确是天赋异禀,否则幽涟元君不会那么器重她。
可是,自己呢?
她有些不确定,于是只好含糊地应了一声,寇惜白回头望着她,“你的秘密呢?”窦宝儿朝着寇惜白撩起了额发,仰着头朝着少年笑吟吟道:“你看我的眼睛。”
寇惜白垂眸看着少女,她大大方方地朝着自己露出了白皙额头,风吹得柔和,她身上的幽香一瞬间朝他逼近,他的睫毛不受控制地颤了颤。
他乌黑的眼睛停顿在她的眸子中,却不自觉想到上次,那只长生果精怪夸她眼睛漂亮。
这双眼睛的确美极了,瞳仁乌黑盈润,仔细望着能看到一点属于海的灰蓝色,被光一照,显出珠玉本来的色彩,还有一种朦胧的半透明感。
鲛人珠作眼睛,怎么可能不美?他曾经亲眼看着他的母亲将鲛人珠嵌入木偶中,那木偶本来平庸的面容也瞬间变得光彩照人。
那时候,母亲告诉自己,“寇儿,鲛人是仅次于神明的美貌存在,他们喜欢卧在石岩中,对月流珠。而用鲛人珠为傀儡制眼睛最为美妙,可惜,这种珍贵的眼睛,不是任何傀儡都有资格用的。”
况且,眼前的少女面容本就格外剔透,泛着新雪的冷。
见寇惜白望着自己眼睛都不眨,窦宝儿心里不自觉有些异样,她把额发掀了下来,自顾自道:“你看出来了吧,我这双眼睛不是普通人的眼睛,而是鲛人珠。
在我还喜欢楚飞云的时候,他失明了,我就把自己的眼睛换给了他,可他却辜负了我,还和我那个妹妹有了婚约。”
寇惜白默默听着她的话,却不自觉想到,那水袖翻飞的莲台上表演的木偶戏,她讲述的情节和那个故事何其相似。
可他却记得,结局,那个女人把自己的眼睛给了男人,孤伶伶坐在窗前,就算听到男人要和别人成亲,她脸上的神色却那么平和,没有一丝怨恨。
可眼前的少女不一样,她坦坦荡荡地怨恨着男人,喜怒都那么鲜明。
为什么会不一样?
她不是应该如同故事中那样,毫无保留地献出自己的一切吗?即便看起来很愚蠢,可是所有人不应该都是如此吗?
见少年垂着睫毛不置一词,窦宝儿忍不住叹了口气,“你听明白了吗?”这个缺心眼、小可怜,她竟然有点同情他了。
少年忽然道:“所有人都像你这样吗?”
什么意思?
窦宝儿一愣,又解释道:“不一样啊,只是我一个人如此而已。这个世界上,人是千奇百怪的,有的人爱一个人,愿意一厢情愿地为对方着想,不求半点回报。
有的人则在没有得到期待的回应之前连一丝一毫的付出都觉得吝啬,我恰好就是后者,像之前那样去喜欢一个人实在太累了,而我这个人最怕累。”
再说谈情说爱什么的,很容易影响仙途的,她还要当厉害的女仙人呢。
见少年还是面无表情,窦宝儿又忍不住道:“其实很简单啊,别人对你好一分,你就还一分,别人对你坏一分,你就报复一分。”
所以,自己给她下血咒的时候,她才会反咬得那么狠,像只被激怒的野猫吗?
寇惜白心里波动了一下,却抿了抿唇,不再说话,转过身望着远处的山峦叠嶂。
冰霜剑很快来到了明月楼,两人从剑上一跃而下,窦宝儿望着这座高阁道:“这就是明月楼了。”
她轻轻推开房门,转轴发出吱呀的一声,窦宝儿微微探头,“进去吧。”少年却没进去,而是侧着身子,倚在门框上,望着窦宝儿。
他玄色的衣裳被光一照,泛着灿烂的金色,窦宝儿这才发现他穿的衣服用金线绣满了神秘的暗纹。
啧,还挺风骚。
窦宝儿在心里小声地吐槽了一句,兀自要离去的时候,寇惜白忽然道:“水榭那里的花还未到绽放的季节,紫藤薜荔的香味也很淡。”
窦宝儿听得一脸懵,习惯性地仰视着他,“啊?”
这种角度让她看起来竟然有点迷惑人的乖巧,少年撇过了脸,皱了皱眉,“算了。”说罢,门砰的一声被关上。
有毛病!
窦宝儿轻轻踢了一脚门框,这才转身离去,说话说一半的人最讨厌了。可行过小路的时候,她忽然恍然大悟,他的意思是,水榭的花不可能招来蝴蝶?
她不自觉顿住了脚步,那么,蝴蝶又是哪里来的?想到这,她心里顿时有了一个不好的猜测,是窦银儿故意用幻术变出蝴蝶,引果坠湖?
可是,原著中,窦银儿看起来分明毫无灵力,她怎么可以施展幻术,除非……她在隐藏实力。
窦宝儿心里顿时有了很不妙的感觉。
回到摘星楼,长生果已经换好了衣服,整个人看起来玉雪精致,十分讨喜。可他眼睛看起来依旧红红的,显然是偷偷哭过,这副可怜兮兮的样子让窦宝儿的心忍不住发软。
长生果又过来抱着窦宝儿的腿,“宝儿姐姐,那个姐姐没事了吧?”窦宝儿点头,“没事了。”
“那我什么时候去给她赔罪?”
窦宝儿却把他抱在了膝盖上,认真道:“你不必和她赔罪。”长生果疑惑地望着她,窦宝儿忽然问道:“你很喜欢她吗?”
长生果顿了一下,好半天才点头,“她是宝儿姐姐的妹妹,我当然也会喜欢她,这叫爱屋及乌。”窦宝儿忍不住摸了摸他的脑袋,“如果姐姐不喜欢她呢?她不是什么好人,你不要被她迷惑了。”
长生果更疑惑了,却又忽然垂着脑袋道:“其实,果并不喜欢这个姐姐,她给果一种说不出来的很奇怪的感觉,不过,她一开始碰到果的时候,果不小心把糕点喷到了她脸上,可是,她没有怪果……”
窦宝儿想起那个画面,忍不住笑了笑,“难怪,她会故意用蝴蝶引你坠湖了,原来是你得罪了她,她还故意陷害你,你更不需要给她赔罪了。”
见长生果依旧似懂非懂,窦宝儿又解释道:“这个季节,水榭的花都没开多少,哪里会有蝴蝶,肯定是她故意变出来害你的。”
而且,即便有其他的机灵的女弟子怀疑这个季节哪里有蝴蝶,可那个时候,蝴蝶已经不见了,长生果又是个好奇心重的小孩子,指不定只是觉得他看错了。
长生果惊讶地瞪大了眼,忽然气鼓鼓道:“坏女人!简直蛇蝎心肠!”
可恶!他居然被骗得那么惨,还哭了好久的鼻子,丢死果了!
窦宝儿安抚地拍了拍他的背,“以后,她说什么,你都不要相信。”
长生果懂事地点了点头,黑白分明的大眼睛乌溜溜地转了转,又忽然道:“宝儿姐姐,那我可以找其他姐姐玩吗?”
窦宝儿没多想,“去吧。”长生果撒着连忙脚丫子离开了,窦宝儿默默打量了摘星楼好一会儿,这里布置极为简洁,简直不像个女孩子的房间。
她心里微微无奈,女主也太朴素了吧。
眼前落到那古旧的青铜镜上,她忽然来到了梳妆台前,对了,总算可以好好看一看这副身体到底是什么模样了。
她略微忐忑地坐在了梨花木的凳子上,抬眼望了过去,一张极为漂亮的美人脸与她错愕地对视,窦宝儿心里却是欣喜不已。
啊啊啊!赚了赚了!
女主她怎么这么——美!
镜中的少女长着一张饱满而小巧的鹅蛋脸,骨相极佳,轮廓流畅秀丽,鼻梁精巧灵秀,唇瓣丰满娇艳,可以说,这是一张很想让人捧在手里呵护的脸。
狗男人是瞎了不成!这张脸,绝对甩了窦银儿好几条街。
而且,最令窦宝儿欣喜的是,铜镜中的少女,竟然与自己有七分相似,只不过,这少女显然是高配般的自己,那另外三分的缺点,都变成了优势。
想起什么,她忽然小心翼翼地掀开了额发,只见,一对略带灰蓝色的鲛人眼露了出来,她黑鸦鸦的睫毛轻轻眨了眨,轻眄中,媚态横生,眼尾似有流光溢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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