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纪不大,口气倒是不小。”紫衣女子笑声魅惑动人,眼底却一片冰冷,她率先而动,轻慢道:“那就让好姐姐领教一下你的真本领。”
也许是骨子里的轻佻,让她说到好姐姐三个字的时候,语气挑逗又缠绵。
寇惜白也不废话,只见他指尖微张,吐息间,无数冰棱化成绵绵细针朝着紫衣女子心口攻去。
紫衣女子先是拂袖欲卸了攻击,谁知,那细如牛毛的冰针居然沾到一点便把她整片袖子都冻住了。
彻骨的寒意让她的手臂的肌肤瞬间僵了一片。
她脸色变得严肃起来,再不敢轻视,借着百目掩护,手掌微动,就要袭向他怀里的少女,可冷不防却被一根冰针扎入心口,顿时她整个人像数九寒天里坠在了冰窖中,冷得骨头都要结成冰。
紫衣女子连忙用灵气压制住痛楚,心底大骇,这少年是什么来路?
耳畔忽然传来两道灵气,左右夹攻,同时,金光大盛的诛邪剑发出龙吟般的颤鸣声,要截断紫衣女子的去路。
糟了!
紫衣女子瞬间变了脸色,急急后退,果然,幽涟元君和楚飞云都闻讯赶来,寇惜白已经指尖压了下去,手中冰棱立刻消失,他垂着目望着怀里昏迷的少女,仿佛置身事外。
“你对我的徒弟做了什么!”看见窦宝儿昏迷不醒的样子,幽涟元君心肝发颤,她厉声质问,美目藏着冷光。
楚飞云则紧紧盯着被少年抱在怀里的少女,心底漫上杀意。
他凭什么碰他的宝儿?
见此情形,紫衣女子再也不敢缠斗下去,只是望着楚飞云妩媚一笑,留下似是而非的一句话,“啊呀,楚仙尊又对奴家这么粗暴,是不是还在怪奴家上次没能依从你?”
说罢,她连忙化作紫色烟雾遁逃,楚飞云神色变得格外阴沉,幽涟元君意味深长地望了楚飞云一眼,道:“楚掌门,你留下看一下宝儿的情况,那妖女交给我就好。”
楚飞云身影微动,来到寇惜白面前,毫不客气道:“把她还给我。”
还?
寇惜白神色冷漠,竟打算略过他,直接跃下楼去。
“你想把她带去哪里?”楚飞云厉喝一声,想召唤诛邪剑攻向少年的后背,少年却忽然回头,两指并拢截断了诛邪剑的攻势,乌黑的眼睛粼粼的亮,“别来烦我。”
诛邪剑颤抖了一下,光芒瞬间熄灭,叮当一声落在了瓦片上,少年身姿轻敏,从屋顶一跃而下。
楚飞云脸一黑,心里愤怒欲狂,身上灵气溢出向他背后袭去,“站住!”
寇惜白躲过了,冷笑道:“与其对她死缠烂打,不如先管管自己的情债,你没发现自己越来越不能发挥诛邪剑的威力了吗?”
寇惜白这番话并不是出于好意,只是单纯对楚飞云的纠缠感到厌恶。
眼前这个人,甚至连自己被种下了百目门的窥探术都没察觉,看来,这种无聊的感情果然会让人变得愚昧。
楚飞云却是一怔,皱了皱眉,正想反驳,心口却忽然一空,他下意识捂住了心口,满脸茫然。
寇惜白抱着窦宝儿转身离去。
望着黑魆魆的落霞楼,他心里默默思索,幽涟元君在场,就算他现在追过去也无济于事,倒不如按兵不动。
可垂眸望了一眼怀里依旧紧闭着鸦羽的少女,他又微不可见地蹙了蹙眉。
如果不是她坏了他的事……
明月楼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寇惜白毫不客气地将少女丢到了床铺上,像把一条鱼甩在砧板上。
幸好,床铺柔软,窦宝儿的小脸只是不舒服地皱了一下,却也没醒来,寇惜白坐在了床沿,望着她却是若有所思。
紫衣女子一路遁逃,可很快,幽涟元君紧追不舍,虽然被百目拖了脚步,也很快就化解了。
眼看这么下去她就要被追上了,紫衣女子暗啐了一声,啧,真是个麻烦的老女人。
落霞楼近在眼前,她忽然化作了一阵紫色烟雾,钻入了窦银儿房间,身后百目铺天盖地旋转,蝗虫过境一样压向了幽涟元君。
一股妖腻的香味吹了进来,窦银儿立刻察觉到有人来了,把术法切断,她冷然喝道:“谁?”
黑暗中响起一声娇笑,“好妹妹,这么快就忘了姐姐,我可是特意来为你解围的。”
窦银儿睁开了眼睛,一双眼睛却是完全的漆黑,不见眼白,她望向了横梁,一瞬间又恢复了楚楚可怜的模样。
只见,一名形容妖媚的女子坐在那里,低头望着自己,唇角带血,窦银儿脸色微动,“苓姐姐,怎么是你?”
莫苓冷哼一声,从横梁上下来,“哼,要不是你擅自使用百目门的术法,我怎么会因为担心你身份暴露,特地来这观音阁一趟替你遮掩。
现在,幽涟那个老女人正对我穷追不舍呢,我又身受重伤,你可得想法子帮我掩盖过去。”
话音刚落,身后又传来了幽涟元君的脚步声,离落霞楼越来越近,莫苓立刻化作了烟雾藏回了横梁,窦银儿也反应过来,掌风微动,“砰”地一声将窗口推开。
然后,她从窗口跃了下去,口中柔柔弱弱地啜泣道:“师父,救我!”
这声音,银儿有危险!
低头见窦银儿的房间的窗户大开,幽涟元君想都不想,立刻化作一道银光追过去。
行过昏暗的回廊,窦银儿忽然咬牙狠狠拍向了自己的胸口,便倒在了地上,唇角带血。
幽涟元君见到伏在回廊尽头的白衣少女,连忙将她一把抱了起来,脸色竟然不复以前的淡然。
银儿不会出什么事了吧?她身子骨本就不好。
此刻,她再也顾不上追莫苓,灵气急急探入窦银儿心肺处,却发现她受伤极重,她神色变得十分严肃,连忙要将窦银儿带往自己的清心楼。
“碧落宫,黄泉海,生魂不灭,神明永夜。”耳边传来女子幽幽的低颂,如同瑶琴低奏,窦宝儿睁开了眼睛,却见到自己正站在一个金碧辉煌的宫殿中。
这里四面环海,风吹来咸腥的气味,蔚蓝的海水澎湃着,却半点漫不上宫殿的白玉阶,她仰头望着六角飞檐,上面挂着华丽繁复的铜铃,撞击起来如同雀鸟清鸣。
白玉阶尽头,重重宫阙倏而打开,一女子踩着木屐,款款朝她而来,她身姿摇曳,雍容大方,一眼就让人觉得这是个绝色美人。
窦宝儿注意到,她身上的衣裳极为华丽,式样奇特如同盛唐中的十二单衣,上面绣满了闭目之龙。
她脸上还戴着一块狰狞的傩神面具,全脸覆盖,只有一对漆黑的眼睛露了出来,里面光芒湛然,令人不可逼视。
窦宝儿心里害怕了一下,下意识后退了一步,却依旧警惕地望着女子,眼中不露出半点怯色。
女子忽然轻笑一声,那声音极为动听,如同九天弦乐,窦宝儿像被迷惑了,双眼空洞,可很快恢复如常,女子忽然启唇:“哦?你居然不拜我?”
凭什么要拜你?你是菩萨吗?
窦宝儿忍不住在心里默默吐槽了一下,女子又轻笑道:“我的确不是菩萨,可我是神明。”
窦宝儿一愣,她居然可以听到自己的心里话?
女子继续笑道:“我自然可以听到你的心里话,因为,这碧落宫周围无一处不是我的眼目。”
窦宝儿忽然想起了什么,“你是百目天女!”
女子点头,“不错,那百目门的人也是我的眼目,你会来这里,是因为中了他们的窥探术。”
窦宝儿心里大骇,这意思是,百目门的人都是她的傀儡?所以他们一旦使用了窥探术,实际上就等于是她在使用窥探术。
可她不是被关在阵法中了吗,为什么还可以使用神力?而且,为什么她又会来到这里?
“过来。”正当窦宝儿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女子忽然朝着她招手,窦宝儿心里再次警铃大作,仰着脸望向阶梯上的百目天女,“你想杀了我吗?”
“呵呵。”百目天女笑得妖娆动听,“我如果想要你死,何其容易,我只是想好好看你,你让我觉得很眼熟。”
窦宝儿依言过去,百目天女牵起了她的手,逐根逐根细看,眼中带着笑意,“你很完美,就连指甲都这么漂亮。”
怎么可能不完美?这可是她用珍稀的羊脂玉制成的得意之作。
窦宝儿没听出她话里面的深意,可她觉得百目天女竟然一点也不像传说中那个行事诡异乖张的邪神。
窦宝儿心里的畏惧略微消除了一些,她大着胆子问道:“你为什么要带我到这里来?”
百目天女不答,冰冷的手指忽然抚上了她的脖颈,轻轻摩挲着那淡不可见的牙印,带着一丝怜惜,窦宝儿身上忍不住激起了战栗。
好冷啊,她的手怎么比寇惜白还冷?
寇儿?
百目天女忽然笑了,这才回道:“我只是好奇,毕竟,你有着异世的灵魂。”窦宝儿心里一颤,她连这个都知道?
“我说了,我是神明,世间万事万物皆逃不过神明之眼。”顿了顿,她又忽然道:“只有你是例外。”
所以她才会特地把窦宝儿带到身边,仔细观察一番,她是神明,需要将一切控制在手中,她决不允许任何人逃脱她的掌握,那样她便不再是高高在上的神袛。
可谁知,她却发现这少女和自己的宝贝儿子有了同生共死的羁绊。
她的手还在窦宝儿脖颈处流连,轻轻启唇,声音幽幽似叹息,“真是愚蠢。”也不知道究竟在说谁。
忽然间,百目天女眼中光芒亮得像灼热的火焰,诡异瘆人,她唇角勾出个轻蔑的笑意,手指微动,寒意立刻爬上了窦宝儿细弱的脖颈。
窦宝儿发现自己瞬间动弹不得,浑身冷得想发抖,可她却看不见,无形的冰正从脖颈处往下一寸寸冻结,马上就要把她变成冰块。
她神情呆滞,她这是,怎么了?
冰冷的感觉骤然传入寇惜白的身体内,他眉眼顿时变得冷冽,乌黑的睫毛上也覆上了一层冰霜,他连忙抬手,准备给窦宝儿一个耳光让她醒来。
可想到什么,他立刻改为两只手指捏住了少女的脸颊,面无表情地凶狠一扯。
嘶!少女疼得眼泪都要出来了,她怨念地睁开眼,却见少年正坐在床沿,眼睫低垂,冰冷地望着她。
寇惜白语气不善,“你刚才看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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