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曲游弦摸着被揍红的额角,灰头土脸地去翰林院报道。
崔思止看到曲游弦这副模样, 唇畔温润的笑意变得更加深切了些。
“游弦兄, 昨日那些礼物,表妹可还喜欢”
陈喻琛听到了崔思止的问话,整理书架的手微微顿住。
顾无虞垂下眼睫,低头捧着茶盏品茗, 不甚在意的模样。
白玉般精致的耳朵却微微动了动。
曲游弦皱眉道“你还有脸说呢,昨日裳妹妹收到了礼物之后,不仅没有给我好颜色, 还拿着木剑追杀我, 你说你这个表哥是怎么当的, 怎么连表妹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呢”
“哦表妹现在不喜欢这些小玩意了吗”崔思止故作意外地扬了扬眉, 唇角含笑道“常言道,女人心海底针,看来是我猜错了, 还请游弦兄见谅”
曲游弦大手一摆道“罢了,都是些小事,好在裳妹妹虚怀若谷心胸开阔, 将我暴揍一顿后立刻就消了气,她还留我在宅子里用了晚膳呢”
此话一出, 满堂皆惊。
崔思止温润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陈喻琛脸色煞白, 手中的旧史陡然掉落, 砸到了地上。
顾无虞捏碎了手中的白玉瓷茶盏, 暗绿色的茶渍洒到他雪白的长袍上。
碎裂的瓷片落到地上。
发出清脆的声响。
曲游弦不明所以地看向众人“怎么今日早上大家伙儿们都没用膳吗魂不守舍的样子,连东西都掉在了地上”曲游弦热心快肠道,“要不等会儿我们放班之后,我请大家到醉仙居吃一顿好的就当是庆祝我与裳妹妹之间的感情终于跨出了第一步如何”
崔思止脸上的笑容有些苍白,他漆黑的眼眸看向曲游弦。
“裳妹妹真的留你用晚膳了”
曲游弦笑得如沐春风“那还能有假我骗你做什么”
崔思止呢喃道“对呀,你骗我做什么”
这么缺心眼的一个人,自然不会骗他。
所以裳妹妹昨日的确是留了曲游弦用晚膳,和曲游弦之间的感情进近了一步。
崔思止脸色发白,想不到他机关算尽,竟然赔了夫人又折兵。
让曲游弦这个缺心眼先抢了先
崔思止的心中陡然生起了自己的闷气来。
面上却仍旧带着温润儒雅的笑容。
“那还真是恭喜游弦兄,只不过我今日有约,晚上的宴席,我就不去了”
曲游弦一脸可惜道“那好吧”
曲游弦转过头,看向旁边的陈喻琛,热情地向他发出邀请。
“喻琛兄你呢晚上要不要去醉仙居吃饭”
陈喻琛脸色苍白地婉拒道“不巧,我今日也有约,改天再去吧”
曲游弦不满道“怎么你们今日都有约呢”
陈喻琛勉强地笑了笑,没有说话。
曲游弦将最后的希望放到了顾无虞的身上,漂亮的桃花眼里灼灼生辉,布满了热情的期待。
“无虞兄你呢你要不要和我一道去醉仙居吃饭我就只有你了”
顾无虞勾起似血的红唇,对曲游弦微微一笑,残忍地拒绝了他。
“不巧,我今日也有约,游弦兄还是自己去吧。”
曲游弦幽怨地说道“一个人吃多没意思呀,算了,我还是去裳妹妹家蹭饭吧”
此话一出,满堂皆惊。
崔思止立刻改口道“慢着我觉得我可以推掉今日之约陪游弦兄一起去”
陈喻琛也道“游弦兄,我也可以”
顾无虞漆黑潋滟的凤眸看向众人,轻轻一笑“即使如此,不如大家一起去吧。”
曲游弦莫名其妙道“等等,你们三个刚刚不还没空的吗怎么现在突然又有空了呢”
崔思止拍了拍曲游弦的肩膀,唇畔的笑意,带着三分的温润,七分的虚假。
“我等这不是担心游弦兄一个人用膳寂寞,所以特意推掉约会来陪游弦兄吗”
曲游弦表示有些怀疑“真的吗”
崔思止道貌岸然道“自然是真的。”
陈喻琛连忙道“正是如此。”
顾无虞站在一边,轻轻地点了点头,莞尔道“然也。”
最后,翰林院四人党下午从翰林院放班之后,便直接去了白裳裳的府邸里蹭饭。
白裳裳看到这么多人,满头雾水道“你们怎么都来了”
今日朝廷里是发生了什么大事吗
曲游弦有些不好意思道“他们听说裳妹妹府中菜肴美味,便想跟着我一道过来蹭饭。”
白裳裳“”我就知道昨日不该开这个头。
昨日,白裳裳将曲游弦暴揍一顿之后,王氏看到曲游弦的额角被白裳裳打出一个大包来,为了赔罪,便将曲游弦留在府中用了晚膳。
白裳裳当时就有不祥的预感。
果然今日他们就来了。
白令望听到门房的通报,得知昔日同窗好友来到新府,立刻热情地招待他们“思止兄、无虞兄、游弦兄、喻琛兄,你们是来看望我的吗”
崔思止面不改色地微笑道“自然是来看望你的。”
陈喻琛连忙道“正是如此。”
顾无虞微微一笑“然也。”
曲游弦纳闷地看了他们一眼,他们不是来蹭饭的吗
白令望闻言大喜“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
白裳裳“”哥哥,你还能再傻白甜一点吗
此时已经到了饭点,于是白令望便热情地招待众人用晚膳。
王氏当日离开侯府时,将重金聘请的大厨也一并带到了新府里,王氏得知翰林院的四位公子全都来看望白令望,便让大厨使出看家本领,做出一大桌的珍馐美食招待他们。
齐国的男女大防并不严重,尤其是世家名门里,经常会举办些酒宴,男女同桌而饮。
桌宴上,众人以茶代酒,推杯换盏。
虽然崔思止、陈喻琛、顾无虞三人其心各异。
但好在有白令望和曲游弦这两个缺心眼的傻白甜,插科打诨,活跃气氛。
这顿晚膳便吃得身心愉悦,宾主尽欢。
直到快到亥时,众人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曲游弦他们走后,白令望摸着吃得鼓鼓胀胀的小肚皮,在院子里散步,王氏将白裳裳单独留了下来,一边捧着茶盏喝茶,一边观察白裳裳脸上的表情。
“裳儿,令望的这些同窗你应当都认识,你最钟意哪一位公子”
白裳裳一愣“母亲这是何意”
王氏叹了一口气道“裳儿,你也不小了,是时候选个夫婿嫁人了。”
白裳裳听到这话,立刻就有些头皮发麻。
“娘,孩儿还小呢,选什么夫婿呀”
王氏不悦道“你今年都快十八岁了,哪里还算小”
按理说,女子十五岁及笄之后就要嫁人,但齐国民风开放,对嫁人的规定便没有那么严格,许多富贵人家都会约定俗成地在女儿及笄之后留她三年,在女儿十八岁之后再谈论嫁娶之事。
白若裳到了年底就是十八岁了。
王氏便开始为白裳裳留意夫婿人选了。
白裳裳闻言,硬着头皮学白若裳撒娇道“娘,孩儿不想嫁人,孩儿想永远和娘亲在一起。”
王氏遇到正经事便不吃她这一套,只自顾自说道“本来我昨日见那曲游弦曲世子样貌俊俏,性情宽厚,脾气好,和你也能玩到一块去,心中便对他有些满意,可今日那顾公子、陈公子上门之后,三个人站在一起,便显得曲世子有些青涩急躁,不够稳重。”
白裳裳立刻后怕地点了点头“娘,你可千万别选曲游弦呀,这小子红颜知己可多了。”
王氏蹙起了眉头“这件事情我也有些耳闻,但曲世子如今还年轻,没个定性也是正常的。”
白裳裳鼓起了脸来“我才不要和那么多女人争一个男人呢。”
王氏只好作罢,问道“那陈公子呢我听说他爹爹是吏部尚书,内阁大学士,他还曾经是国子监祭酒,是令望的恩师,你若是嫁给陈公子,那不是亲上加亲吗”
白裳裳立刻否决道“陈喻琛他爹可顽固了,当初他爹逼小慈姐姐嫁给严贤那个混账东西,把小慈姐姐逼得直接出家当了女道士,到现在都还没还俗呢”
王氏皱起了眉头“那顾公子呢众人之中,我看就数他最是清隽雅正,对你也有意思”
王氏还没夸完,白裳裳先红起了脸来,打断了王氏尚未来得及说完的话。
“娘,您说什么呢,顾公子怎么可能对我有意思,您不要瞎说呀”
王氏看到白裳裳脸上的表情,无语道“你喜欢顾公子你就直说,跟娘还绕什么弯子”
白裳裳一脸娇羞地说道“孩儿哪里喜欢顾、顾公子了”
王氏翻了个白眼“你是为娘肚子里掉出来的一块肉,你心里在想什么,为娘还能不知道吗”
白裳裳一想到王氏想把自己和顾无虞凑一对。
心跳就忍不住加快。
这样下去可不是一个好兆头。
白裳裳只好快刀斩乱麻,断了王氏的念头“娘,顾公子曾经对我说过,他有一位喜欢了许多年的心上人,非她不娶,所以我和他是没有可能的”
王氏蹙眉道“不对呀,我看那顾公子看你的眼神,分明是有意思的,为娘不会看错”
白裳裳肯定地说道“这是他亲口告诉孩儿的。”
白裳裳说这句话的时候,脸上有她自己都不知道的酸涩。
这酸涩正好被王氏看到了眼底。
王氏立刻放弃了招揽顾无虞为女婿的念头,只安慰白裳裳道“那便算了,我的宝贝女儿,自然不能嫁给一位心有所属的公子。”
母女二人都没有提及崔思止。
在她们心中,崔思止就更加不可能当白裳裳的夫婿了。
这么多年来青梅竹马两小无猜都没有动心。
以后就更加不可能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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