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第一百零四章

    庭院清幽, 木棉灼燃。

    白令望和沈妍丽正在商量改良纺织机的事情。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

    二人经过木棉花下的时候,红色的花朵垂落。

    白令望突然抬头看到了沈妍丽发髻上戴着的木簪。

    这支木簪雕工细致,纹路精丽, 上面雕琢的小蜻蜓, 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白令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心里头痒痒的。

    白令望犹豫再三,低声问道“沈姑娘,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木簪吗”

    沈妍丽听到白令望的问话之后, 俏脸微红, 心脏狂跳,秀眸中闪过一丝窃喜。

    她本是富商之女,家中世代从事纺织生意,白令望发明了水力纺织车,造福纺织业, 沈妍丽通过父亲的生意结识了白令望, 爱上了这位才华横溢温和宽厚的贵公子。

    她经常借由改良纺织机之名,接近白令望。

    沈妍丽得知白令望喜欢蜻蜓之后,便将身上所有的饰物全都换成了蜻蜓的模样。

    为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

    如今,白令望终于注意到了自己。

    沈妍丽娇容羞红,伸手将发髻上的蜻蜓木簪取了下来。

    她含娇带怯地将木簪递给白令望, 声音羞软万分,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白盟主请过目”

    白令望并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他面如止水地伸手接过沈妍丽手中的蜻蜓木簪。

    心中想的却是,不知道含章公主喜不喜欢这个小玩意

    含章公主衣食无忧, 他便只能送些他亲手雕刻的小玩意来讨她欢心了。

    这支木簪上的蜻蜓栩栩如生, 戴在云鬓上, 就如同会振翅欲飞的活蜻蜓一样。

    飞到了白令望的心坎里。

    白令望仔细看了看, 很快就将它的木纹以及细节记到了心中,伸手将这支木簪还给沈妍丽。

    “多谢沈姑娘,这个还你。”

    沈妍丽正值妙龄,去年刚刚及笄,她模样娇俏,细眉大眼,伶俐可人,从小就在生意堆里长大,性情便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们要大胆许多。

    沈妍丽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她的声音虽然羞怯,但却十分主动,她含情脉脉地看向白令望。

    “这里没有镜子,无法揽镜自照,我怕戴不好,可否请白盟主搭手,将这木簪戴回原位”

    白令望对她的倾慕一无所察,只是想到,这木簪是他主动请求人家小姑娘摘下来的,由他给人家小姑娘戴上去,也是情有可原,于是白令望便面不改色地伸手将木簪插到她的云鬓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白令望,你在做什么”

    是妹妹的声音

    白令望的头皮都快炸开了。

    他连忙跳开了一大步,脸色苍白地躲到了沈妍丽的身后。

    白裳裳看到白令望如此不守夫道的动作,心中便更加的来气了。

    “白令望,你给我过来”

    白令望被他妹妹从小打到大,每次妹妹喊他全名的时候,就是他倒大霉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妹妹,但被妹妹痛揍的记忆,让他不得不缩起脖子躲到沈妍丽的身后,拿娇小的沈妍丽当做挡箭牌。

    白令望心惊胆战地从沈妍丽的身后探出脑袋来,朝着月门的方向,定睛望去。

    他看到妹妹的身边,站着含章公主。

    白令望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将对妹妹的恐惧抛之脑后,乐颠颠地朝含章公主走去。

    “殿下,你今日怎么来了”

    白裳裳见白令望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撞破奸情的心虚和闪躲。

    心中便忍不住怀疑,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

    含章公主的脸色仍旧有些发白,她失神的眸光从沈妍丽的身上,挪到了白令望的脸上。

    “本宫听闻裳裳前日回京,所以便想过来看看裳裳。”

    白令望神采奕奕道“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好去接你”

    含章公主道“你有正事要做,正事要紧,本宫不便打扰。”

    白令望含情脉脉道“这些都不是正事,我的正事只有公主殿下。”

    白裳裳“”哥,你还记得我在这里吗

    白裳裳的鸡皮疙瘩,被白令望的甜言蜜语激得落了一地。

    遥想三年前,白令望还是一个看都不敢抬头看含章公主的青涩少年,含章公主正眼看他一下,他都会脸红半宿,可他如今说起情话来,都可以视旁人为无物了。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白裳裳心中佩服不已。

    沈妍丽走上前来,试探性地询问道“白盟主,这两位是”

    沈妍丽是商贾之女,不认识含章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也是人之常情。

    白令望唇畔带笑,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妹,刚刚从外地回来,这位是”

    白令望在介绍含章公主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三年前,含章公主为了白令望散尽面首,两人成为彼此的唯一。

    但他们二人却从未在公众场合中携手出现过。

    临安城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白令望鬼迷心窍,大着胆子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白令望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含章公主会突然生气反驳他。

    含章公主半天都没有说话。

    白令望立刻窃喜了起来。

    殿下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了。

    白令望唇角轻翘。

    眼眸亮晶晶的。

    笑得如同偷了腥的小狐狸。

    就差摇两下狐狸尾巴了。

    沈妍丽闻言,脸色陡然煞白,愣愣地说道“未婚妻”

    含章公主没有说话。

    白裳裳看了含章公主一眼,不明白含章公主为什么明明在意对方却什么都不肯问,于是白裳裳代替含章公主,对白令望发问道“哥哥,这位姑娘是”

    白令望笑着介绍道“她叫沈妍丽,是工业同盟会里一位盟友的女儿。”

    白裳裳追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白令望老实交代道“我见沈姑娘的发簪雕工精细,上面的蜻蜓栩栩如生,便请她摘下来给我观摩观摩,我想雕一支送给殿下,没有镜子,沈姑娘担心戴不好发簪,便让我帮她戴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

    白裳裳如释重负。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她还以为白令望变心了呢。

    白裳裳下意识看向含章公主。

    本以为含章公主也会同她这般如释重负。

    却不想,含章公主的脸色仍旧是有些惨白。

    白裳裳忍不住蹙起了秀眉,含章公主她究竟是怎么了

    含章公主对白令望说道“裳裳刚刚回京,本宫带她出去逛逛。”

    白令望立刻道“我陪你们同去。”

    含章公主道“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

    白令望坚持道“我想陪殿下和妹妹。”

    含章公主见他如此坚持,便只好说道“你要跟,便跟着吧。”

    白令望向沈妍丽告辞,跟着含章公主和白裳裳去往街市。

    她们没有乘坐马车,含章公主和白裳裳脑袋上戴着帷帽遮掩容颜。

    路上,含章公主突然问道“那沈家姑娘多大了”

    白令望一愣,说道“似乎是十六岁,殿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含章公主低声道“没事,就是问问而已。”

    白裳裳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她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含章公主的症结所在。

    白令望今年二十二岁,正是年少有为,大展宏图的时候。

    而含章公主比白令望大五岁。

    含章公主是不是在介意自己比白令望老呢

    现在含章公主在这里,白裳裳不方便指点白令望,于是便想着晚些的时候,再将这个事情告诉白令望,让他自己去解开含章公主的心结。

    含章公主、白令望、白裳裳、折梅、折兰五人在街市上逛了许久,买了许多糕点零嘴。

    她们还碰到了湘容郡主和严璇。

    当时这二人正站在首饰店门口大打出手,互扯头花,因此没有看到白裳裳她们的到来。

    白裳裳问向旁边的折兰“湘容郡主和严璇不是好姐妹吗怎么打起来了”

    折兰道“小姐有所不知,前年,郑王将湘容郡主嫁给了严贤,湘容郡主和严璇便成为了姑嫂关系,严贤在外面养了外室,湘容郡主将首辅家闹得天翻地覆,她们姐妹俩也因此反目成仇了。”

    白裳裳有些怔忪。

    原著中,郑王似乎是将湘容郡主嫁给了一个小吏,虽然不够显贵,但好歹也活到了最后。

    白裳裳还以为郑王这位老油条有多英明呢。

    原来他也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如今郑王将湘容郡主嫁给了严贤,到时候严佺被靖王抄家,湘容郡主和郑王也会跟着遭殃。

    还不如不嫁。

    看来,有时候配角活到最后,靠得并不是智慧,而是运气。

    众人在醉湘楼用了晚膳,白裳裳与含章公主分别,领着折梅折兰回家。

    而白令望则是亲自送含章公主回公主府。

    马车有些颠簸,含章公主回到府中,突然扶着红漆木门干呕了起来。

    白令望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含章公主的背脊,替她顺气,漆黑的眸子里布满了担忧。

    “殿下,你怎么了”

    含章公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无碍,可能是晚膳吃得有些多,所以晕车了,歇息一阵就好。”

    白令望皱眉道“不行,得请个太医看看。”

    长史听到了白令望的吩咐,很快就将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将红线搭在含章公主莹白如雪的皓腕上,用红线号脉。

    “恭喜公主,公主有喜了”

    白令望闻言一愣,立刻欣喜若狂道“殿下,你有我们的孩子了”

    含章公主听到太医的话之后,双眸失神,娇容有些怔忪。

    “劳烦长史带太医下去,我有话要对白公子说。”

    “是,殿下。”

    长史带着太医离开,宫殿里的众人全都退了出去,替他们二人关上了殿门。

    金云凤纹香炉里燃着沉水香。

    轻烟袅袅,缠绕而上,细烟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满室香气,馥郁而清幽。

    白令望握住含章公主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双眸熠熠生辉。

    “殿下,我要做父亲了”

    含章公主将白令望的手从自己的手背上拿开,清冷的眸光落到了白令望的脸上。

    “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是驸马”

    白令望闻言,丰神俊朗的俊脸,突然变得有些惨白。

    他愣愣地说道“殿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含章公主轻轻地抿起了红唇,美丽精致的面容,冷若冰霜。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和驸马之间的故事”

    白令望闻言,眼睫轻轻颤动,他抿紧了薄唇,没有说话。

    含章公主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当年,我之所以会与驸马决裂,是因为他害得我失去了一个孩子。但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恨早就消失了”

    白令望脸色惨白地打断她道“我不想听”

    含章公主没有理会白令望,而是用一种非常冷漠的声音,继续缓缓说道“我一直都在后悔当时因为逞一时之意气将驸马伤做了太监,我想要一个孩子,用来修补我和驸马之间的感情”

    白令望红着眼眶,不停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在说谎你在骗我”

    含章公主怜悯地看着白令望,仿佛在看一个失去糖果的小孩。

    而她就是那个夺走他心爱糖果的坏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哭泣。

    “所以我当初才会和你在一起。”

    白令望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他惨白着脸,唇无血色地说道“你骗人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想要报恩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想以身相许嫁给我”

    含章公主勾起红唇,讽笑了起来“本宫若想嫁你,三年前早就嫁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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