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院清幽, 木棉灼燃。
白令望和沈妍丽正在商量改良纺织机的事情。
他们一边走一边聊。
二人经过木棉花下的时候,红色的花朵垂落。
白令望突然抬头看到了沈妍丽发髻上戴着的木簪。
这支木簪雕工细致,纹路精丽, 上面雕琢的小蜻蜓, 栩栩如生,振翅欲飞。
白令望忍不住多看了两眼。
心里头痒痒的。
白令望犹豫再三,低声问道“沈姑娘, 可以让我看看你的木簪吗”
沈妍丽听到白令望的问话之后, 俏脸微红, 心脏狂跳,秀眸中闪过一丝窃喜。
她本是富商之女,家中世代从事纺织生意,白令望发明了水力纺织车,造福纺织业, 沈妍丽通过父亲的生意结识了白令望, 爱上了这位才华横溢温和宽厚的贵公子。
她经常借由改良纺织机之名,接近白令望。
沈妍丽得知白令望喜欢蜻蜓之后,便将身上所有的饰物全都换成了蜻蜓的模样。
为的就是吸引他的注意力。
如今,白令望终于注意到了自己。
沈妍丽娇容羞红,伸手将发髻上的蜻蜓木簪取了下来。
她含娇带怯地将木簪递给白令望, 声音羞软万分,像是可以滴出水来。
“白盟主请过目”
白令望并没有听出她声音里的异样,他面如止水地伸手接过沈妍丽手中的蜻蜓木簪。
心中想的却是,不知道含章公主喜不喜欢这个小玩意
含章公主衣食无忧, 他便只能送些他亲手雕刻的小玩意来讨她欢心了。
这支木簪上的蜻蜓栩栩如生, 戴在云鬓上, 就如同会振翅欲飞的活蜻蜓一样。
飞到了白令望的心坎里。
白令望仔细看了看, 很快就将它的木纹以及细节记到了心中,伸手将这支木簪还给沈妍丽。
“多谢沈姑娘,这个还你。”
沈妍丽正值妙龄,去年刚刚及笄,她模样娇俏,细眉大眼,伶俐可人,从小就在生意堆里长大,性情便比那些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闺阁女子们要大胆许多。
沈妍丽的脸上浮起两片红云,她的声音虽然羞怯,但却十分主动,她含情脉脉地看向白令望。
“这里没有镜子,无法揽镜自照,我怕戴不好,可否请白盟主搭手,将这木簪戴回原位”
白令望对她的倾慕一无所察,只是想到,这木簪是他主动请求人家小姑娘摘下来的,由他给人家小姑娘戴上去,也是情有可原,于是白令望便面不改色地伸手将木簪插到她的云鬓中。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怒吼。
“白令望,你在做什么”
是妹妹的声音
白令望的头皮都快炸开了。
他连忙跳开了一大步,脸色苍白地躲到了沈妍丽的身后。
白裳裳看到白令望如此不守夫道的动作,心中便更加的来气了。
“白令望,你给我过来”
白令望被他妹妹从小打到大,每次妹妹喊他全名的时候,就是他倒大霉的时候。
虽然不知道这次又是因为什么事情得罪了妹妹,但被妹妹痛揍的记忆,让他不得不缩起脖子躲到沈妍丽的身后,拿娇小的沈妍丽当做挡箭牌。
白令望心惊胆战地从沈妍丽的身后探出脑袋来,朝着月门的方向,定睛望去。
他看到妹妹的身边,站着含章公主。
白令望的眼睛立刻就亮了起来,将对妹妹的恐惧抛之脑后,乐颠颠地朝含章公主走去。
“殿下,你今日怎么来了”
白裳裳见白令望的脸上丝毫没有被撞破奸情的心虚和闪躲。
心中便忍不住怀疑,难道是她自己想多了
含章公主的脸色仍旧有些发白,她失神的眸光从沈妍丽的身上,挪到了白令望的脸上。
“本宫听闻裳裳前日回京,所以便想过来看看裳裳。”
白令望神采奕奕道“你过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让我好去接你”
含章公主道“你有正事要做,正事要紧,本宫不便打扰。”
白令望含情脉脉道“这些都不是正事,我的正事只有公主殿下。”
白裳裳“”哥,你还记得我在这里吗
白裳裳的鸡皮疙瘩,被白令望的甜言蜜语激得落了一地。
遥想三年前,白令望还是一个看都不敢抬头看含章公主的青涩少年,含章公主正眼看他一下,他都会脸红半宿,可他如今说起情话来,都可以视旁人为无物了。
还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
白裳裳心中佩服不已。
沈妍丽走上前来,试探性地询问道“白盟主,这两位是”
沈妍丽是商贾之女,不认识含章公主这样的金枝玉叶也是人之常情。
白令望唇畔带笑,介绍道“这位是我妹妹,刚刚从外地回来,这位是”
白令望在介绍含章公主的时候,突然顿了一下。
三年前,含章公主为了白令望散尽面首,两人成为彼此的唯一。
但他们二人却从未在公众场合中携手出现过。
临安城里的人,都不知道他们二人的关系。
白令望鬼迷心窍,大着胆子说道“她是我的未婚妻。”
话音刚落,白令望的心情立刻紧张起来,生怕含章公主会突然生气反驳他。
含章公主半天都没有说话。
白令望立刻窃喜了起来。
殿下没有否认,那便是默认了。
白令望唇角轻翘。
眼眸亮晶晶的。
笑得如同偷了腥的小狐狸。
就差摇两下狐狸尾巴了。
沈妍丽闻言,脸色陡然煞白,愣愣地说道“未婚妻”
含章公主没有说话。
白裳裳看了含章公主一眼,不明白含章公主为什么明明在意对方却什么都不肯问,于是白裳裳代替含章公主,对白令望发问道“哥哥,这位姑娘是”
白令望笑着介绍道“她叫沈妍丽,是工业同盟会里一位盟友的女儿。”
白裳裳追问道“你们方才在做什么”
白令望老实交代道“我见沈姑娘的发簪雕工精细,上面的蜻蜓栩栩如生,便请她摘下来给我观摩观摩,我想雕一支送给殿下,没有镜子,沈姑娘担心戴不好发簪,便让我帮她戴了回去。”
“原来是这样。”
白裳裳如释重负。
原来只是虚惊一场。
她还以为白令望变心了呢。
白裳裳下意识看向含章公主。
本以为含章公主也会同她这般如释重负。
却不想,含章公主的脸色仍旧是有些惨白。
白裳裳忍不住蹙起了秀眉,含章公主她究竟是怎么了
含章公主对白令望说道“裳裳刚刚回京,本宫带她出去逛逛。”
白令望立刻道“我陪你们同去。”
含章公主道“你忙你的吧,不用管我们。”
白令望坚持道“我想陪殿下和妹妹。”
含章公主见他如此坚持,便只好说道“你要跟,便跟着吧。”
白令望向沈妍丽告辞,跟着含章公主和白裳裳去往街市。
她们没有乘坐马车,含章公主和白裳裳脑袋上戴着帷帽遮掩容颜。
路上,含章公主突然问道“那沈家姑娘多大了”
白令望一愣,说道“似乎是十六岁,殿下,你问这个做什么”
含章公主低声道“没事,就是问问而已。”
白裳裳闻言,脚步微微一顿。
她似乎是已经知道了含章公主的症结所在。
白令望今年二十二岁,正是年少有为,大展宏图的时候。
而含章公主比白令望大五岁。
含章公主是不是在介意自己比白令望老呢
现在含章公主在这里,白裳裳不方便指点白令望,于是便想着晚些的时候,再将这个事情告诉白令望,让他自己去解开含章公主的心结。
含章公主、白令望、白裳裳、折梅、折兰五人在街市上逛了许久,买了许多糕点零嘴。
她们还碰到了湘容郡主和严璇。
当时这二人正站在首饰店门口大打出手,互扯头花,因此没有看到白裳裳她们的到来。
白裳裳问向旁边的折兰“湘容郡主和严璇不是好姐妹吗怎么打起来了”
折兰道“小姐有所不知,前年,郑王将湘容郡主嫁给了严贤,湘容郡主和严璇便成为了姑嫂关系,严贤在外面养了外室,湘容郡主将首辅家闹得天翻地覆,她们姐妹俩也因此反目成仇了。”
白裳裳有些怔忪。
原著中,郑王似乎是将湘容郡主嫁给了一个小吏,虽然不够显贵,但好歹也活到了最后。
白裳裳还以为郑王这位老油条有多英明呢。
原来他也只不过是运气好而已。
如今郑王将湘容郡主嫁给了严贤,到时候严佺被靖王抄家,湘容郡主和郑王也会跟着遭殃。
还不如不嫁。
看来,有时候配角活到最后,靠得并不是智慧,而是运气。
众人在醉湘楼用了晚膳,白裳裳与含章公主分别,领着折梅折兰回家。
而白令望则是亲自送含章公主回公主府。
马车有些颠簸,含章公主回到府中,突然扶着红漆木门干呕了起来。
白令望小心翼翼地拍了拍含章公主的背脊,替她顺气,漆黑的眸子里布满了担忧。
“殿下,你怎么了”
含章公主用帕子擦了擦嘴角“无碍,可能是晚膳吃得有些多,所以晕车了,歇息一阵就好。”
白令望皱眉道“不行,得请个太医看看。”
长史听到了白令望的吩咐,很快就将太医请了过来。
太医将红线搭在含章公主莹白如雪的皓腕上,用红线号脉。
“恭喜公主,公主有喜了”
白令望闻言一愣,立刻欣喜若狂道“殿下,你有我们的孩子了”
含章公主听到太医的话之后,双眸失神,娇容有些怔忪。
“劳烦长史带太医下去,我有话要对白公子说。”
“是,殿下。”
长史带着太医离开,宫殿里的众人全都退了出去,替他们二人关上了殿门。
金云凤纹香炉里燃着沉水香。
轻烟袅袅,缠绕而上,细烟缓缓消失在空气里。
满室香气,馥郁而清幽。
白令望握住含章公主的手,喜悦之情溢于言表,双眸熠熠生辉。
“殿下,我要做父亲了”
含章公主将白令望的手从自己的手背上拿开,清冷的眸光落到了白令望的脸上。
“你不是孩子的父亲,孩子的父亲是驸马”
白令望闻言,丰神俊朗的俊脸,突然变得有些惨白。
他愣愣地说道“殿下,你的话是什么意思”
含章公主轻轻地抿起了红唇,美丽精致的面容,冷若冰霜。
“我是不是没有告诉过你,我和驸马之间的故事”
白令望闻言,眼睫轻轻颤动,他抿紧了薄唇,没有说话。
含章公主用毫无温度的声音说道“当年,我之所以会与驸马决裂,是因为他害得我失去了一个孩子。但这么多年来,我对他的恨早就消失了”
白令望脸色惨白地打断她道“我不想听”
含章公主没有理会白令望,而是用一种非常冷漠的声音,继续缓缓说道“我一直都在后悔当时因为逞一时之意气将驸马伤做了太监,我想要一个孩子,用来修补我和驸马之间的感情”
白令望红着眼眶,不停地摇头“不是这样的,你在说谎你在骗我”
含章公主怜悯地看着白令望,仿佛在看一个失去糖果的小孩。
而她就是那个夺走他心爱糖果的坏蛋,无动于衷地看着他哭泣。
“所以我当初才会和你在一起。”
白令望浑身冰冷,如坠冰窖,他惨白着脸,唇无血色地说道“你骗人你跟我在一起是因为想要报恩是因为我救了你,所以你想以身相许嫁给我”
含章公主勾起红唇,讽笑了起来“本宫若想嫁你,三年前早就嫁了,哪里会等到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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