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带着急切, 又娇又软, 像护食的小猫崽一样紧紧的巴着碗,李月秋是真怕陈立根把碗端走,她现在摸不准陈立根的脾性。
这儿没有其他人,碗里的开水冲蛋只可能是陈立根给她做的, 她不想喝苦药,但不能眼睁睁的看着眼前的这碗被端走, 不喝陈立根肯定不会管她。
她喝就是了。
陈立根嘴角不可察觉的弯了下, 嗓音却是越发冷硬,“要就赶紧喝。”
开水冲蛋要趁热喝, 趁热喝滋味好, 凉了鸡蛋会腥, 这碗加了药,凉了恐怕不单单是腥了, 好在碗是陶碗,虽然边沿有点儿破,磕掉了好几个角, 但陶碗比一般的碗保温好一点点,不至于那么快就凉了。
李月秋捧着破陶碗小口小口的开始喝,喝得整张脸都皱在了一起, 味道一点都不甜, 苦哈哈的还烫呼,刚喝第一口的时候呛得她整个脑袋都麻了,眼泪花在眼眶里直打转, 不过碗里应该是加了红糖的,咽进嗓子里能回出点甜滋滋的味儿,但依旧盖不住苦臭味。
也不知道陈立根往里放了几个鸡蛋,水很少蛋花特别多,蛋花拥挤的挤在碗里,喝着味儿特浓稠,蛋花已经和药味搅合在一起,她偶尔吸溜进嘴里几块大一点的蛋花,稍微一咬整个一团都是苦味。
她都开始怀疑陈立根是不是怕她只喝一小点,所以故意把药弄的劲头这么足,让她只喝一口就能起疗效。
李月秋几乎把脸蛋都要埋进碗里,喝的很认真,但碗里的开水冲蛋也不见分量少下去,跟小猫舔水一样,水红色的小舌头颤颤巍巍,舌尖沾一点冲蛋就飞快的收回去。
陈立根见不得她这么不痛快的喝法,上前打算捏着“小猫”的鼻子给她把碗里的药一股脑灌下去,但刚上前一步。
李月秋就抬头狐疑的看他,鲜红的嘴唇哈着一层喝过冲蛋的袅袅热气,宛若吐气如兰,一张娇嫩的脸蛋鲜妍明媚,嫩得碰一下就会滴出水来。
陈立根顿时僵在原地,喉咙有些发干,呼吸渐渐粗重。
屋里笼罩着难闻的苦药味,但裹在棉被里的人浑身散发着香甜的味儿,像是开春的桃花在他心头晃,晃得他血液轰鸣翻滚,身子骤然燥热滚烫。
“唔,怎么了?”李月秋看他木头似的直挺挺站在那直喘气,眼眸幽深发暗,脸色很不好。
她语气天真懵懂,干干净净的没一丝察觉到不妥。
良久,陈立根闷不吭声的走出了屋子,还把门啪的重重带上。
李月秋发愁了,他让她喝,她已经听话的在喝了呀,怎么又不高兴上了,是嫌弃她喝的太慢了不成?
她捧着碗继续喝,喝了好几口,没人在旁边盯着她喝完,一口抿一小点,喝的敷衍,很快就不喝了,屋里只剩下她一个人,她视线落到了陈立根刚刚拉盖起的灰色面单,那里面的东西已经被严严实实的盖住了,一个边角的都看不到了,但她现在也只是看了一眼就没把心思放那上面了,陈立根既然不想她看,她就不看。
外面的雨声听着小了一些,不知道是不是那碗开水冲蛋起了效果,她现在肚子暖得像是个小火炉,身上不怎么难受了,昏沉沉的脑袋也清醒了不少。
屋里有扇大窗户,紧靠着床板,李月秋捧着手里的碗,裹紧身上的棉被挪过去打开那道窗子,想看看陈立根在干嘛。
但窗户的插销卡的特别紧,她用手指头费了好大的力气,才把插销扒开,一打开窗子,外面潮湿的冷气就迫不及待的往屋里灌,李月秋探头探脑,看清眼前的景象有些发愣。
窗口对着院子,院中的景象让她眼前一亮,五颜六色,花团锦簇,颜色错落好看得像是一幅画,有很多花草、果蔬,她扫一眼过去还看到好几种野菜繁茂的在院子里生长,就连她摘的刺萢树也有,上面挂着刺萢果比她在河边摘到的大多了,晶莹饱满,一看就很甜。
院子的围墙不是村里家户的土墙,也不是围竹篱笆,而是用好多圆竹子一根根严丝合缝的拼接在一起,时高时低的整个围了一圈。
这种砌围墙的方式在乡下并不稀奇,穷人家买不起砖头石块都会找别的东西,竹子就是很好的替代品,因为不要钱,砍得多了也只需要交一点伐竹费,但她眼前的竹墙是她见过砌得最漂亮别致的围墙,翠绿的竹节上面爬满了盛开的紫色喇叭花,一排排整整齐齐,围成一个小山包。
李月秋深吸了口清冽的空气,露出甜甜的笑来,她托着腮看了好一会的院子,眼珠儿才开始寻觅陈立根的身影。
雨比刚刚小了一些,沿着屋滴滴答答的落下,像是一串串的珍珠滴落,给地上打出小小的漩涡,屋檐下陈立根靠墙蹲着,背脊立的很笔直,毛豆在他前面撒欢,围着他摇尾巴转圈。
陈立根没往她这边看,但好像知道她在,脸色冷肃的说:“进去。”
李月秋趴在窗户柩上,看看他,又看看撒欢的毛豆,眼里闪过错愕,没好气的指责,“你收买我的狗。”
毛豆对靠近她的陌生人都是要吠几声,虽然李月秋经常会担心它胡乱咬人,毕竟也不是所有的生人都是坏人,村里心思不好的混子不敢往她身边凑,但一些友好的男女同志和她说话也会离她五步远,因为怕狗,可想而知毛豆的威慑力,结果现在对着陈立根比对着她还亲热。
李月秋想起在河边的时候,毛豆也对陈立根吠了,她开始还以为毛豆是要咬人,现在想想,毛豆吠是吠了,却是欢快的摇着尾巴在吠,它当时扑上去可能不是咬人,是撒欢。
陈立根随手丢给毛豆一个鲜洋瓜,头也没抬,面无表情的说:“我没有。”
李月秋瞪了啃鲜洋瓜的毛豆一眼,啪的把窗户合上。洋瓜那么好吃的吗?她家喂的番薯南瓜不甜吗?还是给它搭的窝不够暖,瞧对着陈立根那个狗腿样,倒戈的也太快了。
啃着洋瓜的毛豆看着窗户的方向耳朵耷拉了下来,陈立根摸了摸它的脑袋,又喂给它一个番薯。
没一会,合上的窗户又开了一小条缝,传来呢喃软语,“陈立根,我冷。”声音仿佛撒娇一般,带着勾人的甜味。
陈立根头都不带转一下的,丢过去硬邦邦的俩字,“裹好。”他抬头看向院子,雨小了很多,但还有得落,一时半会停不了。
那厢屋里不安分的又响起了声音,“我衣裳全湿了,穿着难受,我想换衣裳,想烤火。”
一连串的要求说的噼里啪啦,像是小炮仗一样不带顿的,但腔调娇怯怯的让人不忍拒绝。
啃着洋瓜的毛豆抬头,机敏的动了动耳朵,咬上陈立根的裤脚拽他。
陈立根把狗拨开,铁石心肠不为所动,“我这没女人衣裳,想呆就呆,不想呆回去。”
屋里裹着水红色棉被的李月秋往掌心哈热气捂自己的脚丫,她现在手暖和了,就是脚丫泛凉,用手捂也捂不热乎,大概是裤脚太湿了,她想换干净的衣裳,这样就暖和了,听到外面陈立根的话,想都没想就回了一句,“那我穿你的。”
这次外面没声了,沉默了好半响,低沉冷冽的嗓音在门口响起,“谁教你和男人讨要衣裳,随便换衣裳的。”他周身气势阴鸷,脸色极为不善,好像等李月秋吐出一个名字,就要去把那人的脖子拧断。
作者有话要说:好短……a! (*╯3╰)大家将就将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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