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丽云的话于李家人是晴天霹雳的震惊, 栓在海棠树下的毛豆吠了几声, 最先有反应的是王贵芬,李家的其他人可能一时搞不清楚状况,但她清楚的晓得张丽云说的是什么。
她伸手把李月秋拽到身后护住,电光火石般抬手毫不客气上前给了张丽云一个大嘴巴, 比打李大有的那一下狠多了。
“黑心玩意,张嘴胡造, 是想把我家的人全搭上!”她真是瞎了眼, 大有和人好了这么久,她看张丽云没什么不好的, 小两口过日子挑挑剔剔那些干什么, 只要看对眼了就成, 她以为张家的闺女是个本分的,能和大有好好过日子的女娃, 现在真真是看清楚这是个什么黑心肝的玩意。
“王贵芬,你咋打人哩!丽云肚子可是有你们李家的孩子,你们家李月秋一破鞋还怕人说哩。”张母叫着过来和王贵芬动手, 丽云那肚子才一个月,是李大有的孩子,王贵芬这么狠心, 说打就打。
想必是因为李月秋的事情气急了眼, 丽云说的事情她也是现在才知道,瞧王贵芬这着急的模样,丽云说的肯定是真的。
怪不得急巴巴的找上了桃源村的陈立根说亲, 胆子大,这是找老实人兜底,呸!就一破鞋还埋汰她家丽云。
王贵芬一听这话,彻底火了,张母比她高出半个头,但愣是没拧过人。
这女人缠在一块打架,没一个上去拉人的,就连张父都没反应,听到张母在哪嗷嗷叫的时候才想起过去把人拉开。
张丽云被扇了一个嘴巴,她皮肤比不上李月秋水嫩,但也是面皮薄的年轻小姑娘,挨了这么一下,脸颊迅速浮起红肿,身儿有些站不稳。
她下意识护着自己根本看不出的肚子,摸着红肿的脸,到这会声音依旧四平八稳,“你往学校送了封匿名信,我还你一封,李月秋,这样你就没名声了。”李家最金贵的不是李大有,是李月秋。
她不傻,学校会查她和朱建邦的事,是匿名信在作怪,那匿名信只有可能是李月秋寄去的。
李月秋后知后觉的明白过来张丽云说的是什么,她皮肤不禁磕碰,淤青散的比常人慢的多,那天,张丽云看到了。
她抿了抿嘴角,打算把话圆过去,不过还没开口再说话,张丽云继续道:“大有你既然不认你做的事那就算了,你这样的品性我也不想和你结婚,我可以不报派出所,月秋的事我已经给你们村上的村委会寄了匿名信,我之后也可以去说清楚说是误会,但你们家要凑一万块钱给我当私了,这样事情全部当没发生过。”
她话说的没有任何犹豫,一听不是临时起意的,李大有看着张丽云,好像从未认识过说话的人一般。
一万块?她怎么开得出这个口,他连一千块都没见过,到这份上他看出来了,张家过来,不是压着他娶人的,他认不认肚子也根本没关系,张丽云也没想和他结婚。
她想要的从头到尾都是钱,这些钱是想拿去买城里户口?他处了个对象,给家里招了只狼,还搞得会累了月秋的名声。
就连张父张母也因为自个闺女的话陷入了愕然,什么叫不和李大有结婚,清白都被李大有毁了,不结婚找别的汉子吗?
肚子里的孩子怎么办,没了清白她以后不得被人戳脊梁骨戳死,还有,什么叫拿一万块私了,这些事怎么都没和他们商量就胡乱说。
“没有一万块,想要你直接去抢邮局来的快。”李月秋觉得张丽云莫不是疯了,开口就要一万块,她当钱是树叶吗?随便摘摘就能有?这种巨款,乡下人有的人干活,累死累活一辈子都可能赚不到一万块。
李月秋怕真怕爷爷答应,真的从自家扛出一万块来给张丽云,尽管自家没那么钱,但万一爷爷打欠条咋整。
“爷爷,那是一万不是一毛,要这样以后是个女的上门都说怀了大有哥的孩子,我家能拿出多少个一万?至于我的,那是胡编的。”讹大有哥不算,连她都讹上了,手段真是够高的,什么叫找陈立根兜底,张丽云这龌龊心思,见她腿上有淤青就料定她和男人睡过了。
李老头皱起的眉能夹死蚊子,拿着水烟袋的手微微发抖,耷拉着干瘦的脸朝李月秋语气很重的说:“俺没死,没你说话哩地。”
那模样就差用水烟袋指着李月秋的鼻子让她闭嘴了,李月秋小腿肚腩一抖,拉下嘴角不敢开口了,心里知道爷爷等事情过了,会和她算账。
李老头那双眼神带着审视,看人带着刺目,他转头看向张丽云,开口说话,老人家声音很低,问的慢吞吞的像是在掂量着什么,“私了一万块?”
张丽云淡色的脸上浮起一丝希冀,声音很细,“对,一万块。”他就晓得一万块钱李家能轻易的拿出来,这对于他家来说这是个小数目。
“中,一万块俺能给,一个字不会少。”
李老头的话让张丽云眼瞳迸发出难以掩饰的欢喜,但下一秒,李老头问她,“不过先告诉俺你肚子里的种是不是大有哩。”他布满皱纹的脸颊绷紧着,那双眼睛格外锐利的注视张丽云。
“是,我没骗人,可以上医院检查。”张丽云接话接的有底气,迫使自己强硬的顶着老人家的灼灼的注视,但身体却是控制不住的往后倾。
爷爷的财大气粗都让李月秋产生了种自家是不是忒有钱的错觉,这会80年初,一万块?爷爷怕不是把棺材本拿出来了。
她家里有些钱她是知道的,父亲不在之后,有留了不少给她,都在爷爷那里存着,上辈子她脸受伤,到外医治花了很大一笔钱,都是从那挪的。
张丽云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她给了张家两条路,要么给钱,要么报派出所抓李大有以及坏了李月秋的名声。
报了派出所闹到明面上李大有吃牢房吃定了,李月秋那没人去做说明,以后别想找婆家,全都掐在李家的三寸上。
李老头活到这岁数,晓得流氓罪的厉害,那些被流氓罪抓进牢里,或者是吃枪/子的事情听过很多。
张丽云一眼不眨的盯着李老头看,屏住呼吸小心翼翼的在等着他应下,仿佛像是在等着一块天上掉下来的极大馅饼。
良久之后李老头动了动唇,说了四个字,“报派出所。”
张丽云希冀的目光骤然晦暗下去。
闹到了派出所,又是耍流氓这种严重的事情,欺负人姑娘,还有了肚子,派出所的人问都没多问,二话不说先把李大有铐了接受调查,看他的眼神好像在看一个罪犯,张丽云从进了派出所就一直在那哭,派出所的女同志好心的给她烫了杯红糖水,都在那安慰她,让她放心,绝对会为她主持公道。
李月秋咬着一个包子,她在派出所这呆了一夜,肚子里空落落的,这是爷爷买过来的,他们在派出所已经呆了一整夜,这会爷爷二叔二婶都被带去问话了。
她小口小口的吃着不怎么冒热气的包子,头也没抬的说道:“她撒谎,他还和一个县城的男同志的好着,肚里的孩子是谁的她门清。”
正在安慰张丽云的女同志都呆了,没闹过神来,这不是就一对对象的事情吗?怎么还有另外的男同志,坐在角落的李月秋边吃边问:“你们会请那位男同志过来问话吗?”
哭哭啼啼抽噎的张丽云冷硬的迸出一句,“你冤枉我,那只是学校同学,你自个都和人不清不楚男女关系混乱,你说的话不能信。”
她指尖有些泛白,事情不能闹到县城,闹到朱建邦那,她只想让李家拿钱出来给她买户口,事情闹到了县城,朱建邦的母亲肯定会知道,那她和朱建邦就走不到一起了,她努力了这么久,不能让李月秋全给毁了。
李月秋拢了拢耳边的发丝,烦透了张丽云那装模作样的可怜样,她不说话,心里捋了捋思路,镇上卫生所的医生来给张丽云看过了,肚子这事,张丽云没撒谎,孩子是快满一个月了。
大有哥没碰她,这孩子八成只可能是朱建邦的。
她咽下最后一口包子,对派出所的人建议道:“去省里的医院检验就知道她是撒谎了。”她走过去拿了桌上一张写了一半的纸在上面唰唰的写下一所医院的名字,“就这家,省里最好的医院,我听人说满一个月就可以做亲子检测,检测的结果比你们问一百句有管用,凡事讲究证据不是吗?”
“这我们得按流程来。”派出所的女同志并不怎么搭理李月秋,姑娘家肚子都有孩子了,怎么可能用这种事冤枉人,他们办了不少流氓罪的案子,没听说过耍流氓还有女的耍的,李月秋是那叫李大有流氓的亲人,自然帮着他说话,再说她们没听过这种检测。
李月秋:“同志,我没说不让你们按流程,只不过这样不耽误你们功夫,检测应该付的钱我来付,绝对不给你们添负担。”她说完弯了弯了嘴角,人畜无害,长得又漂亮极了,最重要的是看起来问心无愧。
派出所的人不是没见过有人因为自家亲人进了牢来闹的,撒泼打诨,各种手段层出不穷,但眼前的这一位独一份的,理智多了思路还很清晰,懂的也很多,知道什么亲子检测,这东西他们都不知道。
他们相互对视了一眼,打算去请示上级。
张丽云食指痉挛的绞在一起,她没去过省城那种大地方,不知道是不是真有这种技术,她只有一个月的肚子,也特意问过县城里的医院,都说月份太小,孩子都没生出来,验不了。
她一颗心高高的悬着,但随后又想李月秋也没去过省城,这肯定是诓人的,她不能自乱阵脚,着了人的道。
她需要城里户口,马上要考试了,肚子的孩子也等不了,考上中专她就跳出了农门,是吃商品粮的人,也能顺理成章和朱建邦走在一起,最重要的是中专不好考,比起农村户口,城镇户口录取的分数稍低一些。
她必须让李家拿出一万块钱来给她买城里户口。
张丽云高悬起的心轻轻的放下了。
结果当晚派出所门口就来了一辆车子说是接她去省城医院做亲子检查的,刹那间张丽云脸上仅有的血色褪尽,踌躇不前,手心出了一层的汗,她看着那辆车子像是在看一头吃人的怪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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