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后, 被霍言臻几人接应下来的宋扬神色恍惚，满脸呆滞。
“怎么就你一个, 小艾呢！”
宋扬一怔, 看着他们喃喃道：“小艾……死了。”
霍言臻骇然，“你说什么！”
宋扬目光微颤, “老大对不起，我亲眼看到小艾掉进尸潮里了……都怪我没有保护好她，我对不起她, 也对不起你。”
霍言臻感觉眼前的一切都虚幻得像梦一样, 他脑子一阵眩晕, 耳边也响起“嗡嗡”的耳鸣。
“怎么可能……怎么会……”
她是个年仅十三岁的孩子，也是四阶的精神系天才, 她怎么可能就这么死了？
昨晚他买了一包糖给她, 她一时高兴连吃了三颗，他还没来得及问她好不好吃, 她怎么就……
看着霍言臻失态的模样，宋扬愧疚难当，一旁的老胡也十分难过, 唯独沈黎川偷偷松了口气。
掉的是丧尸堆他就放心了，这种情况肯定死不了，那些丧尸就算拿自己当肉垫也不敢把她摔坏的，问题不大。
……
尸潮包围绵城基地后，以势不可挡的姿态猛烈地进攻着边防，尽管孙珀回过神之后迅速部署, 安排了一批异能者上前线抵御，却只是于事无补。
在巨人丧尸的引领下，尸群不仅在半天之内攻破了大门，还将那六米高的墙凿了个稀烂，然后从四面八方涌入了绵城基地。
然而令所有人都没有想到的是，丧尸在攻陷了基地外层之后，忽然一反常态地折道而返，消失地无影无踪。
这场仗来得突然，去得更突然。
就在众人还没有从惊惧中走出来的时候，尸群就已经纷纷退散，只剩下一眼望不到头的断壁残垣。
绵城基地的围墙边，目光所及之处全是残肢血泊，千疮百孔。
霍言臻就这么一言不发地行走在血淋淋的残尸堆里，将每一具尸体的样貌都仔仔细细地辨认过去。
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平静，但其实脑子里绷的那根弦早就断了，他听着自己的震耳欲聋的心跳，就像是一枚定时炸|弹在滴滴答答地倒计时，随时随地都可能引爆。
老胡在旁边轻声规劝着他：“老大，我求你别找了，就算找到了又能怎样，还不是让自己心里更难受吗？”
况且这些被啃过的尸体早就面目全非，骨头都不剩几块了，怎么可能认得出哪个是谁。
霍言臻恍若未闻，固执地在血海中缓慢地游移。
他一定要找到小艾，她爱漂亮又干净，怎么能让她躺在这遍地是血、又脏又臭的废墟里。
周围到处都是被撕咬过的白骨和残肢，霍言臻每走一步，就感觉心头的那道口子越发撕裂一分。
他觉得自己随时可能会疯掉，他甚至不敢想象，阮艾在掉入尸潮，被丧尸们一口一口地啃食干净的时候该有多疼。
一旁的沈黎川默不作声地看着这一幕，心中微微叹了口气。
绵城基地围墙已破，丧尸军团却没有继续深入，个中原因肯定和阮艾有关。
这怕是有史以来，丧尸女皇第一次对人类表现出了宽容。
不是为那百万人口，更不是为了孙珀，她在乎的仅仅是一个霍言臻而已。
想到这里，沈黎川心里有点发酸。
他不知道阮艾会不会回来，但是眼下霍言臻为她的“死”，真真切切地感到难过，这也不辜负丧尸女皇的一片心意了。
霍言臻永远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曾经影响了什么，或是改变了什么。
他漫无目的地在废墟中走了很久，直到浑身沾满血污，暖橘色的夕阳将地上的血液照得干涸，他才长长地吐出口气，瘫坐在一片断壁残垣中。
黄昏的日光柔和且温暖，霍言臻却感觉自己的双眼被刺得又酸又疼，很快就有滚烫的泪水蓄积在眼眶里。
他就是个废物，明明承诺过要保护好她，却眼睁睁地看着她丢了命，事到如今连她的尸体都找不到。
夕阳逐渐下沉，消失在林立的高楼背后，霍言臻抬头仰望着昏暗的天边，某一刻忽然有一滴晶莹的泪珠从他眼角坠落，滴入脚下灰白的乱石中。
“小艾，哥哥对不起你……”
夜色降临，将残破不堪的绵城基地笼罩在浓重的黑暗中。
基地中心的别墅内，孙珀一脸颓败地瘫坐在沙发上，听着旁边一个异能者战战兢兢的汇报。
“基地内部没有遭受太大的创伤，只是周围城墙毁坏严重需要重建，除此之外，被送往前线抗击尸潮的异能者几乎……全军覆没。”
孙珀赤红的眸狠狠一颤。
“绵城基地记录在册的异能者一共五千人，目前活下来的不到六百，其中还有一半以上的人办了手续，准备离开绵城基地。”
孙珀把脸埋进双手中，带着微微的颤意道：“我知道了，你回去吧。”
异能者离开后，孙珀以手握拳愤怒地捶打着桌面，“怎么就能死了呢，这下完了，全完了。”
孙以沫两眼发红地上来安慰：“哥，你一定要挺住，异能者死了还能再招，那些趁这种关头背弃基地而去的人不值得可惜！”
孙珀咬牙切齿，“你懂什么，我可惜的又不是那些败类！”
孙以沫被他暴躁恼怒的模样吓得一抖。
“到目前为止，就连北城都没有哪个异能者能够升至四阶！才十三岁的四阶异能者啊！这样的天才竟然死在了丧尸堆里。”
而且他亲眼目睹，阮艾是自己跳进去的，为了不受他胁迫，一个十三岁的孩子竟然有胆量那么果决地赴死。
“基地城墙全破，上百万人直接暴露在丧尸们眼皮底下，这次它们没有深入，却一定会有第二次、第三次，直到有一天会把整个基地全部吞没的。”
“我们势单力薄，活下去无望了……”
……
基地外围平民区的楼房中，霍言臻身后跟着宋扬、老胡和沈黎川三人，正在简陋破败的小道上穿行着。
沈黎川边走边问：“臻哥，咱们什么时候离开绵城基地啊？”
霍言臻眸色阴郁，“账都没算完，当然不会走。”
沈黎川一愣，“那咱们这是要……去暗杀孙珀？”
霍言臻凉凉地瞥了他一眼，“一刀砍死便宜他了，我现在要先去找一个人。”
几人左拐右拐来到一处普通的平房门前，霍言臻在门上轻扣了几下后，木门随着“吱呀”一声从里打开，探出一张沟壑纵横的脸。
沈黎川一眼就认出这个人，“老斌？”
老斌看着几五大三粗的男人把自己的门口堵得严严实实的，有些发懵道：“小霍？你这是？”
“斌叔，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现在方便聊聊吗？”
老斌愣了一下后点头，“方便方便，快进来吧！”
身为没有异能的普通平民，老斌住的是一间不到三十平米的单间，屋子狭小杂乱，进来的人一多就显得更挤了。
听说了白天的事情后，老斌分外惋惜地摇头道：“多好的女娃娃，怎么就……哎，这事是那姓孙的拎不清，白白害死那么多人的性命。”
霍言臻的手指放在桌沿轻敲着，神色莫测道：“斌叔，我们这次来，是想借你在这片区域的关系和人脉，散一条消息出去。”
自打老斌进了绵城基地之后，便遇到了从前老战友和他的儿子，他靠着他们的帮助在基地里迅速站稳脚跟。
为了生存下去，老斌放下枪杆，和老战友做起了物资倒卖的营生，认识了很多鱼龙混杂的人，其中包含不少游走在基层的地皮。
要想散播一些消息在基地，从他这里入手是最快的。
老斌笑道：“我刚进基地的时候受过你的接济，这个人情我念着呢，只要在能力之内的忙我肯定竭尽全力，你先说说要散些什么消息？”
霍言臻顿了顿，“斌叔，想必你也知道尸潮对绵城基地造成了重创，这时候想离开基地的人数不胜数。”
老斌一怔。
“你只需要告诉外人，异能者总队的首领孙珀见绵城基地已经千疮百孔，所以想召集人手组成一股新势力，前往北城再立门户。”
此话一出，不止是老斌，连同沈黎川、宋扬和老胡都有些发愣。
霍言臻道：“不用管消息真假，只需要散播范围广，让听的人觉得可信就够了。”
说完掏出一个布袋子放在木桌上，里面装有二十枚一阶晶核，“这个是辛苦费，如果有需要打点的地方，我可以再加。”
老斌看着那包沉甸甸的晶核目光一闪，思考片刻后点头，“小意思，这个活我接了！”
离开平民区后，宋扬费解道：“老大，我们为什么不直接杀了孙珀那狗东西，非要兜圈子做这么多？”
霍言臻回：“绵城基地正在急需用人的关头，孙珀作为三阶异能强者会越发被高层重用，他的死活和整个基地的利益牵扯在一起，我们不好下手。”
“就算以一时孤勇砍死他，虽然痛快却会平白惹一身腥，别忘了我们还要回北城的。”
宋扬微怔，“老大有什么打算？”
“先让他在基地里无法立足，等绵城不再成为他的避风港，就是我们下手的时候。”
宋扬看着霍言臻发沉的脸色，眼中划过一丝复杂。
他从大学的时候就和霍言臻认识了，在所有人印象中，霍言臻平日里情商高、脾气好、待人和善，很多大事上都果敢且有底线。
宋扬从来没有见过他真正地发怒，除了今天。
看来孙珀是真的触犯到霍言臻的底线了，才会让他像现在这样想方设法地搞垮他。
半途中，霍言臻又对他们道：“对了，你们这几天得空就去看看周围尸潮的走向，然后即时回报给我，不过千万要注意安全。”
宋扬几人没有多问，直接应了。
夜里月色通明，霍言臻仰头看着天边稀疏的星光，眼中浮现出沉郁朦胧的暗色。
既然孙珀逼得小艾跳进了尸潮，那他就让他亲身体会一下，被丧尸啃得尸骨无存，到底是什么滋味。
作者有话要说：沈黎川：掉的是丧尸群啊，那没事了。
因为阮艾跳下去的时候，
下面一拥而上的丧尸们：靠靠靠！跳下来了！快接住快接住！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