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亦回到北城之后，直奔家门。
当他打开门进去的时候, 才发现整座房子静悄悄的空无一人。
他给自己倒了杯冷水, 一口气灌下去大半杯后, 开始躺在沙发上出神。
在宁城的最后一个晚上，他做了很长很长的梦，梦里是一个人从出生到死亡所发生的一切，主人公就是他自己。
从灰暗的童年开始，到末世来临, 他亲手把李蔚推进丧尸群，然后被姐姐顾岑姝救走, 跟着顾长衍在北城基地里艰难求生, 一步步成为异能强者。
后来, 他亲手杀死被丧尸咬伤的顾岑姝，又因为一些事情和顾长衍撕破脸, 两人斗得两败俱伤。
精疲力竭的顾千亦因为长期的心理抑郁, 最后选择离开北城基地，找了个荒无人烟的地方割了腕。
这个梦境过于真实, 仿佛是另一个平行时空，或者说是前世的自己。
除了最近这段时间发生的事情和梦里的情景对不上。
比如说，梦里被四脚鱼杀死的十几万宁城人全部存活下来了, 而本该葬身在火海中的霍言臻也好端端的。
以及沈黎川也是变数, 如果不是他在宁城基地掺一脚, 死活拉着不让顾千亦离开, 顾千亦就会送完物资后直接离开, 后来就不可能被洪水围困。
另外，顾千亦的梦境中从头到尾都没有阮艾这个人的存在，但她却在宁城之行中起了至关重要的作用。
而且，她还拥有诡异的能力，可以操控丧尸。
顾千亦揉了揉酸胀的太阳穴，长叹一声。
别想了，让自己喘口气吧。
仅仅只是一个梦，就已经让他感到身心俱疲了。
梦里割腕自尽时的痛苦和绝望尚且历历在目，只要一想起来，顾千亦就有种拿刀划伤自己皮肤的冲动。
他没办法放过自己，梦里他亲手开枪杀死顾岑姝的那一幕太真实太令人绝望了，顾千亦不得不相信这件事是的的确确发生在另一个时空的。
他亲手害死了顾岑姝，那个将他从深渊之中拉上来，唯一一个愿意对他好的人。
他宁愿死的人是自己。
顾千亦的情绪越来越低沉，他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去思考当下的情形。
霍言臻活下来了，那顾岑姝就不会孤身一人跑去宁城，当然也不会被丧尸咬。
后来的一切不会按照前世的轨迹进行，这就是对顾千亦最大的安慰了。
上天给了他一次机会的，不是吗
沈黎川刚回到北城基地之后，就被几个研究员急急忙忙地叫到了实验室。
他本以为是霍教授找他有事，可没想到一进实验室的门，就看到了被几个人簇拥着坐在中央的顾长衍。
他讶异，“顾首领，你怎么来了”
顾长衍看到他之后立马站起来，热切地笑了笑，“沈医师刚从宁城回来，一路累坏了吧。”
沈黎川心想着，知道他累还十万火急地把他叫过来几个意思
他面上笑得轻松，“还好还好，倒是您日理万机，怎么突然到我们实验室里来了”
顾长衍没有废话，单刀直入说了来意，“当然是有一个研究项目要拜托你，才特地来一趟的。”
说着，他让身后一个研究员拿出一个黑色的箱子摆在沈黎川面前。
沈黎川眉心一动。
按照传统剧情，下一秒是不是要向他展示里面的巨额晶核，然后摆出土大款的表情告诉他“我说的事办成了，这些都是你的”
戴着医用手套的研究员打开黑色箱子，沈黎川本来已经做好了被晶核闪瞎眼的准备，却没想到里面只放了些黑漆漆的东西。
“这是”
沈黎川走上前去仔细一看，却怔住了。
黑色箱子里放满了被无菌袋封存起来的残肢肉块，以及几支色泽鲜红的血样。
在宁城熬了这么多天，没有人比他更清楚这些是什么。
沈黎川抬眼，略带深意地笑了一下，“顾首领的手伸的倒长，没有踏足过宁城一步却拿到了四脚鱼的尸块和血样”
顾长衍把黑色箱子朝沈黎川推了推，“我派过去的那些人里有几个堪用的，好不容易拿到这些东西，希望沈医师好好利用它们，别让我失望。”
沈黎川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你想让我做什么”
“研究血样成分，尽快帮我研发出丧尸病毒疫苗。”
此话一出，整个实验室里，包括沈黎川在内的人都愣了一瞬，“疫苗”
“我听说这些变异兽吃了丧尸的肉之后，却不受感染，所以我认为，它们的血样可以疫苗研发的新思路，具体事宜还希望你们尽快开启研究，经费方面由我全额投入，而且参与其中的研究员将会有很丰厚的奖金。”
沈黎川听前面的话时，是存在些许犹疑的，但最后一句话一出，他几乎毫不犹豫就答应了。
“疫苗研发是关乎全人类的存亡，既然发现了新思路和新方向，我们身为重点实验室的研究员，当然要刻不容缓，全力以赴地为人类做贡献”
顾长衍松了一口气，“既然如此，那就辛苦你们了。”
以沈黎川为首的一群研究员纷纷应道“不辛苦，这是我们应该做的。”
顾长衍放心地离开了。
于是，刚回基地都没来得及休息的沈黎川便积极地投入了实验中。
一整个下午，实验室的研究员都忙着为血样的初步研究做准备。
到了晚饭时间，其他人回家吃饭，只有一个年轻的研究员过来给沈黎川交了一份药物研究的综合报告。
这是沈黎川所负责的研究团队花了一整年精力研发出来的药物，能够极为有效地抑制丧尸对肉类，尤其是人肉的食欲。
因为丧尸体内代谢速率远远小于人类，对食物的摄入更多地取决于吃肉的欲望，而不是必须。
如果将这种药物用在丧尸身上，就可以从本质上上消除它们对人类的攻击欲，是一项十分了不起的研究成果、能够极大地缓解人类在末世中生存压力。
研究员把报告交给他之后并没有急着走，而是欲言又止道“沈医师，我听教授说我们辛苦研究出来的药剂没办法投入生产，是真的吗”
沈黎川想了想，点头，“确实是这样，因为这是针对丧尸研发出来的药物，目前就算生产出来也没有相对合适的食物作为媒介，简而言之就是没办法喂进它们肚子里，所以暂时不考虑投入生产。”
“那我们这么久以来的研究，不就是白忙活一场吗”
沈黎川停下手中的活，看向那名比他小不了多少的研究员，“放心，这只是暂时的，虽然我们研发出的药物不适合在当下情况中生产，但是不代表今后用不上。”
科学研究往往是超前的，很多成果即使在当下无法发挥切实效益，也能在未来某一天真正地运用到生活中，极大地造福人类。
“把文件放进档案柜，药物样品在低温储藏箱里存好，希望有一天它能够重见天日。”
研究员点了点头，转身走出实验室。
实验室安静下来后，沈黎川在储物柜前站了一会儿，才鬼鬼祟祟地走到门口，左右张望了一阵。
他发现没人之后，松快地笑了一声，把藏在实验台下的电热锅拿出来，然后从食物冰柜里拿出火锅底料、豆皮、腌牛肉等等拿到隔壁的休息室，乐呵呵地开始吃晚饭。
“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一顿火锅解决不了的，如果有，那肯定是没有涮秘制腌牛肉，简直绝了。”
晚餐时间、霍言臻和阮艾面对面坐在一起吃饭，原本是很温馨的画面，奈何旁边坐着一个面色冷毅的红眼丧尸，让餐桌上的气氛有些许凝滞。
霍言臻几次三番想给阮艾夹菜，却被这只丧尸抢先一步，把他要夹的菜都抢走了。
阮艾将这些场景看在眼里，对霍言臻轻声道“可以帮我倒杯水吗”
霍言臻立马放下筷子站起来，却看到了一旁同样站起来的红眼丧尸。
对方伸出纤长的手臂拍了拍他的肩，示意他坐下，然后走到水壶边接了杯白开水放到阮艾手边。
霍言臻无奈地坐好。
他心里除了有些好笑之外，更多的是惊讶和新奇。
抛开外表，红眼丧尸是活得最像人的丧尸，甚至很多细节上比人类更生动、更有人情味。
霍言臻觉得，自己对丧尸的了解还是太少了，往后他得抛弃从前的刻板印象，重新认识、接触它们才好。
几人吃完饭后，红眼丧尸出门了，霍言臻和阮艾则留在餐厅里收拾餐桌。
霍言臻一边整理餐碗，一边道“它们都很喜欢你。”
阮艾顿了一下，“嗯。”
霍言臻笑了一下，“不过它们好像不喜欢我。”
应该把“好像”删掉，那些丧尸就算喜欢他，也肯定是喜欢吃他的肉。
霍言臻只是随意调侃了一下，毕竟没有人会因为丧尸不喜欢自己而觉得失落的，相反，如果丧尸忽然之间对他很亲近，那霍言臻的第一反应肯定是觉得毛骨悚然。
但是阮艾不知道，她以为他不开心了，便停下手中的动作，轻轻扯了扯他的袖子。
“没关系，我喜欢你。”
霍言臻刚拿起来的勺子摔回了桌上，发出“咣当”一声鸣响。
他低头看向阮艾，与她眼眸中带有抚慰意味的微光不期而遇，然后措不及防地让这道光砸进自己心里。
心脏咚咚乱跳的同时，霍言臻听到自己声音低哑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他太喜欢她了，喜欢到手足无措，连言语都不知道怎么表达。
她不爱说话，却能每一句都甜到他心里。她只需要站在那里，随意地勾勾手指，就能让他头脑发昏，情难自己。
霍言臻将手撑在桌沿，眸色深沉地弯下腰。
阮艾看着他缓缓靠近的脸，眸光潋滟地眨了眨。
霍言臻越靠越近，就在他即将吻上阮艾的时候，冷不丁看到她身后几步之外的窗户有些不对劲。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十几张青白可怖的脸死死贴在玻璃窗上，对着屋内的霍言臻呲牙咧嘴，凶残且带着警告的意味。
“”
太煞风景了。
霍言臻轻咳一声退开，伸手抚了抚阮艾耳边的碎发。
就在这时，窗边一个架子上的变异盆栽伸出长长的枝叶，“唰”地一声将窗帘拉上，然后对霍言臻摆了摆叶子，示意他请继续。
霍言臻朝变异盆栽挑了下眉。
这里还藏了个偷看的
他一不做二不休，把阮艾横抱起来，无视丧尸和变异植物直接进了卧室，然后抬腿把门踹上，用肘关节按开了灯。
床上放着霍言臻摊开的行李，他顿了一秒后，走到一张写字桌前，让怀里的阮艾坐上去，然后两手撑在她身侧的桌沿上，以微微仰视的角度朝她贴近。
阮艾顺势环住他的脖颈，脚尖有些不知所措地在他的小腿上轻蹭着。
“你要做什么”
两人交织在一起的呼吸逐渐滚烫，让阮艾清冷的眉眼间都染上了羞意。
霍言臻与她的鼻尖轻碰了几下，感受着彼此交织在一起的呼吸，“对不起，我只是有些，情不自禁。”
说完，他在昏黄的光线中找到她的唇，下巴微抬吻了上去。
阮艾感受到唇边一片温软贴近的时候，大脑先是空白了一瞬，紧接着耳边便传来自己宛若擂鼓的心跳声。
上一次他们亲吻是在宁城一个寂静无声的黑夜，眼下却是伴着暖黄的灯光，被微风轻拂的窗帘，以及窗下空灵悦耳的虫鸣。
如果说初吻是青涩且小心翼翼的试探，那此时的亲吻就是水到渠成，是两个灵魂自然而深刻的靠近。
慢慢地，阮艾情不自禁地收紧了双臂，让自己更为紧密地和眼前的人相拥。
霍言臻刚开始克制有度，可到了后来感受到阮艾的回应时，他脑海里绷的那根弦就断了。
他完全无法控制自己对阮艾一步步的入侵，双手箍紧对方的纤腰，让她毫无保留地贴近自己，以此发泄心中无处安放的深情和占有欲。
就在满室旖旎的氛围快要溢出来的时候，窗外忽然传来一声丧尸的低吼。
霍言臻的理智瞬间回笼，他狼狈地退开两步，却看到阮艾领口微敞，眸中带着水光，可怜巴巴的看着他。
这一瞬间，他心中的负罪感直线飙升，愧疚到无地自容。
霍言臻手忙脚乱地把阮艾的领口系好后，别开泛红的脸道
“这，这么晚了，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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