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城基地最大的集市位于东南部, 是一个以圆形广场为中心，六条街道交织, 分别售卖不同类别货物的大型跳蚤市场。
阮艾挽着霍言臻的手臂走在街道上, 沿途有不少小贩拿起摊位上的货物向他们推销。
这些人大部分都是认识霍言臻的, 毕竟整个北城基地几乎是霍家的天下, 霍言臻又是霍家异能最强、最有领导能力的后辈, 没有人敢不敬着他。
小贩们围在两人身边，极尽谄媚和小心, 他们不敢多招惹霍言臻，大多是在讨好阮艾。
“小美女气质真好, 试试这个羊皮小包吧, 只要五枚晶核。”
“黑胶唱片机需要吗二十枚晶核，免费送三张唱片。”
“这把小型手枪最适合女孩子，买一把防身用吧。”
阮艾对大部分的东西都不感兴趣，只买下了一台唱片机, 打算送给红眼丧尸。
不远处的一个摊位前，梁溪指着一台电风扇和卖家讲价，“你这东西有瑕疵就不说了，质量没保障, 万一坏了你也不给修, 这么不走心也敢卖十五晶核一口价, 八枚, 不能再多了。”
摊主气得差点一口气背过去, “上次你就半价拿走了一个锅, 这次还想占便宜，好啊，我算是看透你了，你就是个”
他话没说完，就见梁溪面色一喜，直接丢下八枚晶核，抱起电风扇就想走。
摊主震惊地叫住她，“你去哪”
“你不是要卖给我了吗”
“我什么时候说要卖了”
梁溪一本正经，“你说，好啊。”
摊主
所以那么长一句话她就只听到了“好啊”两个字吗都不结合一下语境
摊主气得心肌梗塞，赶紧朝她摆手，“快走快走，我再也不想看到你了。”
“别这样，老板你这么会做生意，我下次还会光临的。”
趁他发作前，梁溪抱着电风扇转身就走，没想到迎面遇到了阮艾和霍言臻。
“是你好久不见啊。”
阮艾看着她思索了足有三秒，才想起她的名字，“梁溪。”
“是我，你们也来买东西啊”
阮艾点了下头，霍言臻在一旁道“给家里人买点打发时间的小礼物，不过这地方卖的东西都偏实用类型，我们还没买到合适的。”
梁溪看向霍言臻的时候顿了一下，“那当然，大部分人在末世里都过得精打细算，那些提高生活品质的物件，大家想都不敢想的。”
说完，她指向反方向的一条街道，“不过西街可能会有你们想要的东西，我带你们去看看吧。”
霍言臻点头，“好，麻烦你了。”
在梁溪的带领下，霍言臻和阮艾来到了人烟稀少的西街。
这里卖的大部分是一些华而不实的服饰、首饰之类的，还有一些末世前学生们喜欢玩的s、九连环等等小玩具。
阮艾随意挑选了几件，霍言臻在一旁付钱，外加帮忙提东西。
梁溪在店铺门口坐了一会，便看到一个浑身脏污的流浪汉拄着拐杖走过来，手里端着一个只有半块硬馒头的铝盆，“好心人行行好，施舍一口饭给我吧，我真的太饿了，求求你了。”
梁溪打量他几秒后，从兜里拿出两枚晶核丢进铝盆里，“拿去买几个馒头，找份活干，别总乞讨了，没出路的。”
流浪汉一脸惶恐地道谢，“谢谢好心人，谢谢。”
阮艾出来的时候刚好看到这一幕，她瞥了一眼流浪汉远去的身影，朝梁溪道“他不会听你的。”
弱者既然选择了这条路，就说明他们没有勇气靠自己的力量生存下去。
梁溪站起来，“我知道啊，不求他能活得怎么样，我就是给自己积点德，图个心安，在末世里生存很多时候靠运气的，我希望老天爷能多眷顾我，让我活得久一点。”
她说这话的时候语气带点开玩笑的意思，但阮艾却有些发怔。
她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像梁溪一样，活得平凡却真实的人了。
沉默片刻后，阮艾轻声向梁溪道了谢，然后携着霍言臻和她告别。
这一次短暂的碰面只是个插曲，之后阮艾又买了不少东西，大包小包地塞进霍言臻的车后座，然后准备回家了。
集市地处偏僻，一公里之外就是几座末世后新建的食品厂，专产能量棒和压缩饼干。
霍言臻开车从旁边过去的时候，顺口说了一句“那一片好像是顾长衍自己建设的私产，产量不怎么行，居然能一直开到现在。”
坐在副驾驶上的阮艾一言不发地看着外面，直到某一刻，一股突如其来的风灌进车窗，夹杂着食品厂中粗粮的气味直扑在阮艾脸上，吹得她睁不开眼睛。
霍言臻马上将车窗关起来，顺便伸出一只手理了理阮艾被吹乱的发丝，然后继续专心开车。
阮艾愣了几秒之后，侧身看向窗外远去的食品厂，她双手贴着车窗玻璃，眼中有微微的惊异和犹疑。
霍言臻问道“怎么了”
阮艾沉默几秒后，神色平淡地端坐好，“没什么。”
或许是她的错觉，刚刚窗外的风灌进来的时候，她好像闻到了一丝极难察觉的腐腥气，不过若隐若现，让人难以确定。
闹市区，在错综复杂的小巷里，流浪汉小心翼翼地捧着铝盆，听着晶核碰壁发出的叮当脆响，乐得嘴都合不拢。
有了这两枚晶核，接下来两天的馒头钱就不用愁了。
就在他走过一个巷口的时候，几个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忽然出现，从背后用浸着的毛巾死死捂住他的口鼻。
铝盆“咣当”一声掉在地上，流浪汉奋力挣扎了片刻，很快就昏迷了过去。
黑衣人确定他没有意识后，用一个袋子将他套起来扛到背上，左看右看发现没有外人，才飞快地钻进另一边的巷口，消失得无影无踪。
四下无人，只剩下一个脏兮兮的铝盆，以及掉在石瓦间的两枚透白的晶核。
大约两个小时后，在一个漆黑的地下室里，顾长衍拿着手电筒神态自若地往前走，身后跟着一个拖着麻袋的黑衣人，所过之处拉下一道又宽又长的血迹，鲜红得瘆人。
顾长衍拐过好几个弯之后，来到一扇铁门前，打开上面的小窗口，让黑衣人把满满一麻袋的尸块丢了进去。
狭小的房间里满是腐烂浓郁的腥臭，一个身形幼小的丧尸静静立在黑暗中，朝门外的顾长衍发出一声低沉的嘶吼。
“小昱乖，先吃这些东西，爸爸已经让人抓紧时间研发疫苗了，过不了多久你就可以变成正常人，到时候爸爸带你离开这里，你就再也不用住这么脏的地方了。”
顾昱是顾长衍再婚之后霍宜琳为他生的儿子，他出意外变成丧尸的那一年才八岁。
顾长衍舍不得把自己心爱的儿子丢尽丧尸群里，便只好找了个地下室把他藏起来，隔一段时间就送一些吃的给他，没想到这一藏就是五年。
刚开始的时候，顾长衍会把一些活禽、猪肉等等丢给他，可是顾昱每次只吃一两口就兴致缺缺。
直到有一天，顾长衍喂了一块人肉给他，顾昱表现出前所未有的兴奋，开始大快朵颐。
后来，顾长衍就只给他吃人肉。
在他心目中，自己的儿子胜过一切，吃几块人肉怎么了
尸块丢进去后，小丧尸依旧一动不动，顾长衍叹了口气，将门上的小窗口锁上，带着黑衣手下往外走。
他走了十几步，身后的铁门内才传来轻微的响动，以及生肉被撕扯下来，含在嘴里咀嚼的声音。
顾长衍声音低沉，“我为他做了这么多，他对我的防心还是那么重，我明明记得他小时候最喜欢让我给他喂饭了。”
跟在身后的黑衣人顿了一下，“首领，小少爷毕竟还是丧尸等疫苗研发成功之后，他就能变得和从前一样了。”
“但愿如此吧。”
顾家，顾千亦前一天晚上失眠，第二天一个午觉睡到了傍晚，醒来的时候头都是沉的。
他恹恹地走出房间接了杯水，然后半躺在沙发上发呆。
他又梦到那个场景了，顾岑姝满身是血地躺在他怀里，他握着一把冰冷的手枪，无助而绝望地呼救着，却没有人来帮他。
顾千亦至今想不通，这到底是一个单纯的梦，还是所谓的前世中真实发生的。
就在这时，顾岑姝从楼上下来，穿戴整齐地朝玄关走去。
半躺着的顾千亦一个激灵坐起来，惶然又紧张地问“你去哪”
顾岑姝一抬眼，对上他布满血丝的双眼时愣了一下，“出门买点红糖怎么了吗”
顾千亦回过神，发现手里的杯子被他打翻，白开水淋了一沙发。
“没什么，你最近一定要在基地里呆着，哪里都别去，知道了吗”
顾岑姝一头雾水，“我没事去基地外面做什么，倒是你最近是不是睡眠不好，感觉精神很差的样子。”
顾千亦垂眸，“我没有。”
“好吧，别一天到晚想那么多，身体要紧，不跟你多说了，我先走了。”
说完“砰”地一声带上了门。
顾岑姝走后，整间屋子又安静下来。
顾千亦去拿了块干毛巾，刚准备把沙发上的水擦干净时，顾长衍回来了。
他和顾千亦擦肩而过，一句话也没说直接往楼上走。
顾千亦在原本是不打算理他的，可是就在顾长衍近距离从旁走过的时候，他忽然闻到了一股淡淡的血腥气。
顾千亦蹙眉，“你去哪了”
顾长衍顿住脚步，“我名下有几座食品厂，我过去视察了一下。”
顾千亦没说话，顾长衍便没有跟他继续聊下去的意思，直接上楼了。
顾千亦回想着那一股血腥气，皱着眉陷入了沉思。
在那个梦境里，他后来和顾长衍撕破脸，父子两人斗得两败俱伤，就是因为顾昱那个明明已经变成丧尸，顾长衍却依旧不肯放弃的人。
顾千亦不明白，为什么同为他的儿子，顾昱就算是变成一具行尸走肉，依旧能得到顾长衍的偏爱，而他什么都没做错，顾长衍却从一开始就抛弃了他。
这太不公平，太令人愤懑了，所以梦里的顾千亦在发现那只被藏在地下室的小丧尸时，毫不犹豫地一枪崩了他。
顾长衍知道之后差点疯了，他目眦欲裂地瞪着顾千亦，恨不得直接掐死他。
之后，父子变成仇人，他们争锋相对，谁也不让谁好过，最后却斗得两败俱伤，让霍言臻的大伯霍宜明渔翁得利，接任了首领之位。
这些都是顾千亦梦里的场景，他不知道梦里的事情到底是不是真的，但现在有一个方法能够告诉他答案。
去梦里的那个地下室，看顾昱到底有没有被藏在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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