鏖战五局, Z.W时隔一年,经历低谷之后,4:1战胜对手, 成功捧杯。
漫天金色碎片飞舞, 粉丝的欢呼声震动场馆。一群心怀梦想, 砥砺前行的少年放下手机, 飞奔到领奖台前,金灿灿的奖杯,他们曾拥有过,拥有后才会知道,捧杯的感觉是会上瘾的。
他们五人脸上挂着发自肺腑的笑容,伸手,小心用手摸了摸奖杯, 却没举起来。
他们在等那个一直带领他们征战沙场, 从不放弃的英雄, 一起捧杯。
许箴言被粉丝的催促和工作人员的推搡上了舞台, 妖猫一把把他拉到他们人群的最中间。
六只手, 六颗心,拼凑成三个月没日没夜的努力。
捧杯时,尖叫与泪水充斥场馆。
王者, 终将归来。
主持人开始进行夺冠后的采访。
轮到许箴言的时候, 他接过话筒,眼中有光,是不曾磨灭的热情与期待。
他说的很简单。
“感谢Z.W所有人的努力, 感谢粉丝们的支持。”
“最后,我想对我太太说一句—对不起。”
“还有,我爱你。”
说完,他自信而笃定地笑了。
台下静默几秒后,瞬间又炸了。
许箴言何许人也,二十岁闯进KPL就以一己之力被载入名人堂的人物,退役后带队比赛第一年拿下三个冠军。
他身上永远带着少年气的轻狂,胜券在握的坚定,他有资本也有能力,在赛场上让人俯首称王。
再加上他出众的外表和气质,即使退居后线,粉丝基础雄厚,依旧是能掀起王者电竞圈血雨腥风的人物。
而今年,二十九岁的他,在拿到他执教的第四个冠军后,向所有人宣布,他结婚了。
那句从未对她说出口的表白,在偌大的场馆,有了回音。
苏温尔在台下红着眼,哭了。
她是激动,也是不甘。
上场前她主动的拥抱,即使她卑微地以鼓励的名义,他最后还是狠心推开。
他说:“你变了,我也变了。”
“在我最想跟你一起见证我所有荣誉的时候,你视而不见。”
“现在,我想要的王朝,你只能旁观。”
所以,他所有荣光,凌然其上的自信和目光所及处的情深,现在都只留给另一个人吗?
结束比赛,大家都按捺不住内心的激动,七嘴八舌地讨论在哪里聚餐,还抢着请客。
江慕歌不怀好意地提醒:“这里最有钱的人还没说话呢,你们逞什么能。”
于是五个人眼冒金光地盯着许箴言。
他走在最后面,低头,眉头紧皱,一直在看手机。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比赛,想打电话把这个好消息告诉她,可显示她的手机一直关机。
“老大,你刚在台上太帅了,嫂子看了一定感动哭了。”
妖猫凑过来,摆了个梨花带雨的Pose,众人看吐了。
江河爽朗地提议:“老大把嫂子叫过来,我们一起热闹一下呗。”
盘哥摇头,他想了想,觉得这样不好。
“我们拿了冠军,老大刚才又公布自己结婚了,指不定现在有媒体躲在我们后面偷拍,还是不要了。”
“别曝光了嫂子,这样不好。”
其他人点头,觉得他说的在理。
人群中,跟小桃一起负责运营的同事专心致志在给他们拍“街拍”,好放在微博上,看到小桃一脸不解地探头看来看去,扯了她一把。
“小桃,你看啥呢?”
她瘪嘴,皱了眉头。
“我在找程老师,明明她来看比赛了啊,怎么会不跟言哥走一起。”
无意听到这句话的许箴言,身形一顿,他转身走到小桃面前,目光急切。
“你说她来过?”
小桃微怵地点头。
许箴言简单跟他们说了一句道别,马上在马路边上拦下一辆出租车,往回赶。
可能是直觉,他有种不好的预感。
匆匆赶到丽水的家,一开门,家里一片漆黑,他啪地一掌拍开灯,待在狗窝里睡觉的密斯摇着尾巴围过来,眼神凄怨,像在诉说什么悲伤的事。
他叫了一声:“程安好。”
没人回应。
抱着最近她本来就没住家里的最后一丝希望,他走到主卧,一切都是他几天前离开时的样子,可仔细看,木质地板表面积了的一层薄薄的灰,有行李箱的轮子滚过的痕迹。
他颤着手打开衣柜的门。
她一年四季最常穿的衣服,都不见了。
当他拖着脚步走到书桌前,上面清清楚楚一张离婚协议,标题的几个大字,惹眼又刺心。
旁边还有一张纸,他拿起,是上面写满各项检查数据的医院报告单,最后的几个字,那么扎眼—“确认妊娠”。
许箴言悲痛地闭上眼睛,检查报告被他狠狠攥成一团。
在他以为自己离幸福最近的时候,现实给了他最致命一击。
一周后,江慕歌敲响了夺冠后一直未在俱乐部现身,推了所有采访和活动,销声匿迹的许箴言家里的门。
门打开,他身上穿着睡衣,单看外表还算正常,如果忽略他白的吓人的脸色。
但江慕歌进去后,看到客厅茶几上堆满的烟灰和酒瓶,再也说不出这句话。
许箴言在厨房给他倒了杯水,递给他后重新坐回沙发上,随意摁了一个体育频道,蹙着眉头,又点了根烟。
家里没开窗户,空气混浊到密斯叼着球跑去院子里玩耍了。
江慕歌皱眉,看不惯他这幅德行,把客厅的窗户全打开,一把夺走他嘴里的烟。
“别抽了,你看你现在什么样?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清醒独立的许箴言吗?”
他扯扯嘴角,笑容敷衍。
“反正死不了。”
江慕歌叹气,他哪见过他这幅样子,就算当年苏温尔那档子事,他最多就颓废了三天,之后像个没事人,该比赛比赛,该拿奖拿奖,哪会像现在这样。
“你不去B市找她闺蜜了吗?她那也没她消息?”
他摇头。
她突然的离开,没有告诉任何人。
他去找陆真真,陆真真给他看了那晚她用微信给她发的最后几条消息。
她要她把游戏密码改了,那本来就是她的号,她以后都不会再用了。
之后,再给她发任何消息,都像石沉大海。
他去B市找岑英子,她连家门都不让他进,堵在门口好一顿骂。
“来找她?程安好那人就是表面温顺,她要做什么决定哪是我能管的,不然我会让她一声不吭就跟你结婚?”
“现在知道后悔,现在知道担心了,你跟苏温尔不清不楚的时候,你家里人瞧不起她伤害她的时候,你在哪里?”
“孩子?她才不会傻到一个人把孩子生下来,她故意让你知道有过这个孩子的存在,让你,跟你家里人为这个不能降生的孩子后悔一辈子!”
“哦,对了,你还不知道吧,程安好她之前蠢到为你放弃了学校公派出国的机会。”
“你别费劲心思到处找她了,说不定人家早在国外定居了,你找她,等于大海捞针。”
“她把离婚协议留给你,那就好聚好散吧。”
“.…”
说完,她利落地把门关上了。
他跟她认识的人打听了一周,一无所获。
他曾经惊讶过,十年时间,她能把年少的喜欢坚持这么久,并且不急不缓,像极富耐心与睿智的垂钓者,一个人风雨不歇地等待,静伺一个与他重逢并重新认识的机会。
现在他懂了。
她表面温厚,骨子里的偏执和决绝,很吓人。
她能给你十年的机会,也能狠绝地割断所有联系,头也不回地离开。
大概就是,爱之深,伤之切。
江慕歌深深看他几眼,嘴角微勾,故意说道:“既然她坚持离婚,那就离了呗,你还不怕找不到别人,身边就有一个……”
他话还没说完,沙发上的人突然站起,冲过来狠狠揍了他一拳,他脸偏到一边,嘴角渗着血,却还是笑着,没还手。
“你他妈说什么?”
“我不离婚,不可能!”
他红着眼,昔日冷静不再,像头随时暴怒的雄狮。
“你当时不是说跟她结婚就是因为看她顺眼吗?这世界上看顺眼的人多着去了,你许箴言为什么非得要她?”江慕歌冷静质问。
许箴言不经意间,身形一震。
江慕歌意料之中地笑了。
“看,结个婚把自己玩进去了吧?”
“许箴言,你这人就是太自以为是,以为一切总能在你的掌控之中,哪怕你之前多像现在一点表现得这么在乎她,她会被你伤透心一句话不说就离开?”
江慕歌浪迹情场多年,而且每天跟他一起工作,他们之间的事,他比他可能看得更剔透。
许箴言低下头,没说话。
江慕歌叹气,拍了拍他肩膀。
“既然爱她,那就振作起来,去追去找啊。”
“一年不行就两年,两年不行就十年,找到你对她没感觉为止。”
“你该自信点,她是爱你的,等她对你的恨消减了,不会一点机会都不给你。”
“.…”
***
四年后。
杨城是位于S省与Y省交界处的边陲小城,这里民风淳朴,经济条件一般,唯一带动当地发展的,就是坐落在郊外的几个医药化工厂。
国内医药领军企业霍氏的分工厂就开在这边,程安好是合成车间的负责人。
上班的地方在郊外,离她租的房子很远,她下班回来时已经接近晚上七点。
她才刚刚走到巷口,鞋跟和石板路上不平整的石子摩擦的声音,很快被几百米外的新疆特色餐馆门口,坐在小板凳上认真临摹阿拉伯数字,穿着小背带裤和白色T恤的小男孩耳尖地听到了。
他白净而带着婴儿肥的小脸瞬间笑开了花,长睫在夕阳下忽闪着,像金色的蝶翼,瞬间飞进她心里。
“妈妈!”
他穿着掉皮的黑色运动鞋,激动地跑在巷子坑坑洼洼的路上,头顶自然卷的呆毛随着风一摆一摆,小手臂跑动时手舞足蹈,一不小心,踢到坑洼路上的石头,摔了个狗吃屎。
他也不哭,撅着屁股爬起来,拍拍手上的灰,继续屁颠儿跑来。
程安好无奈地蹲下,抱他满怀,弯腰给他拍了膝盖上的灰,不自觉笑弯了眼。
“跑什么,看,摔了吧,疼不疼?”
他马上摇头,眼神依旧亮晶晶地看着她。
她已经三天没有回家,她知道,孩子是太想她。她叹口气,瘦弱的身子熟练地把他抱起,亲了下他像果冻一样柔嫩的小脸。
他叫程知眠,三岁零五个月。
是她跟许箴言的儿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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