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四十一章

小说:高攀式婚姻 作者:楠阿珠
    乔芝月被紧急送进医院, 医生说是气急攻心, 脑部供血一时不足导致的昏迷, 第二天依旧没有醒来的迹象。

    许默被强制接受调查,逃税漏税一旦落实,可能会遭受牢狱之灾。

    许氏传媒的股价在一夜间暴跌,许默的丑闻, 全国人尽皆知。

    苏温尔第二天递交辞呈,她现在是同行眼中的热门人物,许多猎头公司想要挖她。

    一夜间,所有的重担,落在许箴言身上。

    在董事会上开完股东大会, 他马上赶到医院来照顾乔芝月, 不想在门口看到了本该待在酒店的程安好。

    她没进去,靠墙安安静静站着, 乌发乖顺垂在肩侧, 穿了一身米白色的连衣裙, 简单绰约,衬得人纤瘦娇小。

    “眠眠要来看奶奶。”

    “还有,我明天要上班,今天带眠眠回去。”

    她微低着头, 语调低沉平常,只是在跟他陈述一个事实。

    乔芝月昏迷不醒,眠眠在病床边陪她一会就出来了。小孩子不懂发生了什么,跟往常一样甜甜叫了声爸爸, 然后牵住程安好的手。

    她转身打算直接离开的时候,却被他拉住。

    他掐她手臂掐得很紧,青筋暴露,她像感觉不到疼痛,面色如常。

    “程安好,我们该聊聊。”

    “.…..”

    眠眠被程天骄开车接走,他们走在医院的人行道,两人间自觉地隔开一段距离。

    “这些事,你很早之前就想好了?”

    他沉声,试探性地开口问道。

    程安好答得坦然。

    “嗯。”

    “从你爸上门威胁我要抢走眠眠开始,我就没想过要放过他。”

    “有些人活该被原谅,有些人接二连三被迫失去最亲的亲人却只能忍气吞声。”

    “世上没这个道理。”

    许箴言突然停下脚步,神色不豫地打断她。

    “所以,你选择了报复这种伤人伤己的方式吗?”

    “眠眠还小,他懂什么,别拿他当借口,因为愧疚想来医院的人是你。”

    这种时候,他依旧异常冷静地对她进行剖白,不留情面地揭穿,只想他们之间能彻底坦诚。

    程安好咬牙,抬头无声地对峙,最后,狠狠推他一把。

    “你知道什么。”

    “我只要看到你们的脸,就让我觉得恶心。”

    “不论是你,还是你爸你妈,四年后再见面,在我面前摆出一副我就该不计前嫌,原谅你们的样子,可你们谁对我,对我死去的爸爸真心认过错?”

    “你们是有钱,有钱就能随意糟践普通人的性命吗?”

    许箴言低头,身侧的拳头,不自觉紧握。

    “我没想过不负责,你爸的死,我一直很内疚。”

    “生日宴结束的晚上,我已经想好要安排我们两家人坐下来吃顿饭,就算是逼迫,我也会让我爸妈低头认错,给你们诚心诚意道歉。”

    “如果你心里还是膈应,我会跟他们说我们会长期住在C城,跟B市,跟许家,断了不必要的联系,我们小家一起,好好生活……”

    可一切,在突然到来的变故面前,没能来得及。

    初夏的风带着晴天的躁意,拂过时,像撩拨过火,叫人心头莫名火热。

    两人相对而立,沉默许久。

    最后,他像滚烫热水里浸过的一把嗓子,艰涩沙哑地,闭着眼说出最后一句。

    “程安好,你说好好过日子,也是演的戏吗?”

    她一怔,反应过来后瞬间红了眼眶,却不想被他看到,别过脸,冷冷回了句:“你觉得是就是。”

    说完,她加快脚步离开,留他一人在背后目送。

    他想铸成后被迫冷凝石化的雕塑,面无表情,一动不动。转身时心底的落寞和无助,只有他自己知道。

    ***

    回到C城,知道他暂时回不来,为了不让孩子发现异样,她还是带眠眠住回丽水。

    眠眠睡觉前习惯由他带着,玩半小时的益智玩具。最近他对魔方很感兴趣,程安好的魔方技术不差,但眠眠看到她手里复原的魔方还是会噘嘴,问爸爸为什么不回来。

    她只能说他出差,过一段时间就能回来。实际上,她也不确定,他还会不会回来。

    一周后,是她轮休的周末,她等来了来自B市的快递。

    拆开,是一份新的离婚协议书。

    仔细过目一遍上面的所有条例,程安好说不出她是什么心情。

    即使他自己处于水深火热中,他拟定的条件,对她而言,完美得过分。

    眠眠归她,他只要求了一年寒暑假里至少有一个月,孩子能跟他住一起。

    在财产方面,他也公平到极致。

    那个午后,阳光明媚,程安好看到协议书上熟悉的字迹,拿起笔,落笔写下她名字时,她如释重负地笑了。

    拉开窗帘,阳光换了方向,刺眼得很,她缓缓闭上眼,才发现,眼眶的热泪,早已溢满。

    一切意料之中的顺利,顺利得,让人心痛。

    协议书上约定的,他们去民政局领离婚证的时间是下周五,但时间到了,他依旧没回来。

    这几天密斯精神很不好,平时眠眠从幼儿园回来,他还会一步步挪到院子的栅栏边,努力摆摆尾巴,迎接小主人回家。

    最近,他只能趴在狗窝里,没有力气站起来,连喝水和吃饭,都是勉强。

    只有在大门打开的时候,他才会稍有精神地抬起头,看到熟悉的却不是他最期盼的人,他又会耷拉下脑袋,他额头的皱纹,可能因为肌肉松弛,也可能是忧愁,总是皱得很深。

    平时许箴言带他玩得最多的玩具,他没有力气玩,但把它们全部叼进自己的狗窝,像是在借物思人。

    程安好担心他,把宠物医生叫到家里,医生检查后,叹气。

    “十几岁的老狗,跟人一样,生老病死很正常,没必要再救了。”

    “他身上有很多脏器都已经衰竭,治疗难度很大,而且对他来说也很痛苦。”

    “安乐死,不论对你们主人,还是狗本身,都是一种解脱。”

    程安好拒绝让密斯安乐死,因为她知道,密斯在等谁回来。

    密斯死的那天,是周六。

    眠眠特意坐在它旁边玩积木,怕它孤单陪着它,但密斯的脑袋一直向着门口。

    为了防止他一惊一乍消耗精力,程安好特意把通往院子的门打开。

    忽然间,它好像看到路过的一个熟悉身影。它突然激动地爬起,恢复曾经精力丰沛时的样子,咧着嘴,吊着舌头,一蹦一跳地跑到院子里。

    结果,只是身高跟他相像的,路过散步的陌生人。

    程安好和眠眠都担心它,追它出来,清楚地看到,它湿濡干净的眼睛,某些光亮瞬间熄灭了。

    下一秒,它轰然倒地,胸口喘不过气,只能急切地呼吸。

    没到一分钟,程安好连宠物医院的电话都没打通,它瞬间,没了呼吸。

    眠眠抱着它的尸体,一直努力地叫它名字,想把它唤醒,可它去了另一个世界,再也醒不过来。

    小小的孩子,第一次经历永久的别离,瘫坐在草地上,嚎啕大哭。

    程安好用手轻轻合上密斯的眼睛,心里说不出的酸涩。

    它用它的一辈子陪伴他,临死,也没等到他回来。

    眠眠突然冲进屋子里,在房间拿出他的电话手表,蹲在密斯身边,哑着嗓子拨通了他的电话。

    程安好静静容他发泄自己的悲伤,不安抚也不阻拦,因为这对于眠眠,也是一种残酷的成长。

    很快,电话通了。

    眠眠的眼泪流得更凶。

    “爸爸,密斯死了。”

    听到那边的回应,他脸上一瞬呆滞。电话挂断后,他低着头,吸吸鼻子,哭声更悲伤。

    眠眠可怜的眼神直直看向程安好,嘴角委屈地弯着。

    “妈妈,接电话的是奶奶。”

    “奶奶说,爸爸住进医院,一直没醒来。”

    “.…..”

    ***

    程安好没想到,这么快会再次回到B市。

    密斯走的那天下午,她接到了乔芝月的电话。

    她在那边泣不成声,苦苦哀求她过来看他一眼。

    程安好不知道他那两周有意或被迫参加了多少酒局,能把一个一米八五以上的大男人,喝出胃穿孔,昏迷不醒躺在医院。

    护士刚测的体温,四十一度,高烧。

    据说,在他结肠上,还检查出几处息肉,不排除有家族遗传型息肉病的可能。

    在听乔芝月说,她的外公是因为结肠癌去世后,程安好的心不由咯噔一下。

    这种肠腺癌,高发于十五岁左右青少年,越早发现越早治疗,痊愈的可能性越大。

    如果在许箴言这个年龄确诊这种疾病,几乎等于被宣判了死刑。

    胃穿孔今天早上已经做完手术,出血部位已止住,肠息肉切除后,标本送去进行病理活检,确定它的良恶性。

    可能是体内炎症未消,消炎药水一直挂着,他还是高烧不止。

    从他第一次出现,到之后的每一次重逢,许箴言就像春日挺拔的青松,在远山屹立,不声不响,沉默安稳地给她最坚定的力量。

    而这次,他骨瘦嶙峋,面色苍白若纸,紧闭着眼睛,叫他,再也没有回应。

    程安好坐在病床边,用沾湿的棉签,润湿他干涩的唇。

    她到B市已经是晚上八点,现在,窗外月色高悬,已过十点。

    月光照进来,凄白的色调,落在他眼睫之下,浓密的睫毛留下好看的阴影。

    还在杨城的时候,眠眠跟小伙伴玩在一起,有人觉得他睫毛太长像女孩子,他苦恼地忍着痛自拔睫毛。

    被她发现了,她骂了他一顿。告诫他不能因为别人定义的好坏,去做伤害自己的事。

    而病床上毫无知觉的人,眠眠漂亮的眉眼,一分一寸,都像极了他。

    “许箴言,那你呢?”

    “你不是面都不露就能直接寄离婚协议书吗?现在这幅样子,做给谁看?”

    她叹气,肩膀软绵绵塌下。

    “会死吗?”

    过了几分钟,静谧的房间,针落地声也清晰可闻,她像是一个人在自言自语。

    下一秒,她几乎恶毒地断言:“死了更好。”

    可嘴上就是这样说着,眼睛却不受控制地涌出泪水,越擦越多。

    委屈,心慌。在死神面前所有的人性,都变得特别脆弱。

    她抱住他闲置在外的左手,伏在病床上痛哭。

    爱干净的许箴言,应该有几天没有洗澡,身上透着明显的汗味,而他却不自知。

    程安好吸吸鼻子,不嫌弃地把眼泪蹭在他衣袖上。

    她不知道他经历了什么,短短两周,成了这幅样子。

    但她清楚知道,她宁愿他要强地不肯说出一句质问或挽留的话,她宁愿他从头至尾误解她的初心与用意,也不要,她爱了这么久的人,苍白颓然地睡在病床上,等待死神的宣判。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更新晚了

    这章前天就写好,但一修改,就改了一小时orz

    这章抽15个红包吧,前五+随缘十

    看文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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