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四十三章

小说:高攀式婚姻 作者:楠阿珠
    程安好在身边照顾他,许箴言手术后恢复不错。

    身体刚有起色, 他就忍不住让公司秘书把没看完的文件拿到医院, 坐在床上, 腿上搁着笔记本电脑办公。

    程安好一来, 他像做错事的小学生,马上把电脑合上, 收进被子里。

    她眼皮都不抬一下, 拧开保温桶的盖子,熟悉的鸡汤味在房间四溢。

    把鸡汤盛好后, 在他眼巴巴的目光下,她把碗重重搁在床头,挑眉。

    “你自己手脚能动,还要我喂吗?”

    许箴言轻咳,回了句不用,颤颤巍巍伸手捧住碗, 被碗边滚烫的温度烫的皱眉也一声不吭。

    他手上动作太剧烈, 牵动伤口, 还是会疼。

    但他能忍,不仔细观察他眉目的敛色, 完全看不出来。

    程安好别过脸, 叹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把碗抢过来,狠狠瞪他。

    “许箴言, 你就作吧。”

    “不老老实实休养,等病痊愈,现在迫不及待地糟践自己,报复谁呢?”

    她语气冷漠肃然,手上喂他的动作倒是轻缓。

    许箴言抿唇,他知道,她是恼他在医院也闲不下来,以为他故意。

    其实不是,公司的事他之前已经处理殆尽,他现在要弄清的,就是那天晚上雇人打他的人到底是谁。

    在暗处的敌人,最可怕。他心里隐隐有猜测,在B市跟他有过节的,只有那么几个人。

    所以,他急切地确认这件事,就是想尽快揪出他,求一个心安。

    “程安好,我离婚不是为了报复你,我也不恨你。”

    “我是你丈夫,所有事都有起因,当初我们给你加诸的痛苦要反弹,就该我们承受。”

    “同理,我替我爸接管公司,也不是站在你的对立面。”

    “我是许家独子,这是我应该承担的责任。”

    程安好放下碗,静静看着他,蓦地,笑了。

    “所以在你心里,我跟眠眠可有可无,如果非要舍弃一个,你抛不下你许家长子的责任,也放不下许家的荣华富贵,被舍弃的,必须是我们对吗?”

    他嗓子格外艰涩,沉目而对时,眼神悲凉。

    “你会遇到更好的。”

    经历这次的事,他开始惶恐,开始不自信。曾经信誓旦旦要给她的幸福,会不会只是他的一厢情愿,对她,根本就是折磨。

    不是他抛弃她,是他自我放逐。

    这些心里话,他都藏在心里。导致程安好站在病床边,厉目而对,垂眼时,眼眶不自觉就红了。

    “许箴言,我是不是该夸你一句善良?”

    “我努力要跟你撇清关系的时候,你不管不顾靠过来。现在,又装作一副对我无怨无悔,全心全意为我好的样子,假不假?”

    “我犯贱才对你心软。”

    带着怨怼的眼神落在他身上,她转身,却被他下意识拉住手腕。

    这次,她用力,狠狠扯开他的手。

    “你好的差不多了,我们夫妻一场,我也算尽了最大的义务。”

    “过几天我就带眠眠回去了,等你完全痊愈,咱们把离婚彻底办了吧。”

    她走得利落,他在身后,默默目送,一时无言。

    ***

    回C城前一天,程安好约岑英子出来喝酒。

    说是喝酒,她的酒量摆在那,岑英子独断专行地给她点了一扎果酒应付,自己喝得肆无忌惮。

    没想到她果酒也喝得微醉,岑英子醉眼朦胧里看她,指尖飘逸地在她眼前晃晃。

    “能让你借酒浇愁的事,情伤?”

    程安好自嘲一笑。

    “差不多。”

    “我跟许箴言,要离婚了。”

    岑英子打了个嗝,眼尾一挑,带着质疑。

    “得了,你俩这孽缘,缠缠绕绕这么多年,孩子都有了,现在说离婚,我信吗?”

    “真的。”程安好夺过她酒杯,灌了口酒。“破镜难圆,这次是他坚持要离。”

    “英子,有时候我真的很矛盾。如果我什么都不做,心里有一根刺膈应着,我以为做了这一切这种情绪就能缓解,但并没有。”

    “不知道为什么,我还是很难受。”

    岑英子遇到正事立刻清醒,几句话问出她话里的来龙去脉后,长叹口气。

    “能为什么?因为你爱他,因为你做不了恶人,因为你舍不得他难受。”

    “从心底,你对他一直是爱多于恨的,傻妞儿。”

    “这些年你给过他多少机会,你自己想想。”

    “眠眠,你可以不生,以你的条件,不愁以后过不好,可你偏偏为了要这个孩子,躲到穷乡僻壤的地儿,一去就是四年;你身边不乏优秀的追求者,但自始至终,你都只让许箴言一个靠近你,报复是一回事,你敢说你跟他重新在一起这段时间没有动真感情?他离婚协议书都给了,他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这不是更有理由跟他离婚吗?可你二话不说就跑过来了,你敢说你不是担心他?”

    说到这,她微勾嘴角,红唇含住高脚杯的杯沿,眼里多了分意外。

    “许箴言这次的做法,倒让我刮目相看。”

    “你跟别人把许家端了,他不是把你强留在身边,而是放你走,其实是为了你好。”

    “你害许家现在剩下一堆烂摊子,你远在南方,我在这边,毕竟接触圈里的人比较多,所以我比你清楚他许箴言解决起来有多棘手。”

    “他没怪你,没给你卖惨,也没拖着你一起承受,给你最好的条件和自由,的确是他现在仁慈仗义的选择。”

    “……”

    岑英子说完,就见眼前的人思绪像是飘走了,望着酒杯里的液体,一动不动。

    她拍拍她肩膀,最后感慨一句:“知足吧姐妹,我一直佩服你敢作敢当的勇气,毕竟,跟初恋结婚生子,不是谁都能做到的。”

    就像她,因为年龄渐大,被父母逼迫相亲,跟一个三观和兴趣没有太多共同点的男人,照例约会聊天,如果彼此间没有太出格的印象,年末可能就要步入婚姻殿堂。

    她揉揉程安好的脑袋,这个比她小两岁的姑娘,从见她第一眼她就颇为怜惜,她像长辈一样见证她的成长。

    “傻姑娘,许箴言现在坚持跟你离婚,正好说明,他是爱你的。”

    “不是为了孩子委曲求全。”

    因为只有爱人,才千方百计想保护她,不被伤害。

    “舍不得,就跟他直说。”

    “有时候为了幸福,人总归要放下。”

    她语重心长地劝解,眼前人一动不动。

    她轻推,某人瞬间趴在吧台上。

    果然醉了。

    说得口干舌燥的岑英子:“.…..”

    ***

    机票订在这周六,那天,B市又是晴天,特护病房的窗帘半开半合,霸道热烈的阳光也把房间填满。

    眠眠走之前被程天骄送来看他,秘书正在给他汇报工作,他的到来,并不凑巧。

    但许箴言还是让他坐在他旁边,把眠眠带来的新积木拆开,陪他一起拼接。

    秘书去外面接到一个电话,回来时表情凝重,眼里带着极深的疑虑。

    “许总,盯着胡海的人打电话过来,说他去了许氏大厦。”

    许箴言皱眉。

    他已经查出幕后黑手是胡海,他的软件公司倒闭后,他一直不思进取,花光自己所有的积蓄,来到许氏大厦做保洁员。

    苏温尔曝光给媒体的丑闻照片,大多来自一直在许氏内部蛰伏的胡海,他们是合作关系。

    这几天,许箴言一直派人盯他的一举一动。

    许氏出事后,他跟苏温尔同一天辞职,怎么会突然回到许氏大厦?

    许箴言突然想起什么,紧张地抓住眠眠手臂,眼里尽是恐慌和沉重。

    “眠眠,你刚说,妈妈去哪了?”

    “许氏大厦,就是那个很高很高的楼。”

    眠眠刚好送程安好上出租车,车窗开着,司机发动时他听到她跟司机说好的目的地—就是许氏大厦。

    听到这个答案,许箴言立刻拔了左手的针管,没管还在流血的手背,直接下床。

    来不及换衣服,他直接掏出外衣口袋里的车钥匙。

    “先报警,胡海可能有危险动作。”

    “帮我照顾好我儿子。”

    跟秘书嘱咐完这两句,他疯了一样跑出病房,不敢耽误一分一秒的时间。

    许氏大厦。

    苏温尔今天约她到许氏大厦二楼的咖啡馆谈话,她没拒绝。

    今天咖啡馆人特别少,程安好跟苏温尔相对而坐,两人都没有多话,但就一直坐着,像在等什么人,仔细看,表情不太自然。

    当胡海神情狰狞地出现在咖啡馆时,他并没有发现,偌大的咖啡馆,只剩下他们三人,连多余的服务员都没有。

    他被恨意和复仇的快感冲昏头脑,直接走到他们桌前,脸上尽是愤恨得意的笑容。

    大热天他穿着厚外套,矮胖的身子暴露在外的皮肤早已汗涔涔,他脸上笑容狠厉,决绝地从外套里兜里掏出一个控制器,拇指轻轻放在开关上面。

    “程安好,你还记得我吗?”

    她紧攥连衣裙的边襟,神情不豫地点头。

    “记得就好。”

    “因为你,许箴言对我赶尽杀绝。公司没了,学校不承认我的学历,没有公司愿意给我一份正经的工作,也没人愿意帮我。”

    “你为什么要回来!为什么要联合许箴言抢走我的一切!”

    这些年压抑在心底的恨意,在这一刻爆发。那些年少时气壮山河的重诺,在此刻,成了笑话。

    胡海攥紧手里的开关,眼中晶亮的光,淬满恨意和孤注一掷的果断。

    “这层楼已经被我埋好炸弹,今天,你跟我,都逃不掉。”

    “许箴言不是为了你能在我最需要帮助的时候彻底毁了我吗?那我就在他最混乱的时候,跟他最爱的人,和许氏现在最值钱的这栋楼,一起同归于尽!”

    “苏温尔,你他妈快走,我不想杀你。”

    他说完,三人对峙了几分钟,见苏温尔不走,他咬牙。

    “是你自己找死!”

    说完,他按动了开关,程安好和苏温尔显而易见地神色一凝。

    可是,十秒过去,整层楼鸦雀无声。

    胡海冷汗直冒,显而易见地急了,他眼珠灵活地在她们俩身上打转,很快得出结论—“你们两个不要脸的女人,算计我是不是!?”

    弄清楚怎么回事,他愤怒地掏出外套里一把折叠刀,就要向她们挥来。

    苏温尔吓得开始尖叫。程安好在心里不断祈祷,警察能快一点赶到阻止这个恶魔,但本能让她挡在苏温尔前面。

    就在胡海的刀要无情地扎进她手臂时,背后突然有人,重重的一脚,把他踹倒在地。

    随后赶来的警察,很快制服他。

    刀锋偏了,只划过她小臂细嫩的皮肤,渗出鲜红的血迹。

    程安好抬眼,就看到身穿病号服的他,捂着肚子上可能已经裂开的刀口,毫无血色的脸,死死盯着她,好像错过一秒的眼神,就再也见不到她。

    看到许箴言的那一瞬间,她刚才所有的冷静和沉着灰飞烟灭,这场跟苏温尔串通好的戏,在他出现的那一瞬间,好像迎来了最凄苦的美好结局,让她看到他,眼泪情不自禁往外冒。

    所有惊险落幕,他冲到她面前,一把把她抱进怀里,捂在胸口最深最痛的位置,就能止血。

    程安好食指紧抠他的病号服,埋在他怀里,终于有勇气痛哭。哭完后,她仰脸望着他,肩膀还在抽搐,却是执拗地问:“老公,还离婚吗?”

    她从来不会这么叫他,可能觉得过于肉麻,一直对他直呼名讳。

    但这一声,却是真的,从心尖酥到心底,主动脉泵出最热烈澎湃的血液,在体循环里横冲直撞,温暖了整个身体。

    他的手扶住她的脑袋,抵在他颈窝,像重获珍宝。

    鼻息,微重的叹息。

    “程安好,我认输了。”

    这次认输,就是一辈子。

    “不离婚,死也不离。”

    “.…..”

    苏温尔默默拿起座位上的挎包,步调优雅地离去。

    她对他们曾经的亏欠,让她选择在关键时刻供出胡海,演这场戏,保住无数人的生命。

    从他出现起,她的眼神一直落在他身上,可他没有给她一丝回应。

    他目光所及,只有她身侧的女子。

    苏温尔那一刻就知道,她对许箴言的感情,早该画上句号了。

    这场戏,何尝不是她孤注一掷的赌博,结果她输得彻底。

    她明艳的唇角勾起,笑了。

    记忆里的少年长大了,那些她曾经轻视漠视的情感,随云烟而去,他有了想珍视爱护一辈子的人,她终于成了他生命里的路人甲。

    是时候,说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愉快,随缘十个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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