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卿红着脸, 身体僵硬地站在原地,一动不动。
感觉抱着她的人像一只巨型犬,灼热的体温烘烤着皮肤, 让人晕晕乎乎的。
心脏跳动得飞快, 隔着薄薄的布料,清晰地传到身上。
KTV包厢里唱歌的员工玩得正嗨,过了一会儿去, 见刚才前后出去的云卿和段南川回来了。
两人一前一后, 还不等他们询问,云卿直接冲了进来。
昏暗的光线都掩不住她脸上的桃红。
一把抓起桌上刚开的啤酒。
“喝!”
扬起头吨吨吨,直接把一瓶酒干了。
身后的段南川脸上的神色却淡淡的, 说不出的奇怪。
虽然说是聚会放松,但大家都还记着明天要上班, 刚开始闹得有些猛,很快就缓了下来。
云卿一个人后来居上,等结束时, 大家的酒都醒了大半, 她一个人晕晕乎乎,抱着酒瓶歪倒在沙发上。
脸上带着红晕,满身酒气。
几个女员工上前将人扶起来, 转头朝周围看。“云小姐好想喝醉了,你们谁送她回家去吧。”
她们几个都有些醉意, 干不了这个活,交给男生又有些不放心。
正犹豫着,一直没参与进来的段南川突然开口:
“我送她回去。”
一边说, 一边把人接了过去。
只是伸手一拉,喝醉的云卿就像是找到枕头的瞌睡虫, 立即黏了过去。
员工有些犹豫。
段南川一晚上滴酒未沾,此时目光清明。
“段经理?这……这不太合适吧?”
孤男寡女,怎么能把董事长的宝贝女儿这么交出去?
段南川的视线在所有人身上一扫而过。
“你们还能开车吗?”
几人纷纷摇头。
开车?
他们自己能摸回家就不错了。
“那就我送她回去。”
说完,扶着云卿朝外面走去。
他说话时目光冷清,表情平静,虽然并不严肃,却让人不敢反驳。
眼睁睁看着段南川把人带走,员工担心道:
“这能行吗?”
“要是出什么事怎么办?”
段南川的助理摆了摆手,一脸淡定。
“你们就放心吧,我们经理,一个字……”一遍竖起大拇指,“稳!”
十分有自信地朝几人道:“知道这些年有多少女人往段经理床上扑吗?知道他把人全部丢出去了吗?知道他有多禁欲吗?简直就是在世唐僧!稳到不能再稳了!”
此时,“在世唐僧”正托着云卿的腰,身体亲昵地靠在一起,低声道:“再不站好,我就要动手了。”
云卿酒量不好,喝了两瓶酒就醉得厉害,抱着他的脖子不撒手。
酒意在她的脸颊抹伤胭脂,抬起头来看着段南川,细腻白皙的皮肤近在咫尺,哼哼唧唧的不知道在说什么。
段南川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微微弯腰,将云卿扶在背上背了起来。
慢慢往停车场走。
走了一会儿,周围渐渐安静下来。
云卿喝醉后小动作很多,一会儿默默他的头发,一会儿晃着小腿,高跟鞋甩飞出去,白里透红的粉嫩脚趾裸露在空气中,不安地动了动。
段南川好脾气地回头,又把鞋子捡起来。
刚弯腰,云卿的身体往下滑了滑。
“呜呜”地哼了两声。
段南川立即拖着她的腿,将人抬起,背着继续往前走。
出来被冷风一吹,云卿清醒了大半,思绪却还有些混沌,抬起头,盯着段南川的后脑勺一动不动。
良久,贴着他的耳朵问:
“段南川,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声音软软的,带着醉意,可怜巴巴像只快被人遗弃的小猫。
段南川还以为她睡着了,猝不及防被这句话激得心口一疼。
轻轻道:“我对你不好。”
“骗人。”
云卿瘪了瘪嘴,收紧环着他脖子的手臂。
段南川没有再回答。
又走了一会儿,快到车上,云卿才小声开口。
“段南川,高中你拉着我从酒吧出来的时候,问过我一个问题,那个问题……你为什么不再问一遍了?”
声音轻了许多。
小心翼翼的。
周围安静得过分,一点声音也没有。
云卿借着醉意凑上前来,唇瓣贴在了他的耳朵上。
“你是不是有一点点喜欢我?”
段南川托着她的腿,步伐很稳,看不到脸上的表情。
“不是。”
他轻轻开口,似在叹息。“不是一点点,是很多很多。”
背上的人安静了。
段南川的步伐一如既往的平稳,声音很轻,却裹挟着数不清的情绪,澎湃而来。
“你不知道,谁也不知道……”
云卿摇了摇头,发丝从他颈窝扫过。
声音嗡嗡的。
“现在知道了。”
眼泪滴落在他肩膀上,传来点点凉意。
“卿卿……”
段南川刚开口,她像是瞬间崩溃,突然嚎啕大哭起来。
“段南川,我去找你了,你不在,我等了你好久,你都不在。”
“我以为你不要我了,你又不要我了。”
云卿一边哭,一边用双手紧紧抱着他的脖子,像是担心他又跑了,整个人都缠在他身上。
“段南川,你喜欢我吗?喜欢吗?”
醉意又涌上来,她又哭又闹,意识渐渐模糊,似乎要将这几年的委屈和等待都发泄出来。
过会儿哭累了,就趴在他肩膀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
隐约间,似乎听见一个很轻的声音回答:
“我爱你。”
云家住的别墅还是八年前搬过来的时候买下的,本来可以换,但云卿和李心美都喜欢这儿的环境,再加上李心美近几年喜欢上园艺,花园被她倒腾得美轮美奂,就舍不得搬了。
开车过来的时候,云卿已经在车上睡着了。
段南川没吵她,拦腰把人抱进门,刚好撞见正在客厅的云锦山和李心美。
三人对视了一会儿,李心美或许将已经熟睡的云卿接过去,送进卧室,剩下云锦山和段南川的对峙。
他本来就长得国字脸,五官正直,再加上常年在商场历练,只要一沉下脸,不怒自威。
警察似的盘问起来。
“叫什么名字?跟我家卿卿是什么关系?为什么她醉成这样?是你灌的吗?”
段南川老实地坐着,规规矩矩。
“今天项目签订,出去聚了聚,我叫段南川,是云卿的……”
“段南川?!”
说到一半,云锦山突然抬高声音打断他,激动地回头朝里面的李心美喊:“快出来!快出来!他说他叫段南川!他就是段南川!”
惊喜的样子像是看到了宝贵的珍兽,呼朋引伴来参观。
段南川惊讶地看去,见李心美已经激动地跑了出来,睁大眼睛打量他。
“你就是段南川?以前在A市乐尚高中读书,跟云卿一个年级,她在一班,你在三班,后来她转学不久,你也退学了的那个段南川?”@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段南川:“……”
“是我。”
闻言,李心美和云锦山顿时严肃起来。
对视一眼,李心美又转身回了房间。
没过几分钟,抱着一个大箱子从里面走出来,放在段南川面前。
“这些,是你的东西吧?”
段南川低头看去,只觉里面的东西十分熟悉。
装了半罐硬币的玻璃杯,夹着书签的笔记本,草稿纸上随手勾勒的铅笔画……
云锦山道:“这些都是云卿前几天搬回来的,过去八年,你家的房子她还一直租着呢,就等你回来。”
他皱着眉,心疼得要命。
当初带云卿走的时候,他和李心美都觉得,这只是小孩子过家家,过段时间就忘记了,可没想到云卿一念就是八年。
时不时往A市跑,还偷偷租了段南川老家的房子。
那时候云卿还在念书呢,虽然他们给的生活费不少,但一个学生要供房租,也不知道吃了多少苦。
两人一想起来就心疼。
“我们都以为你早就已经死了,没想到,真有回来的一天。”
段南川看着箱子里的东西,想起刚才在路上云卿哭的样子,整颗心皱成一团,撕裂般的疼。
那天晚上,云锦山和李心美拉着他说到半夜,把云卿这几年过的生活都说得彻彻底底。@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天色快亮了,李心美哭着道:“你要是再敢丢下云卿,我追到天上都要去收拾你!”
段南川看着箱子里的东西,眼眶湿润。
“这辈子都不敢了。”
云卿醒的时候,已经是中午了。
捂着因为宿醉还在抽痛的太阳穴坐起来,家里一个人也没有。
她看着外面的阳光思索了一会儿,隐约记得昨天她和员工去KTV庆祝,后来喝醉了,好像是段南川送她回来的。
路上她好像还撒酒疯了。
一想到这儿,云卿哀嚎一声,恨不得穿回去掐死自己。
抱着枕头在床上滚了几圈,脑海中又突然响起那个很轻的声音。
“我爱你。”
这三个字像是镌刻在身体里,清晰地传来。
云卿有些拿捏不准,到底是自己幻听,还是段南川真的说了这么一句话。
她在床上折腾了一会儿,晕晕乎乎地拿着手机往楼下走,看到李心美一个小时前发来的消息。
“要是醒了就去吃药,我放在桌上了,解宿醉的,以后可别喝到半夜才回来了,多危险。”
云卿停下脚步,聚精会神地发消息:“妈,昨天是谁送我回来的?”
李心美回复的速度很快。
“还能是谁?段南川啊。”
云卿瞬间紧张起来。“他有没有说什么?”
“没说。”@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昨天确实光听云锦山和她说了,段南川压根就没说几句话。
李心美又发来一条:“不过你那箱东西,我让他带走了。”
一看到这句话,云卿瞬间惊了。
“什么?!妈!你怎么能把我的东西拿出来?!!”
李心美:“那本来就是人家的,都收了这么多年,还怕人知道?快去吃饭,你爸说了,奖励你签成了合约,今天给你放假,明天继续上班。”
云卿重新跑回房间看了看,果然见那箱东西不见了。
正慌张,何露打了电话过来。
“周六高中同学聚会,就在B市,你去吗?”
“这周吗?我去会不会不太合适?”
云卿有些犹豫。
之前几次乐尚高中的同学也聚过,但是都在A市,云卿当初上到一半就转学了,就没去参加。
何露道:“来吧,来吧,我们都好久没聚一聚了,群里还说起你呢,黄行光都说了,一定要把你这尊大佛请到。”
云卿看了看日程表,周六那栏空着。
“那好吧。”
何露立即笑起来。“等你到了,我还要听你说说段南川的事呢。”
听见这话,立即让云卿愁了容。
第二天到公司,其他员工似乎对这件事并不在意,只是问她有没有平安回去,就投入紧张的工作当中。
云卿自己跟完了项目,有些无聊,一边给他们打下手,慢悠悠地等到下班时间,连打电话给段南川道谢都不敢。
隔天周六,云卿提前十分钟到了聚会的餐厅。
刚进去,见有几个同学已经到场,正聚在一起说话。
一眼看去,还能依稀看出以前的模样。
还好来之前她特意对着照片复习过,能准确地叫出他们的名字。
云卿不算是自来熟的人,甚至还有些慢热,寒暄过后就独自地坐在角落里。
等了几分钟。何露推开门,风风火火地走进来。
“卿卿,我来了!路上耽误了会儿,你们没等太久吧?”
甩手把包丢在沙发上。
她最近剪了短发,动作豪迈,抓着云卿道:“快跟我说说,你和段南川现在怎么样了?”
云卿点头。“两家公司的项目谈成了啊,都挺满意的。”
“谁问你这个了?”
何露挑了挑眉,正准备往深处问,黄行光和几人走了进来。
他一看到云卿,眼睛微亮,扬起笑容走来。
“云卿,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
班上的人除了何露,云卿最熟悉的就是黄行光。
过去几年,她时不时因为段南川的事回A市,也碰见过他几次。
云卿迅速起身。
“好几不见。”
黄行光爽朗地笑起来,招呼着大家点菜拿酒,挨着云卿坐下。
“前几次一直请你一起来的,就是请不动你,今天可算是见到了。”
“我之前有些忙。”云卿扯了一个借口。
何露还想找机会问问段南川,可是因为黄行光一直在旁边,找不到机会开口。
所有菜上起,所有来的同学坐了两桌,黄行光和以前一样,笑着招呼了会儿,拿起酒杯,对着云卿道:“来,干一杯。”
云卿想起昨天晚上喝醉后的样子,连连摆手。
“不了不了,我酒量不好。”
“就喝一杯,没事的,你好不容易来一趟,这点面子都不给?”
说着,把酒杯往她面前一放。
云卿咬牙,拿起桌上的茶水,道:“黄行光,其实我一直想要谢谢你,要不是那三千块,我可能真的过不下去。”
“什么三千块?”黄行光喝完了杯子里的啤酒,有些疑惑。
云卿才想起这一世已经不一样了,隐了一些细节,解释道:“我想,如果当时我爸爸真的出了事,我没钱吃饭,你应该会给我三千块帮我吧?”
闻言,他却笑起来。
“我那时候才高一,哪来那么多钱?再说了,就算真的出事,我肯定也想其他办法,我爸是警察,应该能帮得上忙。”
云卿愣住了,惊讶地看着他。
“不是你给我的钱?”
“什么给不给的?我给过你钱吗?”黄行光仔细想了想,却不记得这茬儿。
云卿仔细看了她一会儿,才确定心里的答案。
“没事。”
心里却十分震惊。
上一世离开的时候,只有黄行光和何露来送过她,后来她在信封里看到那些钱,辗转问过两人,黄行光是亲口承认的。
可是现在,他却说自己没钱。
云卿有些懵。
仔细想想,以黄行光的性格,确实不会做出那种偷偷放钱的举动。
聚会从下午一直持续到晚上,吃完饭,大家又去唱歌。
云卿一周内来了两次,有些兴趣缺缺,为了大家的兴致没有离场。
过了会儿,何露终于找到机会凑了过来。
“你和段南川怎么样了?”
云卿还在思索刚才的问题。
“挺好的啊,合作顺利,我们也见过好几次面了。”
“除此之外呢?”何露抬高声音,压着其他人鬼哭狼嚎的歌声。
云卿摇头。“没有了。”
何露正大眼睛,比她还着急。
“没了?你还在等什么?之前八年的准备白做了?”
“我不知道。”她看着何露,脸红红道:“你说,段南川他上辈子,会不会也有点喜欢我?”
何露愣住。
“上辈子的事,谁知道?”
云卿拿出手机,似乎下定决定,把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拨了出去。
有些急切:“段南川,你现在在哪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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