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子她还好吗？”
这已经是服部平次两天内第十五次打电话问江户川柯南关于风原莱子的情况了。
“已经可以出院了。”
从警局录完口供的江户川柯南对于他这种不直接去问当事人的行为无比困解。
“现在就出院了？”
电话那端的大阪少年操着一口关西腔，用着一贯的大嗓门絮絮叨叨着说。
“怎么能就出院啊，她身体本来就不好，都是那个该死的风原家就喜欢搞些药物控制的，你带她多去检查几遍啊，莱子这家伙有什么不舒服都喜欢自己忍着……”
完全都不带歇气的连续说着，将手机拿远了些的少年侦探露出往常一样无语的半月眼。
“喂，服部。”
过于闲散的内容让江户川柯南忍不住打断，毕竟服部所担心的方面他都有想到，两人作为搭档的默契向来是毋庸置疑的，以对方对自己的了解应该不会说出这么多细碎冗长的话语才对。
更重要的是，如果真的担心的话……
“你干嘛不自己打电话问她啊？”
小少年稚嫩的嗓音总裹着不合时宜的老成，疑问的话语滋些电流传至大阪少年的电话那端，以迅速的趋势落入耳中。
在那原本干净整洁的房间里，地板上满满当当的都是一些零碎的杂物，有书本，竹剑，布娃娃，玻璃球等等，大多是孩童好玩的小东西。
盘膝而坐的大阪侦探伸手捡起其中一粒玻璃球，冰冷覆过指腹，藏入掌心。
这不长不短的沉默后，他不过些许无奈的挑了挑眉，后仰着靠着床，抬头望着天花板，话语难得平缓。
“啊，那个，可能是因为我有点混乱了吧。”
混乱么？
这个词如此坦诚的从服部平次口中说出时多少让江户川柯南诧异了些，他挑起一边眉毛意味深长的思索了一番，隐隐感觉有关莱子的过去，于是停下了脚步。
“你和莱子……”
小少年的目光沉静，是一贯谨慎的表情，缓缓询问着看起来总有些过于粗神经的侦探搭档。
“发生过什么让你混乱的事么？”
若是换做以前，服部平次会认为这只不过是工藤出于好奇心的疑问。
但这次是不一样的，那就算不见面也能准备附和对方想法的默契让大阪侦探清晰的感觉到了，这次是真的不一样。
那种仅从一字一音都能感觉到的重视与在意，远远超过了他最初所认为的好奇。
在此刻，他在仅仅只认为莱子单纯把柯南当成小孩子喜欢的认知上添上了一件事。
那心安理得享受莱子的好的工藤新一对莱子原来也是在意的，不同于平常的，是过度在意的。
“对啊，发生过。”
对于隐瞒本就不擅长的服部平次大大方方的承认，他没有去细究这样的回答有什么意味，只是并不想对感情甚好的工藤有所隐瞒。
但或许，这其中又包含了其他的心事。
那份他不愿去想，不愿细究，不愿承认的心事。
“是什么事？”
电话那端的小少年的声音大了些，多少有些失了往常的平静。
得到了意料之中的反应，服部平次勾了勾唇，浓眉挑起几分笑意。
“我要出去了，下次聊吧，工藤。”
“喂……”
掐准了时机的挂掉电话，也不给少年侦探再多问一句的机会，合上手机盖后，服部平次那本就浅层的笑意渐渐敛下，表情恢复最初的无奈。
他低下头，再展开刚刚拿着玻璃珠的手，那是已经感觉不到冰冷的玻璃珠，用另一只手拿起时，还有不可思议的热度。
“混乱的事吗……”
在旧时的记忆里，还会叫他平次的小姑娘面对陌生人都只是安静乖巧，唯独对他是软着的笑。
就算只是见过几面。
与莱子真正意义上的交集是在学校，那时的大阪下着小雪，学校的地面都积了浅浅的一层白色。
隔壁班的小班花莱子踩着小脚印越过两人教室所间隔的花坛，走到了因为打架被老师叫到教室外罚站的服部同学旁边，并默默背着手站在他的旁边。
因老师过分责骂而正处于烦闷阶段的小平次瞥了一眼旁边稍矮自己一些的小姑娘，冷声烦躁着说。
“别待这烦我，回你的教室里去。”
他的语气很冲，多少有些迁怒的意味，特别是在她摇头拒绝之后，怒气更甚的涌了上来。
“你别烦我行不行啊，我和你不熟，你要玩找别人去，不然小心我打你。”
说着还故意挥舞了些捏紧的拳头，而意料之外的是，这并没有吓到这个看起来总是软乎乎的小班花。
“我想和你做朋友。”
莱子安抚性的伸手覆上了他捏紧的拳头，眨着亮亮的眼睛，满是认真与诚恳，小嘴巴张着就开口说了那一句话，又似乎意识到有些失礼，将手收回着继续背在身后，软着笑道。
“我叫风原莱子，真的超级想和你做朋友。”
在此过程中始终处于诧异的小平次心里很多个问号，也不知是什么原因，那原本的怒火竟就那样平白的消去了大半。
好看又柔软的小姑娘过于真诚，完全不需要质疑这些话的真实性，他却是困惑的眨了眨眼。
“为什么？”
为什么想跟他做朋友？
在学校的老师眼中，他是个在吃饭时欺负同学，和高年级同学抬杠，对老师态度不尊重，捉弄女同学，糟蹋花草与伤害小鱼的坏孩子。
所以，交朋友这种事情怎么也不会想到他这个总在学校和人起冲突而且让老师无比头疼的熊孩子吧？
她能因为什么会愿意和他这个爱发脾气又总不听话的坏孩子做朋友……
“因为喜欢你。”
天空降下细雪，绒毛般轻巧的落在地面，教室里还有老师无比清晰的讲课声，站在墙边背过手的小平次难以置信的睁大了眼，翡翠色瞳孔中微光轻动，映着小班花认真轻软的笑。
“因为我真的特别喜欢你。”
她再一次更加清晰的重复了一遍，主谓宾确认在其中，将可能存在的错意完全掐灭在其中。
喜欢这个词可以包括很多意思，他不知道眼前的小班花所理解的是哪一种，但可以肯定的是，无论哪一种都足够让服部平次混乱不已。
毕竟当时在案发现场的第一次见面时，小平次就对这个像超人一样聪明的小姑娘敬佩的不行。
能被喜欢本就是让人开心的事，更何况是他本也希望能和对方做朋友。
但男孩子总是习惯嘴硬，更何况在现在被罚站的情况下，他转过头躲过小班花的目光，并端着冷淡的继续说。
“少，少糊弄人了，我哪有什么好喜欢的。”
他说的这句话多少夹杂了些泄气，毕竟就自己在同学们眼中的形象，他完全不会是一个让人喜欢的孩子。
“有很多啊。”
毫不迟疑加上理所当然，那比自己还要确定的语气让他错愕的回过头看向了风原莱子。
“吃饭时帮同学打跑恐怖的蟑螂，保护被高年级欺负的同学，指出老师错的地方，把贴在女同学身后的小纸条撕下来，给花除虫，给鱼换水……”
只见她晃着头用手指一个一个的细数，那下敛着些的眸中闪烁着真诚的光亮。
那些在所有人眼中的捉弄，欺负，糟蹋，其实都是自尊心强的他那柔软的正义与善良。
别人不知道，但她都知道。
她一件一件，一点一滴，都无比清晰的了解与知道啊。
那被理解与在意的酸涩感揉进小平次的心里，他看着眼前的小姑娘，在未曾注意的地方扬起了的嘴角。
她可真好。
长得好看，对他也好。
“我叫服部平次。”
他的开口，是为了回应她的自我介绍，更是为了那句做朋友。
听到话语后稍显呆愣的小班花迟缓抬起脸，在闪动的眸光中溢出喜悦，晃着满世界的雪白，柔软的朝他笑着。
“我知道，平次。”
她其实很少对人那般喜悦的笑，却总在他面前绽放无疑，朝他伸出小小的手。
他愣了一下，缓缓伸出手与她握住，指腹与手掌的温度传达过来，在冰冷的天气却是格外温暖。
“平次，你知道握手代表什么吗。”
“什么？”
“我妈妈说，代表我把自己交给你喔。”
眼前出现的小姑娘，对他笑的无比真挚柔软，拥有着的是会让人忍不住沦陷进去的美好。
“那莱子……你知道喜欢的意思么。”
喜欢那个词，是不可以轻易说的，特别是对男孩子，对本就有所动摇的男孩子。
“知道啊。”
小班花一脸正经的扬起脸，在准备说时忽的在不远处传来了叫唤。
“阿莱。”
那是一位扎着黑卷发的美丽女人，她眉眼温柔，走近他们并躬身问。
“放学了，要准备回家了，你还在和朋友玩吗。”
说着，她将目光移到了小平次身上，夹着温暖的笑着，让小平次有些不自然的缩了缩脖子。
“妈妈，他就是平次，今天我们成了朋友喔。”
身边的小班花挥着手跟眼前的女人介绍着。
而女人笑着伸手摸了摸她的头，表现赞赏的说：
“阿莱很努力嘛，成功的和一直喜欢的男孩子做朋友了呢，那我们一起回去好不好？”
眼前的女人，连尾音都是温柔的气息。
“可是老师还没有说平次可以离开，我要和他一起。”
在女人面前，一直乖巧懂事的小班花也好像只是普普通通的小孩子，话语中都是依赖与撒娇。
眼前的女人说去找老师问一下的走进教室，而两人则继续站在外面。
小平次瞄了一眼旁边的小莱子，想起刚刚女人叫她的名字，迟疑着开口说。
“她叫你……阿莱。”
“平次也可以这么叫。”
她是真的聪明，上一句话就知道他的意思，且是会无比迅速回应。
“这是特别亲密的人才可以叫的称呼。”
“阿莱。”
那个下雪天的话语能够那般精确无疑的回想起来，服部平次拿着的玻璃珠已经冷了些温度，却仍能透出些光亮。
满地的不是杂物，都是与她的回忆，占据着重要位置的回忆。
但也只是回忆。
在无法确定的变故来袭时，他将原本所包裹的心意一次次推翻与重组，对于从小一起长大的小姑娘，他们之间的所应该存在的本不该的存在，都早就在掩埋与克制中忘去了才对。
——“那莱子……你知道喜欢的意思么。”
——“想和你成为亲密的朋友不就是喜欢吗？”
后来的小姑娘，是如此回应着的。
对啊，他们是亲密的朋友，最初是，最后也应该是。
他明明也一直都是这样认为的，也总把她当做亲密的一部分，站在朋友的角度与她交往着。
明明一切都是正常的。
只是。
只是。
只是啊。
为什么，在那明明在平常不过的接触，在对上她包裹期许的眼神时，他却能清晰感知到平稳世界的乱套，甚至逃避着见她的回了大阪？
为什么，他还是如此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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