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机还在持续盘旋着,下方的码头一片漆黑,燃料又不足,这无疑是最糟糕的情况了。
“我……我果然还是不行。”
毛利兰说话颤抖着,就算有莱子在帮助自己稳住驾驶,但只要一想到自己所背负的是整个飞机的人命,她便无比担忧,浑身都颤抖着发不出力。
风原莱子敛了些眸,正想开口时,只见小侦探说要跟铃木园子换下位置,然后跑了出去。
在铃木园子的不满咒骂之中,驾驶员耳机忽的传来了熟悉的嗓音。
“冷静下来,兰。”
与毛利兰靠近着的风原莱子能清晰听见那耳机中的声音,依旧眼眸平静,嘴中却似有几分血腥味。
果然,他是去用原本工藤新一的身份去安慰兰来冷静下来了。
少年用磁性清亮的嗓音冷静的告诉毛利兰自己会帮助一起指挥,让她安定下来不要担心。
“兰,你有在听吗?”
由于长久的没有回答,江户川柯南用工藤新一的声音不确定的询问了声。
而毛利兰却只是低下头沉默着没有回答,坐在驾驶座的铃木园子的开口提醒了声,她咬牙,努力克制着怒气的说。
“现在说这种话算什么啊,你知道现在飞机上所有乘客的性命都在我的手里……”
顿了顿,她明明不应该这样说的,可此刻却感觉像要一切都要毁掉了的绝望,更加忍不住的低下头怒吼着,仿佛要将每次所承受的孤寂与委屈发泄出来说:
“不要说的比唱的还好听啊,每次有事的时候你都不在,就只会打电话来,偶尔回来一下就不见了,每次,每次……”
说着说着,她那温柔的眸中布满了阴郁,想要扬起的嘴角却满是苦涩。
她努力想要克制那份责怪与怒气,却因为本就承担着巨大的压力与恐惧,现在又好不容易听到少年令人信赖的安慰,一切反而更加猛烈的席卷而来。
人在越发亲近信任的人面前,便会越发容易将内心的所有苦闷释放出来。
拿着变声器的江户川柯南有些自责的皱下眉,他本是想着也许作为侦探与青梅竹马这双重身份能给慌乱的兰带些安慰,却不想事情反而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
那些在他无意识的情况下所忽视的一切都皆数涌现出来,他总有无数事情瞒着她,要独立面临危险,离开是对她的保护,却不想反而给她带来了更大的伤害。
他在幼时就习惯保护着这个坚强善良的青梅竹马,现在却在经历无数事情而有所忽视。
小少年咬牙颤了颤,开口的话语却是再贫瘠不过那句话:
“抱歉,兰,我……”
总是道歉,一直是道歉,纠结与自责压迫着他本就紧绷的神经。
他根本不知道能说什么,背负得太多,本就清楚的知道那个组织的残忍与恐怖,那就就不能让身边任何一个人有危险。
所以,他会的话只能有一句抱歉。
就是因为一向高傲自信的少年侦探总向她自责的说出道歉,才一次次的让毛利兰觉得自己好像被熟悉的少年一步步推远。
毛利兰知道现在自己的状态是极其糟糕,新一只是担心她,自己却将所有的压力与不满都毫无顾忌的发泄出来。
可她太在意了。
在意着为什么曾经形影不离的少年如今总是不在身边,在意着他总因为数不清的案子将自己抛下,就连现在这样危险的情况只是电话联系也无比在意着。
她已经在很努力的去理解这个总是爱好推理时少年了,从小到大都努力的做好自己能帮忙的地方,也努力不让自己成为累赘,却总觉得无法步入少年的世界。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起,她所能回忆起来的,都只剩下被抛下的记忆。
为什么,为什么不能像以前一样陪在她的身边。
“毛利兰!”
风原莱子低声叫着已经将头埋得很低的少女,那是短促而嘶哑的,却能隐隐感觉到冰冷的语气。
也是毛利兰从未听过的语气,思绪混乱沉闷的她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迟钝的抬起头看向一直躬身靠在驾驶座帮她一起驾驶的风原莱子,她只是望着前方,眼眸自始至终都无比冷静。
“没有什么人能永远陪着自己的。”
轻轻的,不带多大情绪的话,夹着电话不大稳定的电流,就那样落进了江户川柯南的耳中,他心中一抽,在闪烁与复杂的眸中,不安的抿下唇。
不过停顿些许,他再次听到了风原莱子的话语,是最简单不过的道歉。
“抱歉,兰。”
在驾驶舱感受到另外两人的视线的风原莱子心中一颤,生病果然容易让人有所失控,她居然过分的打断了别人的对话,还无礼的做出斥责。
“不,莱子我……”
毛利兰意识到刚才自己的情绪也有些失控,正打算解释些什么时。
“可以了。”
风原莱子别过头看向窗外,目光渐深,她在强行转移话题,好在的确时间已经够了。
假装逃跑的怪盗基德已经引来了警车,构成了一条灯光带跑道方便她们的降落。
她稳住心绪,低头看着还带着些泪光的毛利兰,轻轻开口说。
“兰,我们可以准备降落了。”
毛利兰眸光微动,手背能感觉到莱子过于灼热的温度,耳中的每一句明明在极力放轻,却能感觉到克制的沉重。
“现在不止你承担着全机人的性命,园子,我,特意打来电话的工……工藤同学,所有人都与你一起承担。”
毛利兰能感觉到风原莱子的目光都是认真且确定的,她信任且肯定的跟自己说。
“所以现在,请你变回原来的毛利兰。”
请变回原来那个坚强无畏的毛利兰。
人在巨大的压力下,若再遇到了无比信任的人便难免会暴露出一直克制着的脆弱。
不断否认不断恐惧,质疑与放弃,慢慢变得越来越不像自己,甚至说出伤害的话语。
对于从未肩负这样宏大的任务压力下,就算是再怎么温柔坚强的毛利兰也难免失控,说到底,她也不过是十七岁的女孩子。
但不同的是,十七岁的毛利兰皱下眉,那本在颤动的眸光慢慢汇聚,直至无比坚定,她的目光充满了斗志与原本的凌厉,毅然点下头,并坚定的看向前方。
“我知道了。”
而在旁边的铃木园子同样认真的准备,并将目光收回看向前方,笑着说。
“兰,无论什么结果,我们一起承担。”
盘旋与黑夜上空的飞机终于有了可以降落的场地,在月下的白衣怪盗的带领下,警车的光亮照亮了整个码头,利用闪光灯制造出了跑道。
怪盗基德停站在隐蔽位置的上方,嘴角勾起笑容看着飞机飞来的方向。
一切往预期方向发展,飞机往码头降落,虽然因为燃料耗尽而撞上巨大建筑,但终于得以平安降落。
在飞机驾驶舱内,由于巨大冲撞而跌坐在地的风原莱子缓缓起身,毛利兰和铃木园子因过于紧张下昏睡了过去。
“辛苦了。”
她轻声说着,意识到头脑的昏沉而扶额,一直镇定冷静的瞳孔渐渐暗淡迷离。
作为风原家最出色的继承人,风原莱子一直有着最致命的弱点,共情。
当时为了克制这个弱点,家主请来犯罪组织的成员来训练她的心狠。
其中曾有过与这类似的一次,让她在意识涣散的情况下选择去救一群人还是独自逃脱。
她无比清楚的知道,独自承担所有人的性命的压力的痛苦及恐惧。
“风原!”
在飞机刚停好就解开安全带跑来的少年侦探边跑边用稚嫩而慌张的嗓音叫着她。
恍然抬头的她努力克制些许昏沉的头,然后朝着急跑来的少年侦探一笑。
还好,那时的她遇到了心中的光,有做出正确的选择。
“你怎么样啊,哪里不舒服?”她的光站在自己面前,着急的开口问。
“没事。”
她本能的如此回答着,想要去捡之前厚重的外套,但手还没抬起,就感觉到被轻轻握住。
“哪里没事,跟我去医院。”
手上传达的滚烫让江户川柯南皱紧了眉头,这么明显的不舒服还不承认,既然如此他便拉着她去救护车那边。
“等等。”
风原莱子皱下眉,并缓缓半蹲下身,却在下一秒便重力不稳的摇晃了些。
“小心,你。”
仅仅隔着十几厘米的少年侦探迅速的伸出手扶住了她的肩膀,满脸担心与焦急。
“啊昂。”
她的回应拖长了尾音,不再有那般沉重的喘息声,只是依然出奇的滚烫,眸中些许润气迷蒙,并露出温温软软的笑着,带着歉意的继续道。
“对不起啊。”
心跳漏了半拍的江户川柯南如此看着,现在的风原莱子完全和她之前感冒生病的状态一模一样,柔软且脆弱。
他正想伸出手去再确定一下她额头的温度,但她却忽的靠近他的脸,在他的注视下主动贴在他的额头上。
滚烫的温度通过前额传至大脑皮层,直接烧毁了侦探先生思考的主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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