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初跟个没事儿人一样说完就走。
只留季泽站在原地, 半天都没回过神来。
季泽裂开了。
他、裂幵了。
时间像是被无限拉长, 季泽单手按在水池边缘,短暂的闭气后大口喘了一下。
心脏都他妈快吓停了。
另一边, 沈初一路回到寝室, 他站在门口,往水房方向看了一眼。
季泽没回来。
两人一起刷的牙, 现在自己都走到寝室了, 季泽还没出水房。
那狼崽子干嘛呢?
沈初压着门板的五指动了动, 给季泽找了个理由。
大概是上厕所去了吧。
-
五月底的天气已经算得上炎热,沈初穿着短袖, 去食堂吃早饭。
三块五一盒的豆奶涨价到了四块, 沈初伸手, 正要去拿。
“不知道, 感觉自己快死了。”
季泽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沈初的手强行在空中转了个弯, 拿起了豆奶旁边的草莓酸奶。
“两块五。”煎饼大爷朝沈初伸出了两根手指头。
“哦,”沈初把草莓牛奶拿在自己眼前看看, 又放了回去, “我不买。”
季泽和马堂并肩走进食堂,两人身后还跟着个揉眼睛的小迷糊。
三个人凑在一起, 头上顶着“是非之地”这四个大字,沈初不自觉的就想远离。
“出现了,”秦江拉了拉马堂的衣角,整个人往他背后一缩, 阴森森地看向沈初,“大兔子。”
下一秒,他的后脑勺上挨了季泽狠狠一巴掌:“大兔子是你能叫的?叫初哥!”
马堂的手覆在秦江头上:“往哪打呢?”
秦江双手抱头:“你竟然打年级第一的脑袋。”
沈初不想在食堂撞见季泽,故意在寝室墨迹了一会儿再出来。
而季泽则跑去找了马堂交流了一下昨天的“事故”,等他洗漱完毕才一起吃饭。
两人歪打误撞,又凑到了一起。
“又吃煎饼…”季泽的那个“啊”还没说完,沈初拿了煎饼果子点点头就走了。
秦江双手搓着自己的脸,凑到季泽身边笑嘻嘻道:“呀!没理你!”
季泽笑着脸塌了下来:“一个煎饼,两根火腿肠加鸡蛋。”
-
沈初说不出自己什么心理,季泽的想法都没弄清楚,他反倒是先躲起来了。
“交,交作业。”白绯拿着自己的作业本,缩着脖子有点怂。
季泽从桌洞里拿出作业,交之前先在沈初面前晃了晃。
大概的意思是:你有没有要抄的,没有我就交了。
沈初抬头,看向季泽,片刻后他也从自己桌洞里拿出几本作业,递给了白绯。
动作想表达的是:没有,老子全写了!
白绯忙不叠地接过来,紧赶慢赶走到前排,再小心翼翼地递给大声说笑的男生:“我,我把作业要来了…”
男生斜了她一眼:“行,放那吧。”
“你,你不抄吗?”白绯捏着作业的边角,“我要交…”
“交什么,早着呢。”男生把作业从白绯手里夺过来,“去去去,别站在这。”
和平常一样,唯唯诺诺的学习委员每天都要在收作业上想尽办法。
季泽靠在椅背上,看着教室前面的白绯,突然开口:“兔兄。”
沈初翻着语文书,头也不抬:“嗯?”
不要不理我啊。
季泽垂眸,把书本放下。
“没事,”狼崽子站起身,及其自然道,“喊一喊你。”
沈初心头一跳,手指捏住书页一角。
季泽几步走到白绯身边,俯身按住桌上自己的作业。
“抄作业还得别人来要?”季泽五指用力,卷子贴着桌子被他直接攥起。
“哎哟,泽哥,”前排的男生脸上带着讨好的笑,“我这不是被迫的吗?”
“别被迫了,”季泽抓起卷子,“别人要得费劲,你抄的也费劲。”
少年语气平平,不怒不喜,换做旁人或许会被认为是在正常说话。
可是季泽平日里十句话里八句带笑,现在这种正常,是不正常。
周围一圈人都不知道是谁惹了他们班的后排好脾气的大佬。
“你是收作业的,知道什么叫‘收’吗?”季泽把自己皱巴巴的卷子揉成一团扔进白绯怀里,“他们交,你就收,不交,你就不收,懂吗?”
白绯接过季泽扔来的那团皱巴巴的卷子,有点害怕,但是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
“就算只收了一本,你就把剩下的名字全记上,让狗腿子找人要作业,”季泽大手覆在白绯头上,强行把小姑娘转了个面向,“知道吗?”
白绯把季泽的卷子展开理好,跟着季泽往后走了几步,像是要哭出来了,细着声音“嗯”了一声。
“软柿子。”季泽带着白绯走到教室后排,把手放下。
沈初抬眼,看着季泽坐回了自己的凳子上:“都是吃草的,差别这么大。”
最后一句季泽声音极低,像是一句小声的嘀咕,吐槽给自己听。
白绯站在桌边,怯生生的小姑娘一愣,然后侧脸看向沈初,一双圆溜溜的杏眼里迅速蓄上眼泪,要落不落。
沈初:“……”
神经病啊,把他们两个放在一起比较。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沈初看了季泽好几眼,实在是不懂这狼崽子怎么开始管这档子闲事。
“看我?”季泽单手托腮,百无聊赖的翻着语文书,“想问什么?”
沈初没说话。
“兄弟之托,”季泽手指拨着书页,“小丫头彻底把付明清甩了。”
沈初依旧不说话。
“小丫头说喜欢方恒,”季泽懒洋洋道,“付明清哭着要揍人,被我拦下来了。”
沈初终于抬起眼皮,诧异地看向季泽。
季泽指尖搓破纸张,犬齿重重一咬:“说话。”
沈初把目光收回来:“说什么?”
这摆明了就是不想解决问题。
“你今天不搭理我,”季泽破罐子破摔开始装傻,“我昨天也没怎么啊?”
沈初看着书上一行行字,怎么都看不进脑子里:“我没不搭理你。”
说不通了还。
季泽也不看书了,转过身子盯着沈初看。
狼的目光灼灼,跟探照灯似的,沈初忍了一会儿,有些扛不住了。
他把书一合,看向季泽:“你想干什么?”
季泽耷拉着脑袋,抬手碰了碰沈初的手肘处:“理理我呗。”
一种怪异的感觉从沈初心底升腾而起,他看着眼前蔫了吧唧的狼,突然不知道要怎么应对。
骂不得了?
“滚。”沈初搬出自己的万能金句。
季泽哼唧一声,低头把额抵在了沈初的肩上:“不滚。”
沈初没动,但是睫毛明显颤了好几颤。
男生之间这种动作似乎也不算过界,靠一靠,蹭一蹭,腻腻歪歪黏在一起。
“付明清让我看着白绯别被人欺负,”季泽闷闷道,“我刚才说的话是不是太重了?”
他知道沈初在白绯心里的分量,所以把两人拉到一起对比。
没了付明清密不透风的护着,小姑娘想要不受欺负,还得她自己保护自己。
“觉得话说重了就去哄哄她,”沈初翻着书页,也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反正你挺喜欢哄人的。”
季泽抬起头看向沈初,诧异道:“我喜欢哄人?”
下课铃压着季泽的话响起,沈初站起身,出了教室。
-
卫生间的自来水有些凉意,沈初垂眸,洗了洗手。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有哪里不一样了。
具体是什么他讲不出来,也不知道要怎么处理。
逃避似乎变成了解决这种怪异感最好的方法,干脆就远离季泽。
早上第一节课是英语课,年轻的英语老师不知道哪来的好兴致,提着录音机来班里放歌听。
她从里面提出了几句歌词,写在黑板上给他们讲语法。
沈初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但都认真抄下来,偷偷用手机查询每个单词的意思。
Stand by ,nobody knows the way it's gonna be.
站着,跟着我,没人知道,路往哪走。
身旁传来一声轻笑。
沈初抬头,对上季泽笑盈盈的目光。
狼崽子把手臂一伸,手指搭在了沈初抄的歪歪扭扭的那句英文上,好心给他翻译:“与我为伴,前路未知。”
少年声音温和,带着暖意。
沈初看着季泽修剪得体的圆白指甲,其上隐约还翻着粉色。
纷繁杂乱的课堂仿佛瞬间安静了下来。
沈初沉默着,能听见自己胸膛内的心如雷动。
这是,季泽的手。
下一刻,那只手指缓缓地蜷了起来。
季泽纤长的睫毛微垂,他的目光下移,代替指尖,抚上那句意味不明的话语。
“Stand by .”
-
方恒觉得沈初最近有点不对劲。
话更少了,还不爱笑。
虽然他本来就不爱笑,但是和季泽“在一起”后很明显开朗了许多。
然而这几天,大兔子像是回到了最初,又开始散发着阵阵人畜勿近的凉气。
问他还不说。
难搞。
六月份的晚上炎热烦闷。
晚饭过后,方恒和沈初一起走回寝室。
“最近怎么开始找我吃饭了?”大袋鼠低头捣鼓着手机,随口问道,“你家狼崽子呢?”
沈初一张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又多了几分寒意:“你为什么总在我面前提他?”
“又吵架了?”方恒把手机收起来,“来,跟哥们说说。”
“没有,”沈初皱眉,“以后你不要提他。”
“这次这么严重?”方恒手臂搭上沈初的肩,惊讶道,“提都不给提了!”
“别烦我。”沈初把方恒的手从自己肩上拿下去。
方恒一愣,知道再闹腾自己这脾气不好的哥们就要真的生气了。
“初哥,你们没事儿吧?”方恒收了嬉皮笑脸,关心道,“遇着什么事了?”
“我们?”沈初眉头紧拧,“什么事?”
方恒纠结半天也不知道怎么说出口。
沈初这还没跟他说呢,他要主动把事情挑开吗?
可是为什么都这么久了,沈初还不跟他说!是不是好哥们了!
“初初,”方恒重新搂住沈初的肩膀,看着沈初神色有些凝重,“我们是好兄弟吧?”
沈初嫌弃地把脑袋往后仰了仰:“有话就说。”
方恒动了动唇,犹豫再三,还是开了口:“你和季泽的事,还不告诉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文中歌词摘自绿洲乐队的《stand by 》
评论小剧场已经采集,有的适合扩展当番外,有的正文里就有,还有的想法超棒,我准备加进大纲里,谢谢各位小可爱脑洞,我真是好不要脸啊哈哈哈哈_(:з」∠)_
今天还是一更,我好懒,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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