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群人围在茶几边叫喊哄闹,丝毫没有察觉在沙发的拐角处, 有两个就快要抱在一起的人。
“那就抱一下吧。”
沈初的声音很轻, 却落在了季泽心里。
下一秒,季泽撑在沙发上的手臂往沈初颈后一揽, 另一只手则抄着后腰,把自己身下这只大兔子用力一勒, 抱进怀里。
像是等了太久太久, 他甚至舒服得发出了一起轻叹。
抱到了。
季泽把脸埋进沈初的肩头。
终于他妈抱到了。
季泽幻想过无数次和沈初拥抱的场景。
在教室还是在校园, 是欢喜的还是悲伤的。
不同的场地不同的时间, 不同的天气不同的心情。
他想了无数次, 忍了无数次。
把内心深处的欲望和冲动死死压着。
每一次, 他都要在心底告诫自己一句, 不要因为太过兴奋而忘了界限。
无论那个拥抱有多美好或凄惨, 它都是朋友之间, 一个最简单不过的动作。
单纯勒紧双臂就行, 几秒时间, 不要太长。
最好放开的时候拳头捶一捶沈初肩头,说上一句“兄弟加油”。
然而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那些曾经告诫自己的话语, 被季泽红字高亮滚动播放在脑海之中, 却仍然控制不了他自发而动的动作。
季泽抱着勒着,手掌紧扣沈初侧腰。
低下头,隔着几层布料吻在他的肩头。
这是一个不是兄弟之间的、过分亲密的拥抱。
喜欢得不行,想要得不行。
怀里这个人, 怎么就不是他的?
得快点放开,不然沈初会起疑。
大兔子这么聪明,贼会猜人心思。猜中过一次,也会猜中第二次。
放开。
季泽紧咬着牙,就连眼眶都憋红一圈。
他不想放开。
后腰突然被人覆上手掌,季泽身子一僵,被那道力气按在了沈初身上。
“怎么还吸鼻子了?”
沈初的声音闷在他的胸口,隔着一层肋骨血肉传进他的心里。
“有点,高兴。”
季泽声音带着些微哽咽,听得沈初心尖一疼。
“哦。”沈初双手圈在季泽背后,把人又抱紧了些。
他说话似乎散漫随意,却意外真实诚恳:“高兴的话,就多抱一会儿吧。”
-
鬼哭狼嚎到近十一点,季泽揪着一个个情绪高涨想要日天日地日空气的半大少年,全给扔出了包间。
“还不回去寝室就要锁门了。”季泽手上提着脚上踹着,赶鸭子似的走上了大马路。
沈初插着衣兜走在季泽身旁,两人步子缓慢,落在了人群最后。
“恰糖。”季泽摸出了一颗奶糖来,“今天的是大白兔奶糖。”
沈初把糖拿过来了,剥开糖纸塞进嘴里。
季泽的手搭在沈初肩上,仗着比他高了一点,虚虚把人揽在怀里。
晚风拂过路边大树,树叶摩擦,沙沙作响。
沈初嚼着奶糖,微微抬头看向路边。
季泽眼中带着清浅笑意,抬手点了点他鼓起来的腮帮:“兔子。”
他家的兔子。
沈初屈起手肘,作势捅了捅季泽侧腰。
他挺想问问季泽,暑假的时候是不是去买了他们一起种的那棵香樟树。
可是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
问出来不就代表着自己也去了吗?那自己岂不是就先暴露了。
可是,沈初看着地上被路灯拉长的影子,他又觉得事情应该比他想象中要来的美好。
季泽应该是喜欢他的。
“笑什么?”季泽问。
沈初摇头:“没什么。”
-
十一月份也算是秋末初冬,气温刷新了历史新低。
闲不住的少年不怕冷,沈初和方恒抱着篮球蹦跶半个小时,一身是汗地回到教室。
季泽穿着黑色的加绒卫衣,正坐在座位上垂眸看书。
沈初从他身后走过,食指在狼崽子露出来的后脖颈处划了那么一下。
“嘶…”季泽抬手捂住了自己的后颈,扭头看着沈初落座,“哪根手指头划的?怎么整天不学好。”
沈初拧开自己的水杯,仰头灌下满满一杯温水:“怎么才叫学好?”
季泽挠了挠沈初的手腕:“跟我一起做题。”
沈初用书本扇了扇风,随手从季泽桌上顺了只笔:“嗯,现在开始学好。”
五三厚重,沈初看了眼课表,抽出那本化学。
“用了那只钢笔吗?”季泽问道。
“用了,”沈初翻开第一页,比较认真地写上了自己的名字,“笔头奇怪,用不惯。”
“练字的钢笔,让你用的确为难了,”季泽笑,“哪天带过来,我写给你看。”
沈初听后,放下手上的笔,从桌洞把那个深蓝色的盒子拿了出来:“喏。”
季泽一挑眉梢,接过盒子:“还装得这么严实?”
沈初实话实说:“因为感觉很贵。”
季泽唇角微扬,打开盒子取出钢笔,拿过沈初刚写完名字的五三,斟酌片刻。
“我写什么呢?”季泽问道。
“随便。”沈初很不在意。
季泽想了想,在沈初的书上大笔一挥,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钢笔笔头宽扁,行笔之人稍作技巧,便能把笔下字体写得有棱有角,力透纸背。
“……”
“我的书你写什么名字?”沈初问。
“不是你说随便的吗?”季泽有点无辜。
沈初看着这两个笔力了得的手字,放在封面也算是赏心悦目。
算了,都行吧。
“别拿走啊,我再写一个就是。”季泽把书又拿回来,在自己名字旁边又写上“沈初”两个字。
两人名字并在一起,中间空了两个字的距离。
季泽手指修长,握着黑的钢笔,更衬得皮肤白皙。
沈初凑过去,沈初食指,点在季泽的手背:“你有点白。”
季泽笑了一声,放下钢笔,反手抓住沈初手指:“是吗?”
沈初似乎比季泽还要白上那么一些,两人的手贴在一起,沈初有点脸上发烧。
“嗯…”沈初把手收回来,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了窗外,“要下雨了。”
季泽抬头,看向窗外飘着雨云逐渐暗下来的天,“嗯”了一声:“大到暴雨呢。”
中午时分,他的手机上就拉起了黄色警报,提醒今天有大到暴雨。
季泽记得曾经那场大雨,沈初告诉他关于自己父亲的事。
狼崽子留了个心眼,点进去看了看,似乎还是因为台风过境。
打雷闪电刮台风,嗯…要把自己大兔子护好。
“今天晚自习逃了?”季泽提议,“下雨天就应该在寝室睡觉。”
沈初瞥了他一眼,翻开化学课本:“不行,我要学好。”
季泽咧嘴笑开,倒在沈初肩膀:“你学吧,我看你学。”
沈初也没推他滚蛋,反而抬手摸了摸狼崽子的脑袋:“看吧。”
季泽转过身子,把脸埋进沈初肩膀,轻轻“嗯”了一声。
一直这样就好了。
-
雷雨比想象中来得更急一些,还没到季泽说的大晚自习,不到六点的天就已经暗了下来。
呼呼的风声跟鬼叫似的,又尖又急,把窗户吹得啪啪直响。
“还好带了伞,”季泽单手托腮,看向窗外,“看起来等不到放学这雨就要下了。”
“那就留在教室,”沈初正低头在纸上配平一个化学方程式,“你饿吗?”
“有点。”季泽说。
这个年纪的小伙子,少吃一顿都饿。
“哦,那你自己出去吧。”沈初自己像是不饿。
季泽趴在桌上,哼哼唧唧往沈初那边挪:“一个人不去…”
沈初用笔把季泽的手顶回去:“别打扰我学习。”
季泽“哧哧”笑出声:“别配了,方程式就写错了。”
沈初笔下一顿:“嗯?”
季泽懒洋洋地伸出手,食指点在草稿纸上,正要开口,又停了下来。
“叫声哥哥,”季泽枕在自己的手臂上,放轻了声音,“叫一声就跟你说。”
沈初看着季泽,动了动唇。
季泽不催,静静等着。
沉默片刻,沈初把那个方程式划掉,在底下又写了一个新的:“这个对了吧?”
季泽没劲的长叹了一声:“太聪明不是好事啊…”
晚上五点五十,还有十来分钟放学。
窗外的天已经漆黑一片,狂风卷着树叶,发出巨大声响。
班里的同学大半已经不在状态,一个个都伸长了脖子,跟没见过世面似的,看着窗外。
“啪”一颗豆大的雨珠跟块石头似的砸在玻璃上,发出了一声清脆的声响。
像是发起冲锋前的第一声怒吼,随后雨珠不止,争先恐后一般往玻璃上撞。
隆隆闷雷同时响起,伴着这场来势汹汹的暴雨,更加气势。
坐在窗子旁边的沈初抬了抬眼皮,刚巧撞上了一道闪电在天边劈下。
银刃宛如蛛网,割裂天空,与此同时,雷声大动,暴雨如注。
沈初看着窗上急流而下的水幕,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季泽直起身子,手指沿着桌边一路走到沈初面前:“兔宝…”
他的另一个“宝”还没说完,教室里的日光灯闪了几下,突然灭了。
随着整栋楼的学生“嗷”的一声叫出来,所有人都陷进了浓浓的黑暗中。
沈初猛地转身回头,力道之大,手上的笔都飞了出去。
下一刻,一只手紧紧抓住他的手腕,眼前似有黑影压下,狼的气息浓重,压得他喘不过气。
“哐——”
狂风卷起碎石,砸中窗子下面的磨砂玻璃。
季泽大手揽过沈初后脑,以一个保护者的姿态把沈初拢进怀里。
“呼——”
风从玻璃缝隙吹进来,把挂在窗边的窗帘猛地吹起。
教室里嚎叫欢腾成一团,讲台上的老师打开手机手电筒,努力大喊着维持秩序。
“保持安静!都不要动!坐在窗户旁的同学全部往走廊这边靠!”
窗帘扬起后又落了回去,正好盖在季泽的背上。
黑色的吸光布像是一个隔断,把他们两个人从整间教室隔离开来。
没人看见,没人知道。
沈初仰着脸,从骤然的黑暗中适应过来。
左手手腕被人抓住,有手掌护在他的脑后。
眼前狼的眸子深蓝,垂下目光与他对视。
两人的呼吸都有些粗重,即使在这种呼啸着的雨夜,也难以掩饰。
谁都没有听老师的话,从窗边离开。
像是遵从于身体的本能反应。
季泽缓缓俯身,抖着双唇,靠近沈初。
沈初睫毛狠狠抖了两下。
随后阖上眼睛,微抬下巴。
想,吻他。
作者有话要说:啊啊啊啊啊啊九点二更!
本站所有小说均来源于会员自主上传,如侵犯你的权益请联系我们,我们会尽快删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