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场外的水池边,沈初弓着腰,把自己的脑袋放在水龙头下冲了遍凉水。
一边的季泽洗了洗手,皱眉道:“都冬天了,不冷吗?”
沈初拧紧水龙头,大手抹了把脸上的水,也不搭理身边的狼,转身走了。
“哎。”季泽拉住沈初的手臂,“没生气吧?”
沈初用力一挣,把季泽的手甩开,不耐烦地转过身,“你他妈有病?一匹狼跟我走这么近?母性泛滥想保护弱小吗?”
季泽眉头微皱,“你知道我没这么看你。”
“我不知道。”沈初提高了声音,“你最好离我远点,别自己招恶心。”
沈初人在气头上,说的话有些不过脑子。
说完他就走,季泽也没拦着。
然而事后沈初想了想,发觉自己问题挺大的。
豹子没欺负女同学,季泽也只是个来拉架的。
自己不分青红皂白把人给打了一顿,还对把他当朋友的季泽恶语相向。
好烦。
沈初扔了手上的笔,双臂交叠往桌上一趴,把整张脸埋进臂弯。
要不要去道个歉啊。
“沈哥,有人找。”绿皮鹦鹉又在教室门口叫他。
刚趴桌上准备睡觉的沈初又直起腰来,他应了一身,起身走向教室门外。
如果是季泽,他就道个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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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事情总爱不按着人的设想进行。
“沈初同学,我来跟你说声谢谢。”
昨天晚上那个被豹子堵墙角的小鹿,正低头搅着手指站在他的面前。
沈初半合着眼,草草说了句“没事”,转身就回了教室。
“哎!沈初同学!”白绯在教室门外喊了一声,“昨天的事,对不起。”
沈初头都没回,“没事。”
可惜小姑娘似乎不愿离开,“沈初同学…”
“我说了没事。”沈初不耐烦地回头道,“没事,你可以走了。”
白绯顿了一顿,低低“哦”了一声,转身走开了。
教室门口坐着的绿皮鹦鹉龇牙瞪眼,尴尬得鸟毛都快炸起来了。
木头疙瘩,不解风情,人家姑娘都这么喊了,还跟块石头似的。
单身一辈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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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放学,沈初依旧被班主任罚去走廊。
他怕又遇见季泽,于是自己偷偷蹲在楼梯间后的杂物区背着定义。
“并集朝上,并集就是全集,全集…全集…是什么?”
他自己总结出一串记忆点,全是错的。
不过还好沈初脑子不好使,对的错的他都记不住。
自我封闭了半天,沈初发现自己只能记得并集是U。
“这个是并集。”少年笑得灿烂,抬手在自己脸前比了个U,“并集。”
真羡慕脑子好的,沈初叹了口气,季泽看上去也不像是书呆子,怎么就能考年级第一呢。
那匹狼…其实人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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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巨大的人流量持续了十来分钟,沈初觉得季泽差不多应该走了,正准备起身出去,就听见零星两个脚步声由远及近。
“别看了,人早走了。”
说话的是个人类,身边还有狼的气味。
沈初瞬间又蹲了回去。
“唉…”季泽重重叹了口气,“好不容易关系好了一些,被付明清那傻豹子直接打回去了。”
“强扭的瓜不甜。”马堂安慰他,“今早我还看白绯去找沈初呢,人家俩吃草的在一起才是正途…”
“吃草的怎么就不能和吃肉的在一起了?”季泽不爽道,“大家都成精了,恋爱自由懂不懂?”
马堂“咦”了一声,“你一个吃肉的要自由,人家吃草的要命…”
两人声音越来越远,沈初揉了揉鼻子,一脸懵逼地从杂物区出来。
关系好了一些?强扭的瓜不甜?还有恋爱自由?
他过滤了一下季泽和他朋友之间的对话,得到了一个非常狗血的认知。
——季泽原来喜欢那只小鹿?!
怪不得季泽劝架后关心他凉水洗头冷不冷,原来是因为自己打断了豹子对小鹿的告白。
“我去。”沈初诧异地干笑一声。
早上那个小女孩儿看上去瘦瘦小小的,要是知道自己不仅被一只豹子喜欢,还被一匹狼盯上,怕不是要吓死。
你们食肉动物真会玩。
知道的以为你们找对象,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们在屯粮。
还好自己是个男的。
沈初走到走廊边,把手上的试卷展开,对着答案一点一点地写着。
应该不会有哪个吃肉的姑娘家敢逼自己跟她在一起。
不过吃肉的姑娘,应该吃也看不上他这种弱鸡小兔子吧。
“啊…”沈初仰着下巴,长叹一口气,“我是弱鸡小兔子。”
-
十二月初,淮城迎来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大雪洋洋洒洒,下了一天两夜,把整个城市的道路峰的严严实实。
第二节课后的大课间,沈初拿着铁锹,去自己班级分配的卫生区铲雪。
沈初所在的十二班食草动物居多,特别是大型食草动物,几乎占了班级的三分之二。
一群男生身强体壮,没一会儿就把操场外的雪铲的干干净净。
完成任务后也不急着回教室,一群少年堆雪人的堆雪人,打雪仗的打雪仗,三三两两,闹成一团。
沈初性子较静,不爱和人打闹。
他找了块积雪覆盖比较完整的草坪,独自一人蹲在路边,团了个雪球。
绿茵茵的小草藏在雪下,被雪水洗得油光晶亮。
沈初用食指拨了拨,挑拣着拔下几根,手指缕去草叶上的水珠,扔进嘴里。
甜的,有嚼劲,还带着青草吃特有的香气——总之好吃。
沈初把雪球一扔,又推开一片积雪,欢快地拔草吃。
身后有簌簌踩雪声,狼的味道逐渐浓郁。
沈初停下手上动作,拧着身子回头看去。
果然是季泽。
“你干什么呢?”
大尾巴狼蹲在沈初身边,看看雪地上零碎的草根碎屑,再看看沈初还在咀嚼的腮帮。
“你…”季泽顿了顿,“你吃草呢?”
“嗯。”沈初大大方方承认,摊开手心,把攥着的小草递到季泽面前,“这种最好吃,在我们食草动动物里很受欢迎。”
季泽象征性地拿了一棵,细细观详后犹豫片刻,张嘴吃下了。
沈初眼睛微微睁大,这狼干什么呢?他都这么科普了,不拿去给他家小鹿献殷勤吗?
“咳咳…”季泽手握拳头,抵住上唇,喉结微动,强行那根草咽下,淡定道,“嗯,挺好吃的,还有吗?”
“骗谁呢你?别浪费我的草。”沈初把手掌收回来,“你们食肉动物吃不惯这玩意儿。”
季泽:“……”
“我给你草是让你去给你看上的食草动物献殷情,不是让你吃的。”
沈初转过身低着头,手指在草坪里来回穿梭,又拔了几根,扔给季泽。
“草尖太柴,草根太老,掐头去尾,中间这段青中带白的,最好吃。”
季泽懵懵懂懂地接过来,在眼前看了好一阵子才反应过来沈初刚才说的话。
“我看上的食草动物?”
沈初嘴里嚼着草叶,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我不会跟别人说的。”
季泽:“?”
“上次我说话说重了,跟你道个歉。”沈初把自己找到的草全给季泽,“感情这事儿吧,各凭本事,是兄弟就不会怪你的。”
季泽低头看了看沈初给他一把草,更懵了,“你在说什么?”
“关于食草动物,有什么不懂的可以问我。”沈初撑着膝盖站起来,“我都可以告诉你。”
-
第三节上课铃声前,季泽握着一把小草回来了。
“下地插秧咋还带一把苗回来呢?”马堂道。
季泽懒得搭理,他铺开一张纸巾,把草叶在上面放好。
“哎,刘大富。”季泽踢了踢自己前桌的凳子,“回头。”
国字脸的男生皱着眉头转过身,“干什么?”
季泽食指点点桌子,“你们食草动物是不是爱吃这个?”
刘大富捏起一根草,放进嘴里嚼了嚼,“水多,小型动物喜欢吃,我们长颈鹿都吃树叶的。”
“好吃吗?”马堂凑过去,也捏了一根。
季泽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你个人类凑什么热闹。”
“咋了嘛?”马堂揉揉自己的手背,委屈道,“你竟然为了一根破草打我。”
季泽忍痛割爱,给他一根,“这是沈初拔给我的。”
“让你吃草啊?”马堂把草放进嘴里,嚼了两下眉头就蹙了起来,“我想把草吐了行么?”
“不行。”季泽自己也吃了一根,“不能浪费。”
马堂艰难地咽下下满口苦涩,再看着季泽,忍不住问道:“你觉得好吃吗?”
季泽摇摇头,“难吃。”
马堂“啧”了一声,“我看你吃的挺香啊?”
“这是沈初给我的。”季泽一会儿的功夫,吧唧吧唧吃了几根,“你不懂。”
马堂:“……”
恋爱脑真可怕,他是不懂,这辈子都不想懂。
这还是暗恋阶段呢,好好的一匹狼都开始吃草了,以后万一真在一起了,指不定怎么样呢。
上课铃响起。
课代表抱来成堆的作业,前桌传后桌,一本一本发下来。
刘大富转身把季泽的作业本给他,余光无意间扫过桌上纸巾,手上一顿。
“草呢?”刘大富问。
季泽嘴上还在嚼着,“吃了啊。”
刘大富盯着季泽的嘴巴,“你吃的?”
季泽见情况有些不对,停了嘴上动作,“怎么了?”
“你不是狼吗?”刘大富一脸活见鬼的表情,“那草你们食肉动物不能多吃,准备好卫生纸吧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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