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江打小长得就好看,小男孩儿生了张娃娃脸,唇红齿白,跟个小姑娘似的。
“哟,秦妹妹。”季泽张开手臂就迎了上去,想给秦江一个阔别重逢的热情拥抱。
秦江听到这个久违的称呼后,天生上扬的嘴角微微抽了那么一下,弓着身子从季泽的手臂之下钻了过去。
马堂接过秦江的行李箱,手掌一抬,递给他一个黄澄澄的橘子,“晕车了吗?”
秦江拿过橘子,冷哼一声,肩膀擦过马堂,直直就往公交车站走去,“你看不出来?”
十四岁的秦江声音还带着奶音,小男孩儿耳尖泛红,把那个橘子在手心里握得死紧。
“小兔崽子又欠收拾。”季泽看着秦江的背影,磨了磨他的后槽牙。
“算了。”马堂拉着行李箱,跟上秦江的脚步,“他心情不好,你别招惹他。”
“他跟个炮仗似的,我哪敢招惹。”季泽把脑袋凑过去,小声八卦道,“不过你刚才说你拒绝了,你拒绝什么?跟我说说呗?”
“明知故问。”马堂斜瞥了季泽一眼,屈起手肘把身边的大尾巴狼顶开,“热,你离我远点。”
“关我什么事?!”季泽觉得自己贼无辜,“太阳又不是我招来的。”
“大概是你归属犬类,”马堂一本正经的瞎扯,“我总觉得你毛多,怪难受的。”
季泽:“……”
你他妈才毛多!
三人一起回了学校,秦江和马堂被分到了一个宿舍。
人类就是好,既能和食肉动物住一起,也能和食草动物住一起。
季泽看这两人忙活,在屋里待了没一会儿就想回去撩拨他家大兔子。
“你们俩收拾,我先走了。”季泽仗着自己比秦江高了一个半的脑袋,大掌盖在他头上一揉,“小事找你堂哥,大事找你泽哥。”
秦江翻着白眼,把季泽的手打开,“我没大事。”
“那就拜拜了您嘞。”季泽潇洒转身,走出寝室。
小屁孩人不大心眼也小,自己小时候不就拔了他一根尾巴毛吗?记仇记到了今天。
季泽和两人分开后去沈初寝室溜了一圈,问了室友才知道沈初去教室搬书了。
前几天发的新书都搁在教室桌洞里,季泽自己的也没搬回来。
狼崽子靠着门框,脚跟一转,连自己寝室都没进,直接去了教学楼。
正好,他也去搬。
高一升高二,教室换了个班级标牌,具体位置不变。
季泽以前都要上个楼梯,现在直接左转走到一楼的走廊尽头就行。
周六的教室没什么人,夏风吹着深色的落地窗帘,搭在沈初的桌边。
季泽往教室里看了看,没找着他家大兔子。
沈初的书还在桌洞里好好放着,似乎没被人动过。
季泽蹲下身,把自己的书搬出来,准备连着沈初的一起带回寝室去。
“沈初同学,真的不是我和老师告状的!”白绯的声音从走廊里传来,季泽拿着书的手一顿。
“我知道不是你说的。”沈初的声音冷冷,没掺多少感情,“所以你能不能别跟着我了?”
说什么了?
季泽的好奇心瞬间占据了整个大脑。
不知出于什么心理,他飞速把书本塞回桌洞,抬手一撩窗帘,整个人躲了进去。
“我从来不打小报告!”白绯把自己往教室门里一堵,两条细白的手臂撑着门框,瞪着眼不让沈初进去。
“我没说是你打的小报告。”沈初耐着性子,好脾气跟她说。
“可是刚才在办公室,你看了我一眼!”白绯振振有词,“你那一眼就是在怀疑我!”
沈初吸了一口气,把脸转向一边,像是憋着火,抿着唇又把那口气吐出来,“我看你一眼你想这么多?!”
白绯给自己壮壮了胆,“因为,因为这个小报告虽然不是我打的,但是我觉得她说的有道理!我认为你不应该拒绝老师要给你换座位的建议!”
“有个屁道理。”沈初有些不耐烦,“起开,我不打女的。”
“我们食草动物,就不要跟食肉动物玩嘛!”白绯有些委屈,“季泽他虽然笑眯眯的,但是他生气起来也很可怕的!”
窗帘后的季泽在心里“喔唷”了一声,心道自己平时都这么阳光可爱了,还非得抓着他生气的时候拿来说事。
臭丫头暗地里挑拨他和沈初的关系,哪天得找付明清把人好好吓一吓。
“我知道你爸爸的事。”白绯收起手臂,低着头声音越来越小,“我都很害怕,你难道不怕吗?万一季泽控制不住自己,要怎么办呀?”
正在窗帘后面内心戏极多的季泽突然就停了下来。
他靠在墙角,抱着双臂,把脑子里那些乱七八糟的想法全部赶出去,和白绯一样静静等着沈初的答案。
沈初到底是怎么看自己的?
时间似乎被拉长了一般,季泽手指点在自己的手肘,侧过脸,去看从窗子外洒进来的大片阳光。
虽然现在提倡人人平等,但是物种之间的歧视和畏惧从来就没有彻底消除过。
可是沈初应该不会仇视自己吧。
季泽突然有那么一点点的不安。
他突然想起某天早晨,沈初浸血一般的眸子。
少年忍着怒意,把踢开的豆奶交还到他手里。
“我爸是狼咬死的,你还是离我远点吧。”
季泽手指蜷缩,缓缓握紧成拳。
如果沈初讨厌他的话——
“我爸?”沈初的声音传入季泽耳中,“关季泽屁事?”
季泽脑中想了一半的句子猝然消散。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握着的拳也随之松开。
唇角抑制不住的上扬,狼崽子抬手,食指蜷着抵在了上唇。
“他也是狼啊!”白绯焦急道,“他打人可凶了。”
“我打人也凶。”沈初用一根手指抵着白绯肩头,把人往教室里面一推,“你要试试吗?”
白绯没想到沈初竟然跟自己这么说话。
不仅如此,还用手指头戳她。
小姑娘踉跄着后退一步,低头看了看被沈初戳过的肩膀,鼻子一酸,眼泪瞬间就掉了下来。
沈初:“……”
我操!哭了!?
“我是为了你好。”白绯一嗓子嚎出来。
沈初长这么大,从来没过多接触过除了孟雨疏以外的异性,更别提小姑娘的眼泪了。
白绯这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吓得他一连后退好几步,后脚跟撞到门槛,还差点被绊一跤。
白绯张着嘴仰面大哭,推开沈初走出教室。
小姑娘一边抬手抹着眼泪,一边拖着声音继续哭。
“你和付明清一样讨厌呜啊呜呜呜…”
沈初从一开始的惊恐,转为震惊,再到无语,最后翻了个白眼,走进教室。
然而还没等他走进自己的座位,窗口的窗帘突然被人掀起。
季泽双手作鹰爪状举至齐耳高度,伴着一声装凶的“嗬!”,以及故作狰狞的表情,用一种极其傻逼的出场方式,对上了一脸漠然的沈初。
两人相视几秒,气氛有那么一丝丝尴尬。
他抬起来的两只手一只揉揉鼻子,一只挠挠头发,清了清嗓子,全给放下来了。
“你是傻逼吗?”沈初给了眼前的狼崽子一个暴躁的询问。
“不,我贼他妈聪明。”季泽绕过沈初的座位,走到自己桌前。
沈初没再搭理他,两人默不作声地收拾了一会儿书本。
终于,季泽没忍住,率先开了口,“你刚才…知道我在那啊?”
那沈初对白绯说的话,是真的还是假的。
“走近了才知道。”沈初把桌上一摞书本抱起来,淡淡斜了季泽一眼,“一股味道。”
走近才知道,那就是站在门口的时候不知道。
季泽瞬间舒服了。
他也抱起自己书本,跟在沈初身后问道:“我身上到底什么味?”
沈初侧过脸,鼻翼微动。
他轻皱着眉,缓缓吐出了两个字。
“狗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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