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后,云京出了一桩大事!
“公子!状元娘被抓了!”知乐急匆匆地冲进小院。
“嗯?”秦珰正在打拳踢腿,被他这一嗓子喊得差点没收住,“被抓了?”
知乐嗯嗯点头,“应该说不是状元娘被抓了,是她娘爹被抓了!”
“在云京犯事了?”
“不是的公子,我听说是因为她爹以前是人贩子,专给红楼楚馆做皮条生意的!也不知道被谁给告上了公堂,辰时捕快就上她家拿人了!”
秦珰没想到会这样,乍一听‘人贩子’三个字他眉头就蹙了起来。
知乐叹气:“听说于瑾和她娘都不知道这件事呢。不过现如今也脱不了干系了,这一纸诉状还是她们家那名叫阿冉的童养夫递上去的。好像是为了自己那无端端被过继的孩儿,孤身一人上的云京,大抵是没谈好,最后便去了宫门口告了御状!”
秦珰诧异:“直接告的御状?”
“是啊,这于瑾也当真不是个东西。那日在状元府前好多人都听见她说的话了,她说阿冉是她捡回来的狗儿,公子你说这女人是不是该死的很?好好的大活人呢,再怎么不济也给她生了孩子,竟然说自己的夫郎是狗,她还算是个人嘛!”知乐忿忿不平。
秦珰点头,“真不是个东西!那后来呢?”
“不清楚呢,这事闹得挺大的。”知乐叹口气,“听说午时一过就升堂要审,公子,咱们也去看看么?”
“午时就开堂?这么快?”秦珰惊讶。
“公子,这还快么?”知乐疑惑道。
“快的。一般来说,捕快将人抓了进去,还要收集诉证,找相关的证人,这些来来往往向来要花不少时间。你想,于瑾娘爹都不是云京人士,要查这案子相关的人事,少不得要往乡下走,怎么可能这么这么快就开堂审人?”秦珰心想,这于瑾是真得罪人了。
不过想想也是,于瑾虽然没有官职在身,但她是阁老的人。云京官府能动作那么快直接上门抓人,恐怕早就拿到了相应的罪证。
于瑾这次,恐怕翻不了身了。
“那公子,咱们到底去不去看?”
秦珰接过他递来的锦帕,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眯着眼哼笑:“去!当然去!”
这等热闹,不看白不看!
……
云国风气开放,男子比起女人来说,地位虽然不算高,但束缚也没有那么深。
未出阁的小男子们也是可以行走在外的,甚至好些男儿都是会武的。因为近年来男子地位渐渐变高,曾经的一妻多夫也渐渐消失,稍有家底身份的女人最多娶一夫一侍,平民家中常只一位夫郎。
故而,有时候在街头会瞧见牵着手走在一道的恩爱妻夫——只要是聘了亲的,大家非但不会指指点点,还会表示祝福和羡慕。
这也导致,云京最不缺的便是戏文话本子。
这状元娘今日弄得这一出,可不就是戏文里活生生的负心女么?
这不,来公堂外看热闹竟大多是男人。
秦珰还没挤进去呢,就听一位长相清秀的叔叔说:“这样的女人,还是死了算了!不知道男儿家生孩子有多苦吗?半只脚都踏进黄泉路,才能给妻主生下一个孩子。乡下地方,不给名分不入籍的也不是没有,可口口声声说自家的童养夫是狗的我还是头一回见,这是什么狼心狗肺的东西哦!真是随了她那个当人贩子的爹!”
虽然还没开堂,但大家却都已经给于瑾下了定论。
百姓们不需要证据,只听见这一出出的糟心事,对于瑾的印象便好不起来。
旁边有人应和道:“还不止呢,听说当了状元娘就把孩子给过继到了姐姐家,想干干净净地去娶咱们云京的好公子!”
“她想娶谁?哦……我突然想起来,先前不是说秦丞相家的小公子与她合适吗?我看咱们先前都是眼睛瞎了!”
“秦家的小公子每逢地方有难,都去给百姓施粥捐物,若真要许给了这个状元娘,可是白白糟蹋了小公子!我看不配,绝计不配!”
秦珰在其后听着,心里颇得意:对啊,就是不配,就是不配!
正在这时,捕快走了出来,举着鼓槌咚地敲响了县衙外的鸣冤鼓!
里头坐着的大人惊堂木啪地一拍——
“升堂——”
秦珰好不容易挤到前面,见到那位大人,顿时诧异——她姐姐怎么成了审犯人的钦差?
连阁老都一脸菜色的坐在旁边。
……该不会连圣上都来了吧?
秦珰左右看了看,倒是没见皇帝表姐。
很快,随着师爷一声喊,于家三口就被带了上来。
“于张氏,你可认罪?据云国律法,贩卖人口按罪当斩!”秦婧媛可不来那一套,直接上了最唬人的。
于张氏一下子腿软就跪了下去:“大人,我,我没有,我不认罪!”
“大人,我夫郎不可能做那样的事的!”于娘也跟着跪下,连声说道。
于瑾不卑不亢:“丞相大人,我爹一介普通百姓,您可不要吓他,按云国律法,贩卖人口达到一定数量,才会判以死刑。”
秦婧媛瞥了她一眼:“堂下于瑾,公堂之上见本官,为何不跪?”
于瑾一愣,脸色青白。
……最后还是跪了下去。这个时候切莫与秦婧媛对着干。
其实于瑾心里也发憷,怎么忽然间她爹就被人告成人贩子了,最滑稽的是这一切竟然是那个生性怯懦的阿冉做的……但想想从小住在穷乡县里,可家中却好似从未银钱,这么看来,她爹……
于瑾看了一眼在旁观的阁老,心里安了安。
不会出事的,阁老若要她做事,总会保住爹爹的。
“状元娘说得对,死刑可不容易判的。来人!上罪证!本官今日便让状元娘心服口服!”
于瑾心里一个咯噔。
紧接着,捕快捧着一本本册子呈了上来。
“云兴十二年,吴省江城‘云梦乡’从某处买下两人,张姓男子为担保人……”
“云兴十二年,吴省安县‘飘香院’从某处买下一人,张姓男子为担保人……”
“云兴十三年……”
捕快翻着册子一笔一笔有条不紊地念。好几本册子,不知道一共多少笔,但那厚度,恐怕是两个死刑都够了。
每多念一行,于瑾脸色就惨白一分,跪在地上的于娘瞠目结舌,仿佛难以置信枕边人竟做过这些事。
而于张氏更是吓得话都不会说了,哆嗦着身体匍匐在地上。
那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了,云兴十二年,二十几年前的事,怎么会,这些东西怎么会被挖出来的……?
“够了!丞相大人,敢问这些罪证您是从何而来的?”于瑾咬死了不松口:“您确定这些都是真实的吗?”
秦婧媛一摆手,捕快就停了下来。
“状元娘不信?这些可不是本官一人收集的罪证。这些是由本朝异姓王,明静王爷随同刑部多年查探所得。其真实度连圣上都亲自过目了。状元娘还有什么要说?”
于瑾不信,什么多年,她爹即便做过这些事,也不可能引起什么王爷的重视。
于瑾抬头看向阁老,似乎在询问。
阁老沉了沉声:“秦相所言非虚,本官以为,于张氏罪当斩首!”
……怎么会这样?!于瑾难以置信,“阁老,我爹大字不识,怎么会做这些勾当呢?这些罪证……怎么会和王爷有关系,刑部,刑部就更不可能了,我爹只是吴省安民县的一个百姓而已啊!”
阁老重重地看了她一眼,此时此刻并不想与这于瑾搭上半分关系。
今日早朝圣上收到那些罪证时龙颜大怒,险些将那些册子拍在礼部尚书的脸上,大骂道:“这就是你们给朕选出来的状元!人贩子养出来的亲女儿!啊!”
陈阁老觉得圣上其实是想把那些册子拍在自己脸上的……为此,陈阁老也很不愉快。
原以为是枚好棋子,谁知道一坨臭鸟屎!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惹得一手腥!
“状元娘,不妨将最底下的那本册子翻到最后……你再看看,便知其中原因了。”
于瑾笃定了这么多罪证不可能全是真的,咬着牙去翻最底下那本。
不知道她看见了什么,脸色骤然大变。
公堂外的人们好奇不已,支着脑袋往里看,这时秦婧媛将那行字缓缓背了出来:“云兴十八年,于张氏从同伙处交接一名三岁男孩,欲往吴省‘清风阁’送去,但恰逢‘清风阁’被查,那名男孩便也就此下落不明。于此同年,安民县于家多了一名‘捡回来’的男孩儿,名为阿冉。”
于瑾哆嗦着手,念叨:“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秦婧媛冷笑,接着说道:“而同年三月,明静王君回吴省探亲时,年仅三岁的明静王府的嫡公子在街头失踪,疑似被拐!”
她的话仿佛千斤顶,给了于瑾重重一击。
于瑾身子一颤,瘫软在地,口中怔怔呢喃:“明静王府的嫡公子……是阿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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