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离跑了, 冲出公司, 骑上自行车,直奔回家。
黎觅也跑了,跟在步离后面冲出公司,开着他的骚粉色超跑直追自行车而去。
两人在大马路上相遇,隔着栏杆并排前进。
步离顶着大太阳, 蹬车蹬得满头大汗,讨厌的家伙始终阴魂不散。
黎觅坐在车里悠闲地踩着油门,当头上的电子监控和身后不断传来的喇叭声、咒骂声不存在。
诡异的场面惹得四周经过的路人纷纷侧目,还有骑电动车的阿姨看热闹不嫌事大,特意放慢速度跟在步离身边,稀奇地盯着步离看。
步离受不了了,转头朝车窗大吼:“你干嘛啊!”
黎觅按下敞篷键,从车窗里探出脑袋,指尖顶着帽檐往上抬了抬, 眼睛紧紧盯住步离,“你别跑啊!会还没开完呢!”
车顶缓缓抬起,折叠收进后车厢。
敞篷配帅哥, 要多拉风有多拉风,尤其是在人来人往的大马路上, 更加惹人注目。
身边的人越来越多, 非机动车道的喇叭声也越来越大。
步离气坏了,不客气地回嘴,“那去开会!跟着我干嘛?!”
黎觅仰头, “你旷工啊!”
“我辞职,我不干了!”步离继续吼。
“别啊,跟你开玩笑呢!不然算你请假啊!带薪那种!”黎觅好声好气地哄。
正巧一个红灯,步离死命蹬车,终于甩开超跑,结果不到两分钟,车又跟了上来。
“啊啊啊!你好烦啊!”步离大叫。
“看前面,当心车啊!”黎觅心惊胆战。
步离一个拐弯顺利超车,有惊无险,嘴里不带停,“要你管啊!”
黎觅急得直按喇叭,“你靠边停吧!去哪里我带你啊!”
步离崩溃了。
“有完没完?!”
“你停就有!”
“那你停啊!”
“你先停啊!”
“你神经病啊!!!”
“是啊!!!”
完全不要脸。
步离狠狠喘了几口气,勉强忍住怒意,暗暗改变路线,目不斜视地认真骑车,终于在过了两个岔路口之后拐进一条机动车进不去的小胡同,成功在黎觅的眼皮子底下窜没了影。
步离为自己的机智点赞,开开心心回到家门口,停好车刚准备上楼,一抬头,又是那张熟悉的脸。
黎觅站在楼道口,笑嘻嘻地对步离打招呼,“嗨~”
步离吓得往后一蹦,指着黎觅大叫:“你你你,你车呢?”
“停外面了。”黎觅得意。
这个小滑头,泥鳅似地滑不溜丢,跑车那么拉风,开进来一眼就能看到,哪里还能逮得到他?
你赢了!步离狠狠翻了个白眼。
同样的地点,不可避免地令他想起那个远在海外、一连数日杳无音讯的人。
一个个的怎么都这么喜欢他家楼道,搭个棚住这里算了!
步离甩甩脑袋,刚要开口,被黎觅抢先。
“唉,热死个人。”黎觅解开领口的扣子,把袖子卷到胳膊上,拎着衬衣狠狠抖了抖,“太热了,能不能请我上去吹吹空调?”
“不能!”步离一口回绝。
“那喝口水总行吧。”
“停水!”
“那卖瓶汽水给我。”
“卖光了!”
“二十箱啊,都卖光了?你是倒卖给超市了吗?”黎觅哭笑不得。
步离懒得解释,猫腰准备开溜,黎觅也没拦,大大方方地让步离往上走,自己跟着往后退。
步离往前一步,黎觅后退一步,一直退到步离家门口。
两人对峙,一个神采奕奕,一个如临大敌。
步离捏着钥匙藏在身后,合理怀疑自己现在开门,一定会被这个讨厌鬼趁虚而入。
黎觅抹了把额头上的汗,率先打破沉默,“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步离摇头,“你不想!”
黎觅只当没听见,自顾自说下去,“我想问你,为什么要用看强|奸犯的眼神看我?别说我不是,就算我是,也不会选在这种地方对你做什么吧?起码要找个没人的地方,你说是吧?”
步离抿唇,扭头四处看了看,楼道里空空荡荡,一个人都没有。
看步离眼神不妙,黎觅一噎,学着步离的样子四处看了看,剥落的水泥,积灰的窗格,空无一人的昏暗走廊,堆满杂物的狭小通道,不得不承认自己嘴里的“这种地方”好像是挺适合那什么……
步离警惕地后退一步,举起拳头,“我警告你,我学过跆拳道,打死了算正当防卫!”
虽然是幼儿园学的,也不怕!
“有话好好说。”黎觅讪笑。
“我没话跟你说!”
骗子!人渣!步离在心里骂。
“我有啊。”黎觅蹬鼻子上脸,摘下帽子,露出剃得只剩一层青皮的脑袋,“看看,我都为你把头发给剃了,你连说句话的机会都不给我,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步离扬了扬拳头,“关我什么事?你这么有本事,别人还管得到你剃头发?”
“怎么不关你的事。我答应希希要好好做人、好好开公司才回国的嘛,就是看到你太高兴了,不舍得把你这么早交给她,惹她生气了,要辞职。我说我真改了,以后好好上班,好好跟她一起搞自己的公司,只喜欢你一个人,再也不出去勾三搭四了,可她不信啊,非让我把头发剃了,把决心亮出来给她看看,我一个大男人怎么好意思跟她一个女人计较,反应慢了一拍,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呗。”
黎觅摸着脑袋,一边吐苦水,一边回忆刚剃完头发时的情形,谢馥希拍着他光秃秃的后脑勺幸灾乐祸地嘲笑:看看,好看吧,凉快吧,看你还有没有脸再出去勾三搭四!
说实话,黎觅不太明白两者之间的因果关系。
光头怎么了?光头就不帅么?光头就不能出去勾三搭四了?光头一样魅力无穷好吧!
当然这话只能自己想想,千万不能让他的小桃子知道。
其实知道也没什么。
对于黎觅这种前科累累的人渣,不管说什么步离都不会信,加上信息量略大,其实没怎么听懂,仍旧不妨碍他鄙夷,“那是你跟谢馥希的事,有意见你去找她!你骗我就算了,还把事情赖在我身上,你的良心不会痛吗?!”
“我没怪你啊,我心甘情愿的嘛。”黎觅戴上帽子,皱着眉嘀嘀咕咕,“前几天还好好的,不就剃了个头嘛,不帅了还是怎么的?啧,我怎么觉得还行,有那么碍眼吗?就算不好看,也不用着急啊,不就头发嘛,又不是断胳膊断腿,还会长出来的嘛。”
这话难道不该自己说?前几天还好好的像个人样,一转眼变成个人渣,还有脸嘀咕头发!这跟头发有什么关系!!!
步离简直要疯了,板着脸狠狠指住黎觅,礼貌、风度统统抛到脑后,“我最后再说一遍,我不干了,我辞职!要扣工资还是奖金随便你们,我警告你,不要再来烦我,我不想再看到你了!”
黎觅撇嘴,“那广告呢?合同是你自己签的,不拍可是违约哦~”
来了来了,果然来了。
步离拳头攥得咯咯直响,“你要是逼我的话我就告诉司裘,我不怕你!”
“哟,还认识司裘啊。”黎觅挑眉,饶有兴致地看着步离,“人一丁点儿大,口气倒是不小。你知道思瑞是个什么样的企业吗?比GT还复杂。司裘是大股东没错,也不是所有事都是他说了算。我也是股东,我的股份只比他少1%。他的控股股东也是我让给他做的,我惯着他。如果他非要跟我过不去,我也不介意,反正我正闲着呢。不如你现在给他打电话,问问他敢不敢管我的事,又管不管得着。”
步离沉着脸,眉毛拧得死紧。
又是这样,每次都是这样!
他知道他们厉害,一个比一个厉害,动动手指就能把自己一家碾死,可是有必要吗?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模特而已,没要他们关注,更没要他们一点好处,有必要就盯着自己一个人耍吗?
步离上前一步,用力推开黎觅,转身靠在门上,张开手臂,把家门牢牢护在身后,“那你告我吧!告到我倾家荡产跳楼总满意了吧!你耍我就耍我,不要动我家里人!”
看步离眼眶红红,不知道想到什么伤心事,一副要哭的样子,黎觅一下慌了,急吼吼地抓着步离解释,“诶你别哭啊,我哪有说要告你!也没说要动你家里人啊!我只是告诉你司裘他屁都不是,不要信他的鬼话,要信就信我,懂吗?”
步离甩开黎觅的手,嘴唇抿得紧紧的,一点不领情。
黎觅冤得想抽自己俩耳光,人都不由自主矮了一截,对着步离连哄带骗,“我没逼你,真没有!不就几个破广告嘛,不拍就不拍,多大点事!辞职就辞职,不干就不干,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好吧?都依你。”
“我没有哭!我、我流鼻涕!”步离嗅着鼻子据理力争。
“好好好,没没没,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什么都行。”黎觅抬手抹了一下步离的眼睛,又掏纸巾给步离擦鼻涕。
步离就着黎觅的手狠狠擤掉鼻涕,抬头闷闷地问:“你说真的?真的什么都行?”
“真的,都行,什么都行。”黎觅一口保证。
“那你给我——”
“滚”字还没出口,被诡异的咕咕声打断。
步离一噎,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
放狠话的时候肚子响,不会这么丢人吧?
还好不是,是黎觅。
“我饿了。”黎觅摸摸肚子,“你做个面条给我吃嘛,要大碗的,菜要盖在面条上,还要多放一点肉。”
大碗盖面,多放肉。
步离想起什么,垂下眼睛,慢慢冷静下来。
“我真饿了。”黎觅可怜兮兮,一边帮步离擦鼻涕,一边卖惨:“我好惨,大清早被希希叫起来,早饭都没吃,饿死我了。我知道楼下食材都有,不麻烦,很快的,给我做一碗吧。”
步离叹气,“我不会做。”
“我不信。他说你做的面条好吃,我也想吃,你做给我吃。”
“谁?”
“池岭。”
“你怎么知道?”
“你以为是谁一直在国外帮他奔波,又是谁一直在帮他打官司?”黎觅不情不愿地开口,虽然提起池岭就能让步离冷静的事实让他非常不爽,看在安抚有效的份上,暂且认了。
步离不吵不闹,安安静静地看着黎觅,似乎在分辨真假。
“你别不信啊,我一个人在外面辛辛苦苦大半年,累的跟狗似的,人都晒成黑炭了,都是为了他,他倒好,仗着自己有人喜欢、有人安慰、有人陪,天天在背后说我坏话我都没跟他计较,哦,不止哦,还有面条吃呢……”
黎觅酸水直冒,一肚子牢骚,被步离打断。
“骗人。”
“我没骗你,我发誓,真没有。”
难得说一次实话却没人信,黎觅想哭,不知道步离说的不是他。
“他骗人,我做的面条一点也不好吃。”步离躲开黎觅的手,转身掏钥匙开门,又回头,“他不知道,我做的炒饭才好吃。”
黎觅眼睛一亮,“那你做炒饭给我吃啊!”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读者“鹤背骑来惯”,灌溉营养液+1 2020-04-14 02:20:4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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