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连被黎洲的动静打岔,错过最佳震惊时期,这下一个字儿也说不出了,电话铃声在房间里欢快的歌唱,和他们的沉默形成鲜明对比。
黎洲虽然没说话,但他的眼神和表情已经充分表达。为了避免被盛怒的人踹下床,韩连主动下地,从一堆衣物里翻出裤子——看得出来他很嫌弃,毕竟是在地板上躺了一夜的裤子,但忍了又忍,还是穿上了。
两个大男人之间坦诚相对本来没什么,可显然不适用于他俩眼下的场景。
韩连觉得黎洲的火可能是太旺,直接烧成了一抔灰,瞪视半响后黎洲“心如死灰”的躺回去,脑袋深深陷入柔软的枕头中,抬起胳膊挡住眼,声音疲惫但绝对是咬牙切齿问:“你怎么在我床……房间?”
韩连:“……这不是1016?”
黎洲狐疑的看了韩连一眼,随即探头朝床头柜望了望,拉过一块牌子扔到韩连眼前,上面写着房间号和wifi密码。
显然这是1019,不是1016。
电话铃声已经停了,新的沉默来临,韩连吸了口气:“抱歉……我不是推卸,但我真的没想起昨晚发生了什么。”
看情况是他把人睡了,所以韩连先说声抱歉。
黎洲盯着天花板,似乎是想了一阵,随即烦躁的翻过身:“……我只知道自己喝醉了,回房睡。”
意思是后来发生了什么他也不知道。
两人都不知道究竟发生什么,先甭管过程,从现场证据起码能得出一个结论,他们睡了,动词意义上。
黎洲盖着被子装了会儿僵尸,半响后忍无可忍,掀开了被子下床。
他走路轻轻嘶了一声,像是扯到了腰,韩连目光没地方放,偏过头移开视线,非礼勿视,下意识问:“你去哪儿?”
黎洲头也不回:“洗澡。”
“……你去,出来我们再说,”韩连补充,“我不会跑的。”
黎洲这次扭过头深深看了他一眼,然后慢腾腾晃去了浴室。
韩连想起方才视线扫过黎洲的腰,只一下便晃了眼,半是因为腰上的痕迹太狠了,半是因为那腰不着片缕时相当惹眼:线条弧度正好,腰身窄而不弱,薄薄的肌肉恰到好处,透着柔韧劲儿,而且从背后看过去,好像还有腰窝,可惜刚才慌忙移开视线,没来得及看清……
韩连耳朵一热,赶紧停下乱跑的想法,非礼勿念。他终于拿到了自己的手机,看到未接来电,是经纪人老蔡打来的,韩连回拨过去。
“喂,老板啊,”老蔡道:“你不说今儿九点要回公司吗,我车开到酒店了,不过九点是到不了了,这会儿正堵呢。”
时间已经是八点四十,韩连道:“不回了,你来1019房间一趟。带两身衣服,一套是我的尺码,另一套……”韩连略作思考,“按一米八的身量来。”
韩连不知道黎洲的确切尺寸,百科上人物资料的三围也不一定是真的,现在印象比较深的,大概就是那把窄腰……咳,住脑。黎洲比自己矮点儿,目测一米八左右,先买套将就一下。
他俩衣服乱七八糟扔在地上,有的已经扯成团,是没法穿着走出酒店了。
老蔡只以为是帮其他人顺带一套,没多想,结果电话那头韩连顿了顿,又道:“对了,你再去趟药房,买点……”那后面被破了要用什么药?韩连再次卡壳,只得说,“等我查查,给你发药品文字消息。”
老蔡:“是解酒用的?解酒买哪些我知道。”
“不是。”
随后是一阵静默,挂老板电话是不可能的,而老蔡多年的职业素养让他在静默中嗅出了点危险意味,他瞬间将自己摊在驾驶座上的胖胖身躯坐直了,小心翼翼的问:“……是发生什么了?”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叹气,听得老蔡虎躯一震,心脏高高悬起。在韩连公布答案后,老蔡捏着手机坐在车内,发出了一声难以形容的尖叫,附近保安闻言立刻赶来,询问先生是否需要什么帮助。
“不不不,我没事谢谢,不对我有事,不是你们走吧别管我……”
老蔡语无伦次的赶走了保安,捏着手机要哭了:“哥,你再说一遍,你睡了谁?”
韩连在他的惊叫声中反而奇异的镇定了,重复道:“黎洲。”
老蔡登时眼前一黑。
遇事需要决策时,有人着急就得有人冷静,老蔡拿走了惊慌的角色,韩连这个当事人反而冷静了。虽然韩连年轻,比黎洲还要小四岁,但上位者锤炼出的素质发挥作用,他有条不紊开始吩咐。
在听到他要调取昨晚的监控时,老蔡打起精神:“你是怀疑有鬼?”
韩连:“嗯。”
不知前因只有后果的情况下,怀疑是正常操作。
酒店监控一般人看不了,没资格调取,但这家酒店有韩氏集团的注资,韩连要看自家的监控自然没问题。
房间里究竟发生过什么,只能寄希望韩连和黎洲自个儿想起来;至于房间外发生的,监控很有话语权。
黎洲洗完,穿着浴袍出来,脸色被热气熏得好看了点,韩连在他洗澡的时间又拎出件上衣穿着——只穿一条裤子也很尴尬。
坐一起是不可能的,韩连主动坐到了硬质沙发上,把软质让了出来,两人一南一北,有意隔开距离。
韩连已经镇定,率先开口,是个问句:“你身体……怎么样?”
黎洲唇线绷紧,不说话,好在韩连也不是非得让他回答,只是把自己的安排说给他听,包括衣服药物以及调阅监控的事,韩连说完,观察着黎洲的反应。
听到买药的时候,黎洲心叹果然贴心,不过表面上他冷着脸,十分端得住。至于监控,跟预料的一样,完全不心虚,随便看。
他心里宽松的想,面上却眉梢一挑,嘴角带冷:“我也很想知道发生了什么,还有我这事儿怎么算。”
意思是他遭这一回肯定要算账的,没有睡了就完事儿的道理,韩连没能从他反应上看出什么不对。
韩连对黎洲怀疑有,但不大,这是理性分析后的结果。黎洲虽属星光娱乐,但无论他自己寻的资源还是公司给的都不差,他的工作室跟星光娱乐更倾向合作共赢模式,双方平等,黎洲实在犯不着巴结作为星光总裁的他,更没理由做到这步——韩连知道想爬自己床的人不少,但黎洲肯定不是其中一个。
退一万步说,无关利益阴谋,假设黎洲是个弯的,喜欢他,那也不至于用这么低级的方式。他韩连讨厌下作手段,人尽皆知,耍诡计只会适得其反。
如果真有那么一点可能性是黎洲的阴谋,除非……他想演男主?
韩连想到此处,眼皮跳了跳:如果这事儿就是个意外,黎洲无辜受累,提出要个男主的资源做补偿,给还是不给?
他自己是愿意给的,而且如果他给,那必然不会寒碜,绝对是顶好资源,大不了亏钱,一次而已,他亏得起。但优良制作意味着幕后优良团队优秀导演,还有其余优秀演员,万一他们听说黎洲演男主,集体来他面前一哭二闹三上吊怎么办?
韩连想起曾经某个不信邪的、敢请黎洲演男主的名导,最后哭趴在饭桌上,有前车之鉴,韩连觉得他们真能干出以死相逼的事儿。
可若不给,人家都提出补偿了,先不说别人会不会觉得他渣,韩连自己良心也过不去。
这是一道送命题。
……黎洲这有毒的体质是真的惨。同为演员,韩连想到此,忍不住流露深深的同情。
韩连能将事情告诉老蔡,是因为老蔡是自己人,信得过,黎洲摸出手机,也准备让自己经纪人大张过来。他既然打算以后跟韩连扯上关系,还是得让大张有个心理准备。
韩连也起身去冲了个澡,取了另一套睡袍,又等一会儿,老蔡和大张同时到了。
老蔡买了衣服买了药,又拷了昨晚的监控资料,花费不少时间,与匆匆赶到的大张在电梯里不期而遇,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欲言又止、一言难尽,各自暗暗抹了把辛酸泪。
经纪人的名,老妈子的命。
两人侦查一番,确认没有碰上熟人,缩手缩脚进了1019房间,跟做贼似的。
韩连跟黎洲换上了老蔡带来的衣服,韩连在卧室,黎洲去了浴室,顺便提走了老蔡那一袋子药。
韩连在手机上百科过药物,时间太短,也不够专业,干脆全都发给了老蔡,让他都买过来。黎洲到浴室后关上门翻了翻,有十多种之多。黎洲也不是行内人士,系统还没重启,没人可问。看说明大同小异,于是黎洲随意挑出一支,挤了些出去,拿水冲走,剩下的药扔回袋子里。
人都到齐了,老蔡掀开笔记本,播放拿到的监控录像,他偷偷观察了眼黎洲的反应——黎洲没什么反应。他收回视线,跟韩连黎洲确认了下大致时间,然后翻看走廊的监控。
先到1019的是黎洲,大张一看他晃晃悠悠拍着门板进屋,登时跳起来:“助理呢!不知道先把你送回房间!?他俩干什么吃的还想不想要工作了!”
“不怪他们,”黎洲道,“是我不让他们送,出包间时我真没觉得喝醉,我一向心里有数。”
韩连闻言心头一动:很相似,他也是在电梯里突然发晕的。
监控显示黎洲拍着门板进了屋,忘了关门,然后没多久,韩连身影晃晃悠悠进入监控范围,一步一挪,比黎洲晃得还厉害。
老蔡也吹胡子瞪眼:“醉成这样他们放你一个人回房!?”
韩连:“我离开的时候,也没这么醉。”
“也”字就很有灵性。几人对视,纷纷觉得诡异,当然,黎洲是装的。
四个人围坐,眼睁睁看着韩连就这么歪进了1019,门板啪嗒关上,就此隔绝所有视线。
他们又按照两人出现在走廊的时间往前,把他们走过路线的监控也看了一遍,确认无人引导,无人搞事,他们确实是自己走到了同一个房间。
监控能展示的就这些了,看完监控,围坐的四人散开,彼此拉开距离,阵容泾渭分明:黎洲跟大张,韩连跟老蔡。
虽然没有□□味儿,但场面确有一触即发之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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