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时分,月黑风高,寂静到连微弱的风声都十分清晰,偶尔有虫鸟鸣叫。
蹑手蹑脚移动的声音和聊天的气音也并未打破这份寂静,至少除了童磨并无人察觉。
伊之助和善逸鬼鬼祟祟地从极乐教中跑了出来。
正如童磨之前答应帮忙掩护的那样,他也许是对教里的人说了什么,唯独今晚变得格外安静,连守夜的人都没有了,这也使得他们的脱逃十分顺利,没有受到任何人的阻拦。
一冲出极乐教的领地,两个小孩就像是摆脱了桎梏一样放松下来,之前连大气也不敢喘一个,现在却有闲心互相责怪了:“你刚刚拖我后腿了!害得我差点绊倒!”
“我都没说你突然出现吓得我差点叫出来!”
两人打打闹闹地前往学校,如果不是在这过分寂寥的黑夜,且他们即将去参与诡异事件,看起倒和平时上学的过程没什么不同。
炭治郎比他们来的早,已经站在校门口静静等待了。
不得不说,在这样的夜里,看见校门口杵着一个人,还是有点恐怖的——幸好他们认出来了炭治郎的外套,是十分醒目的颜色。
“炭治郎!”善逸像是看到了救星一样地冲着他挥挥手。
炭治郎也早就闻到了他们的气息,小跑到他们面前,期待地抿着嘴笑道:“你们来啦。”
善逸迫不及待地抱怨道:“伊之助在路上老是吓我……太过分了。”
伊之助双手环胸,有点懊悔自己晚上出门没有多穿几件衣服,冻得他胳膊都冒出了鸡皮疙瘩。他面上还是保持着自己的风度,吐槽道:“是你胆子太小了,有点风吹草动就乱蹦跶。”
善逸趁着夜色,大起胆子狠狠地瞪他一眼。
他又不是伊之助这个无所畏惧的铁憨憨,当然会怕的啊!
善逸本来胆子就不大,听觉还远超常人,他在夜晚能够感知到的信息是常人的数倍,越是走在夜路上,就越容易东想西想。他现在都要郁闷死了,白天的自己应该坚定地拒绝的!就算事后被伊之助打一顿也好啊!
“我们快点搞完回去吧。”善逸说着,也搓了搓自己的胳膊。
伊之助摇了摇手指,说:“万一我们也被神隐了怎么办?先看看有没有线索吧!”
比起心生退缩的善逸,伊之助才是对这次的夜间冒险最上心的人。
为了寻找线索,他们在放学后结伴去田中同学的家里问过了,那户人家却对于田中同学的失踪三缄其口,还很没用礼貌地把他们赶了出来,田中同学的妈妈则是一直擦着眼泪,喃喃着“对不起,对不起……”之类的话,看起来精神状态很不好,有点疯疯癫癫的,可能是被丧子之痛影响了神智。
三人于是在校门口蹲着身子搜索起来。
说是搜索,其实也就是随便溜达溜达,偶尔拨弄拨弄泥土,煞有其事地观察校门口。他们的学校只不过是一个村人开办的小私塾,夜晚是没有灯的,几人只能凭借自己的印象到处翻找。
其实这也只是他们一时起意,偏偏还真瞎猫撞上死耗子,让他们找到了有用的线索——也可能是伊之助准得惊人的直觉起到了作业。
“这是……田中同学挂在脖子上的链坠。”伊之助从角落里捡起了一个灰扑扑的链坠,十分凝重地说。
他用手擦拭掉了链坠表面的灰尘,也看清了链坠的原貌,绳子看起来很普通,链坠的主体看起来却十分古朴,因为总是被人把玩而变得光滑,隐约泛着暗淡的光泽,他摸不出来是什么材质,却觉得手感好极了,摸上去还有丝丝凉意。
链坠的主体是一个白色的圆饼,有点像玉,上面印着奇怪的图案——几个被连在了一起的红色的圆形。
“就像化学里面的球棍模型一样。”伊之助凝重地说,“这难道有什么特殊含义?”
善逸凑了过来,也没琢磨出来是个什么玩意,他崇拜地说:“分子式是什么?伊之助你懂得好多啊。”
伊之助当然不懂了,他也只能算是启蒙班里比较聪明的小孩,关于化学这么高深的东西,他也只是无意间听童磨讲过而已,具体要他解释,他就说不出个所以然了。
伊之助生怕善逸继续问,扯开了话题:“田中同学是附近村人家的小孩,理应是没有钱买到这样的链坠的才对。”
这个链坠看起来就不是便宜货。
“我也有看到过,田中同学很珍惜这个链坠呢,甚至都不愿意让别人碰的。”炭治郎也凑过来,拧着眉严肃道。
最初他们也许真的只是想要找个理由出来夜间探险,开个试胆大会,大家在晚上玩一玩,现在却发现……之前那位同学所说的有关‘神隐’的传说,也许并不是无稽之谈。
至少田中同学绝不是普通的休学,说不定是真的失踪了。
这个链坠,会不会就是田中同学留下的求救信号?
伊之助和善逸、炭治郎交换了个眼神,知道大家和自己的想法一样。
伊之助沉重地说:“接下来我们会接触到什么,谁也不知道,所以……”
炭治郎急忙道:“别说这种话,我们当然不会退出啊!”
善逸也别扭地说:“我可不放心你们俩瞎闹。”
突然画面就变的很少年漫了。
所有同伴都齐心协力,多令人热血沸腾的场景啊!
然而——
伊之助缓缓地抬手挠了挠头,茫然地说:“你们突然之间说什么啊?我就是说,我们要不要给自己起一个假名?”
他兴奋道:“神神鬼鬼的不都是说知道了真名就可以神隐之类的嘛!”
炭治郎:……
善逸:……
行吧,他们都看出来了,伊之助这个人根本就和所有的感动热血场景完全绝缘!
虽然伊之助说得有理有据的,但他们怀疑伊之助只是单纯的想要玩角色扮演过家家而已!
伊之助故作成熟地摸摸下巴,说:“所以……现在的我叫极乐户,是个名侦探,名字不全不是大问题,重要的是,我必须要解决田中同学的失踪谜题。”
炭治郎和善逸一脸冷漠地看着他表演。
善逸无语地说:“伊之……”名字还没被喊出来,伊之助就用饱含凶光的眼神看着他,善逸下意识地闭上了嘴。
炭治郎对于这种无关紧要的小事不太在乎,而且伊之助说的也的确有道理,他配合地说:“好吧,极乐户,那我现在的名字就是……灶门户?”
听起来有种又奇怪又土的感觉。
但伊之助还是摆摆手,算他通过了。
善逸见队友也倒戈了,只能僵硬地说:“哦,那我就是我妻户由乃。”
两人都转过头看着他。
伊之助指责道:“你又不是女主角,你怎么可以拥有全名!”
善逸面无表情地说:“好吧。那就我妻户。”
三人再没有发现其他的线索,反而是有些昏昏欲睡。
而且还很冷。
越到了晚上,气温就越低,几个小孩都差点想要抱成团互相取暖了。
即便找到了这个链坠,也只能说明‘田中同学可能真的失踪了’而已,没办法对他们的搜查提供更多帮助。
伊之助提出了一个解决方案:“难道我们真的要像怪谈里说的那样做吗?”
炭治郎恍然大悟道:“啊,就是在校门口来回徘徊三次,同时默念着‘请完成我的愿望吧’?”
善逸有点怂兮兮地说:“万一真出事了怎么办?”
伊之助其实心里也没底,但是总觉得……来都来了!
是吧!来都来了,不经历一下岂不是亏了!他们光是走山路来学校就走了好久呢!
他只能鼓劲道:“我们专门在大半夜的过来,不就是为了实践那个传说嘛!”
善逸嘟囔道:“说是这么说……也没人不允许半路脱逃啊。”
——说的很有道理,但是,他拒绝!
独断专行的伊之助拍板了实践怪谈的决策,并且勇敢地选择成为第一个实践者。
他有点紧张地深吸一口气,裹紧了自己的衣服,在校门口徘徊三遍,低声念叨着:“请完成我的愿望吧。”
其实他都不知道自己有什么愿望。
在恍惚间想到这个问题的时候,他闻到了醉人的香气。
那香气起初只是随处可见的浅淡花香,逐渐又变得浓郁,转变为了醇香的酒,混杂着许多伊之助说不出来,却也觉得十分好闻的气味,光是闻到都觉得醉人,却始终有一缕冷香让他不至于完全沉醉其中失去自我。香气指引着他,仿佛进入了奇妙的空间。
他像是孤独一人身处于虚空之境,又仿佛从来都没有从原地离开过。
他仿佛偷尝了大人们私藏的烈酒,有些晕乎乎的,又仿佛从没有像此刻一样头脑无比清醒。
这种感觉真的独特而奇妙,他仿佛在两种极端的感受之间反复横跳,而他又清晰地记得,自己之所以会变成这样,只不过是在校门口走了两圈而已。
……啊,校门口。
伊之助突然回神,想起了自己许愿的目的。
而就在此时,一直隐而不出的那位行恶鬼之事的‘神明’也终于出现了——即便只是一个声音。
“你想要我为你实现什么愿望?”
十分有辨识力的清冷而沉静的声音响起,介于少年与青年之间的男声既具有少年的柔和感,也具备青年的磁性。
伊之助的后背冒出冷汗,他能听见这声音是从自己身后传来的,他却一动也不敢动,更别说回头看看那位神明大人的长相。
即便是他这样的小孩子,也是听说过这样的传说的。
——不能回头,回头的话,就会被神隐,从此只能停留在彼岸。
田中同学也是因为按捺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回过了头,才会被神隐吗?
这位神明……到底是真的神明,还是伪作神明的妖怪、恶鬼呢?
“我们班的田中同学被你弄到哪里去了?”伊之助不答反问,语气很不客气。
那个声音沉默了片刻,略有些茫然地问:“什么田中?”
还没等伊之助开口,他又略显急切地继续说:“所以你的愿望是找到你的那个田中同学?”
伊之助试探地回答:“是。”
神明轻笑一声,胸有成竹道:“那么我会完成你的愿望的……你带来了那个吧?”
伊之助:“???”
他怎么没听说原来许愿还要带东西的?可恶,这个怪谈怎么讲故事只讲一半,不讲关键的东西啊!
伊之助一瞬间脑补了很多,甚至联想到了‘如果交不出来神明想要的东西,就要被吞食’之类的恐怖展开。
神明似乎也发现了伊之助突然的犹豫,他警惕地问:“喂,你这小鬼……不会没带吧?”
伊之助现在已经开始想逃走的方法了。
他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孩子,神明索取的无论是什么他肯定都给不起啊!
伊之助深吸了一口气。
事到如今,只能使用那个秘技了……伊之助的眼神暗了暗。如非必要,他是不想使用自己压箱底的绝技的。
他大喊一声:“救命啊!!!”
神明比他更委屈,眼见着这个小孩想靠碰瓷来糊弄过去,他不高兴了,用不下于伊之助的声音大喊道:“请神办事不带香火钱,你也太没规矩了吧!我的香火钱就五円你还要抠!”
——当神真的好难!怎么还有人想吃霸王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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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炭治郎和善逸看来,就是伊之助完成仪式之后,站在原地闭上了眼睛,一动不动。
善逸觉得有点奇怪,他推了推伊之助:“喂,伊……极乐户,你没事吧?”
伊之助闭着眼睛表情宁静,没有回答。
善逸心里毛毛的,觉得伊之助这就是鬼上身的表现,他更用力地推了一下伊之助,哪知道伊之助整个人直接被推倒在了地上,依旧没有醒来。
善逸求救地看向炭治郎,惊恐地说:“糟了啊,灶门户,极乐户他中邪了!”
他立刻使劲地扇了伊之助两巴掌(绝对不掺杂私心,他可以对着童磨发誓),伊之助的脸都被打到肿起了却还是没有反应。
还没等善逸再继续殴打伊之助几拳,炭治郎(可能是看不下去了)也凑了过来。
炭治郎拧着眉,也十分焦急:“要不我们快点把极乐户背回去吧!”事到如今,只能让大人们想办法了。
善逸一脸绝望,趴在伊之助身上痛哭出声:“极乐助,你死得好惨啊呜呜呜呜……”
伊之助一醒来就被善逸把鼻涕眼泪糊了他一身,脸上还火辣辣的疼,脑袋后面似乎也肿起了一个大包,这体验可以说是极其差劲了。
他就是去和神聊了几句话,怎么一醒来就浑身不对劲?难不成刚刚有一辆卡车刚好从他身上碾过去?
他不知道自己刚刚陷入那种玄虚状态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有些怀疑地看着善逸。
善逸连鼻涕都没擦,目瞪口呆地看着伊之助,手指颤颤巍巍地指着他,轻声道:“你,你没死?!”
伊之助满头问号。
他顿时了然,原来善逸是以为他出事才哭得这么难过,他还以为自己身上莫名其妙的疼痛有善逸的一份‘功劳’呢……他不应该怀疑善逸的,他们可是同伴啊!
伊之助看向善逸的眼神温和了一些,他放软了声音安抚道:“没死,不用担心。”
谁知道善逸的脸色更加惊恐了,他一骨碌爬了起来,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扑向了炭治郎,从炭治郎的身后小心翼翼地探出了头,用在场的所有人都能听清楚的声音说悄悄话:“灶门户,小心点,那个极乐户好像被鬼附身了!”
伊之助:“……”
他露出了狰狞的笑,略显不耐地对着善逸一脚踹了过去,凶巴巴地说:“闭嘴!有没有带五円钱,快给我,急着用!”
炭治郎露出了无奈的笑容,偏偏身子一侧刚好把后面的善逸露了出来。
善逸即便挨了一脚,也还是显而易见地松了口气。
——没错,这才是正常的伊之助嘛!
——我们伊之助人又怪,脾气又暴躁,看起来还阴沉沉的,对大人和对小孩完全是不同的形象,是个两面三刀的小人,根本就不可能会有温柔的一面!刚刚的他果然是被附身了吧!
——嗷!别打了!对不起伊之助我错了!我下次一定不当着你的面说坏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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