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为当晚的探险画下一个完美句号后，三个小孩蹑手蹑脚进了极乐教的地盘——童磨当然是对此心知肚明的，也可以没有阻挠。

    一想到刚刚发生的事情，童磨就觉得哭笑不得。

    伊之助到底是哪来的这么多奇思妙想？还是说这就是小孩子独有的特点？

    不，应该不是……只有伊之助是最特别的。

    一想到这里，童磨就对伊之助更慈爱了。

    他没能忍住，想起伊之助竟然大胆地把身份不明的家伙——可能是神明也可能是妖怪，但绝非人类——吸纳为他自己的信徒，甚至信誓旦旦地保证“只要你信仰我，我们就是异父异母的亲兄弟！”这种话，他就乐不可支。

    ——我儿砸真是棒棒的，才五岁多就已经有两个信徒了！

    童磨帮忙把伊之助他们留下的痕迹遮掩好后，就离开了。

    三个小孩在伊之助的房间里呼呼大睡，睡得太沉以至于差点错过了上学的时间。

    ……虽然伊之助和善逸其实都很想干脆睡过去别去学校比较好，但炭治郎对此却很坚持，他毕竟是那种典型的优等生。

    ——当然，缺失的睡眠最终还在课上补齐了，就连一向乖巧听话的炭治郎都没能幸免上课打盹。

    为了后续的冒险和‘田中同学寻找计划’，请假是十分必要的。

    还没等几人想好要怎么才能用正当的理由向家长们请假，老师就飞快地批改完了他们之前写的作文，并且在课上点评了起来。

    伊之助自己都快忘记这回事了，被老师点起来的时候才模模糊糊记起来自己的作文是骗童磨给他写的。

    伊之助心想：啊，老师难道是想表扬我吗？看来童磨在这种事情上还算靠谱嘛。

    哪想到老师沉重地叹了口。

    伊之助心中升起了不好的预感。

    老师说：“嘴平同学，你这篇作文……”

    伊之助虽然对此不太在乎，但难免还是会有些紧张，尤其是老师待他一直都还算不错，伊之助一直都不知道该怎么和这种好心人相处，总是不如和童磨那种明确讨厌的家伙相处自在。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他直到现在都还对这个姓氏有点不习惯，自小琴叶就不怎么跟他说起自己的姓氏，也一直对于爸爸的话题避而不谈，伊之助也很理解地不会追问。

    其实他也是有过一段时间对爸爸很好奇的，可琴叶不爱谈这个，伊之助就找上了童磨。童磨不会隐瞒他，直截了当地说：“因为你爸爸对妈妈做了很过分的事情。”

    从此伊之助再也不会在琴叶的面前提起自己那个姓嘴平的父亲，就连自我介绍的时候也会刻意忽略掉姓氏。

    他接触到的人都是心思敏感、善解人意的类型，比如炭治郎和善逸，从来都没有追问过，但上学的时候毕竟还是要用全名的，伊之助也不可避免的要被人称呼为‘嘴平’。

    他有点不高兴。

    “写得有点……”老师微微皱起了眉，似乎在想要怎么描述才好。

    伊之助虽然表现得有些紧张，但他其实在这方面还是很相信童磨的。

    童磨再怎么不靠谱，也是受过良好教育的大人，不可能连个启蒙班的作文都写不好。

    真正难的不是让没有文化的人去写出辞藻华丽的文章，而是让有文化的人模仿文盲去写作文，即便童磨再怎么刻意压低自己的水平，也足以让他在一帮小孩子中脱颖而出了——伊之助是如此坚信的。

    “你不要怪我说话直白，但你的作文的确写得有些……用词古旧，像是一两百年前的说话方式，里面写的事情也有点不明所以，”老师有些伤脑筋地揉了揉太阳穴，“什么我哭了，这个世界上没有极乐，所有人都信仰着你之类的？小孩子写作文不要瞎编呀，要写自己身边的生活。”

    老师提议道：“如果实在是不知道写什么好，可以去看看家里人工作的地方，或者出去郊游之类的。”

    伊之助：“……嗯。”

    万万没想到，童磨写的作文最后害得他被当着全班的面批评！

    伊之助心想：可恶，童磨，连这也在你的预料之中吗？！

    ——难道你早就料到了我想要白白骗你写作文的想法，故意让我难堪？

    他当天晚上回去就用看心机深沉人士的警惕眼神看着童磨，痛恨地说：“真没想到你居然耍这种阴招！我真是看错你了，你这个阴险的磨磨头！”

    童磨一上来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十分茫然地问：“？？？我又怎么了？”

    他昨天晚上还帮伊之助遮掩了出逃的痕迹，结果伊之助不感谢他就算了，反倒生气起来了？

    童磨好委屈。

    伊之助质问道：“你早就料到了吧！我之前骗你写作文的事！”

    童磨有些讶异伊之助竟然会提起来这个，露出恍然大悟地表情。

    他当然猜到啦！伊之助毕竟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心里那点小九九早就被他摸得透透的。

    童磨心想：但是伊之助不应该是这个反应啊？在学校里被夸奖了后不应该高兴吗？为什么现在看起来反而很生气？他这篇作文写得还挺用心的呢，一字一句都是发自内心。

    “都怪你，害得我在同学们面前这么丢人，被老师批评了一顿！哼！”伊之助故作愤怒道，“气死我了，明天我和善逸要去炭治郎家玩，不回来了！”

    他哒哒哒地跑走了。

    ——伊之助原本心中只有一分生气，正好借着这次事件，表现出了十分的生气，这样他就可以合理地开溜啦！要知道自从他之前离家出走后，琴叶对他看管的一直很严。

    他真是个小机灵鬼！

    童磨被留在原地，有些茫然。

    虽然他也注意到了伊之助的小心机，但他更关注的却是另一件事。

    “什，什么，被批评了吗？”他失落地自言自语道，“我还觉得我写的很好呢……”

    虽然童磨知道伊之助是故意骗他帮忙写作文，但他也写得很认真啊！

    可恶，这什么垃圾小学，连大文学家·当代夏目漱石·童磨大人的作文都欣赏不了，还教什么书！

    童磨越想越觉得失落，整个人沉浸在了悲伤之中。

    ——也幸好伊之助不知道后来的展开，否则他肯定会忍不住自己的笑意，狠狠地嘲笑童磨一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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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好第二天是休息日，三人一大清早就重新在校门口相聚。

    依旧是以往该上学的时间点，但因为休息日，所以并没有见到有其他人进出。

    伊之助再次重复了上次请神的步骤，却并没有像上次一样进入玄妙的空间。

    “夜斗神？”他疑惑地喊了一句，低声地抱怨，“不会是跑路了吧！”

    夜斗姗姗来迟，额头上还挂着豆大的汗珠，一过来就听见这小子在说自己的坏话，瞪了他一眼，说：“你们来的也太早了……我刚刚在帮其他信徒实现愿望，所以才来的晚了一点。”

    如果不是有炭治郎这个正直小伙，夜斗可能都懒得解释那么多。

    炭治郎的鼻子动了动，他闻了闻，不确定地问：“……是水泥的味道？”

    夜斗一惊，震撼地看着炭治郎，问：“不得了啊，你难道有千里眼？”

    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脑勺，露出了一贯的温和笑容，“我的鼻子比较灵敏。”

    也得亏他们三个小孩能凑到一起，一个是嗅觉灵敏，一个是听觉灵敏，一个拥有野兽般的直觉……无论是哪个，都拥有远超常人的特殊能力。

    可能是因为替身使者（划掉）小天才之间是会互相吸引的吧！

    夜斗急于隐瞒自己刚刚所说的‘为别的信徒实现愿望’其实是指的搬砖的残酷现实，他转移话题道：“我的香火钱呢，你们带了吗？”

    伊之助对这个贪财的神明的表现已经见怪不怪了，他掏出了自己的小口袋，从一把钱里面摸出了一枚小小的五円硬币。

    夜斗看得眼睛都红了，他酸死了，那一枚五円在这一把钱中显得也微不足道。

    呜呜呜为什么连一个小孩都比他有钱啊！

    夜斗委屈巴巴地结果那枚硬币，还一直不停地瞅着伊之助小口袋里的钱，他眼见着伊之助就要合上口袋了，心中一阵不舍，嘟囔道：“你们可是三个人诶！你就不能给我三个五円吗？”

    ……好吧，他也就这点志向了。

    然而伊之助连这点钱都要抠，他哼一声，说：“不能！”

    夜斗：“切，小气鬼。”

    夜斗最开始还以为带着这三个小孩去‘那个地方’会花费大半天时间，没想到他们脚程都很快，体力也超出常人，导致他们在正午就已经抵达了那座偏远的小山。

    伊之助问：“你带我们来这里干什么呀？”

    善逸的想象力极其丰富，他怀疑地说：“不会是把我们带到深山老林然后绑架勒索撕票做全套，或者直接献祭邪神吧！”

    他越说越觉得很有道理，转过头咨询伊之助：“极乐户，你觉得童磨教主会赎我们俩吗？”

    伊之助面无表情地说：“关上你的脑洞！”

    他们看夜斗随意找了个树墩子坐下不动了，心中倒是真的产生了许多疑惑。

    夜斗解释道：“因为现在不太方便嘛……等日落吧。”

    善逸的眼神变得犀利了！

    “大白天的不好做，偏要等到天黑……大王，此子不怀好意啊！”善逸做作地擦了擦眼角根本不存在的泪水，苦口婆心地说。

    炭治郎不太适应他们的角色扮演游戏，无奈地挠了挠头，也看向了夜斗。

    夜斗漫不经心地说：“所以说现在后悔还来得及哦？”

    夜斗竟然没有反驳！

    伊之助的神情总算是严肃了很多，他问：“到底怎么了？”

    夜斗：“你听说过……鬼吗？”

    三个小孩面面相觑。

    他们都听说过鬼，但显然夜斗所说的鬼和他们听闻的话本中的鬼不太一样。

    ……就像是他们从小听说的神明大人也绝不会像夜斗一样，能够被五円钱轻易驱动。

    “即便是鬼，也是有不同的种类的，有的是人间之鬼，有的是地狱之鬼……地狱之鬼你们这辈子都不会有机会见识到，但人间之鬼……就潜伏在人类社会，即便是没有灵感的人类也能够看见。你们完全可以把他们理解为妖怪一样的存在，他们拥有漫长的寿命，远超人类的五感和力量、速度，以血为媒介的特殊能力，还……以人为食。无论是能力的提升，还是寿命的延长，都需要依靠食人。”

    夜斗突然顿住了，越说越觉得有些懊悔，他不应该把这三个小孩带过来的。

    虽然他知道‘那个孩子’不是坏家伙，也有自己就算没有武器形态的神器也能够带着三个小孩全身而退的自信心，但……还是不应该让这几个孩子过多的接触‘彼岸’的事情。

    毕竟平凡和无知才是福。

    如果那个田中同学真的是‘那孩子’带走的，并且已经转化了的话……他们也没办法将他带回了吧。

    被变成鬼了之后就不再是人类了，强行带回人类社会反而才是一种灾难。让他跟在‘那孩子’的身边，反倒还算是一种约束。

    既然夜斗说要日落以后才行，也就是说……

    “而且他们……不能照射到阳光？”伊之助举一反三地问。

    夜斗沉默了，代表默认。

    伊之助听到这些形容词，很难克制自己不去想到一些……他所熟悉的存在。

    总是躲避着阳光，皮肤也因为缺少阳光的照射而变得苍白；速度很快，能够前一秒还在和他玩耍下一秒就回去换了身衣服还吹干了头发，一副清清爽爽的模样；看似薄薄的肌肉却发达到能把他的牙崩断（对，他还在记仇呢）；突出的手指关节和锋利的指甲；几乎不和他们一起用餐；极乐教里总是会莫名失踪或者离开的那些本不应该离开的狂信徒……

    老师昨天也说过，他的作文遣词太古老，像是一两百年前的，可他知道童磨并不是旧时代文学爱好者。

    他这么几年来脸上连一条皱纹都没有多加。

    伊之助闭上了眼睛，想起了他熟悉的那家伙天真烂漫的微笑，和比起常人来说略显尖锐的虎牙……或者说是獠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