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江枕眠到底还是妥协了。
如果程建华只拿他一个人的前途作为要挟, 江枕眠肯定不屑一顾。但程建华拿书吟盏跟他讲道理。
知子莫若父，古人云还是有点道理的。
江枕眠再不愿意, 也终归听进去了。
所以他决定去见一面程建华, 哪怕他只要一见到那个男人，那个自己所谓的亲生父亲，就会打心眼儿里产生生理性的厌恶。
江枕眠还挺佩服程建华的。
七寸拿捏的太准了。
书吟盏坐在对面，慢半拍反应过来。
她眨眨眼, 看向他：“可是你后天就生日了呀。”
后天江枕眠19岁生日。
二月二十二号。
今天已经周五了, 如果他下周一要去京城, 那后天的生日肯定过得很匆忙。
听见这句话, 江枕眠慢吞吞地抬了抬眼，漆眸里闪过一丝诧异。
显然他自己也没有想到这一点。
不过也没什么区别。江枕眠对这种事情不关心，要不是书吟盏每年都坚持给他过生日, 他自己恐怕早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抿着唇一直没吭声。
书吟盏想了想, 认真地说：“要不然你跟程叔叔说一声，下周二再过去吧？”
“不用。”江枕眠很快拒绝。
他眼角一敛, 看到书吟盏惊愕的神情，意识到自己反应过于明显。
沉默半晌。嗓音恢复了温吞：“后天周末。”
后天是周末，学校不用上课。
所以书吟盏有一天的时间陪他过生日。
书吟盏明白过来他的意思，笑了笑：“好。不过我明天晚上学校有事情，可能得晚点才能回来。”
说不定会错过十二点。
江枕眠眉微扬起。
他不在乎书吟盏周日会不会准时回来。
只要她能回来就行。
因为比起自己能不能过生日, 他更关心的是能不能借着生日这股东风，戳破一些事儿。
“我在家等你。”江枕眠顿了顿。
片刻后，他放下筷子站起身, 视线掠过女生温和含笑的眉眼，嗓音清淡。
“不管多晚，我都在家等你回来。”
书吟盏先是愣了下，很快笑起来。
她点了点头，肯定地说：“我不会太晚的。”
- -
金漫奖的名额一调再调，最终红榜揭下来，重新回到了书吟盏的手里。
徐影笑嘻嘻地捞过书吟盏的肩：“咱们校长果然给力，不为权贵所屈服，一身文人傲骨以身作则。”
书吟盏抿了抿唇看她：“校长开始没同意。”
“嗯？”徐影诧异了下：“为什么？”
书吟盏慢吞吞地说：“那次校长让我去办公室，郑海也在里面。”
徐影沉默两秒反应过来。无非就是郑欣兰跟他爸说了，然后副市长想仗势欺人找到校长，想把这件事情压下去坐实。
她松开书吟盏，整个人瘫进椅子里。
片刻后，漫不经心地翘了翘腿，提议道：“等你明年拿奖回来，然后我们请郑欣兰吃个饭，气死她。”
书吟盏眉眼一弯，失笑说：“怎么感觉你比我对她的意见还大啊？”
“能不大吗。”徐影不以为然地说：“她欺负你不就等于欺负我。”
书吟盏笑了笑没再说话。
下午大礼堂有分享讲座，是学校专门请人气师兄回来开的座谈会。
等时间差不多到了，两人稍微收拾了下，拿着笔和本子就出门了。
大礼堂这会儿人蛮多，除了一些慕名而来的本专业学生，还有不少其他专业的学生和校外人士，全是那位师兄的粉丝。
还算宽敞的过道此刻堵得有些拥挤。书吟盏眨眼扫过前边姑娘手里的应援灯牌。
她微微侧头，跟身旁的徐影低声说：“还有拿灯牌的，有点像是粉丝见面会。”
徐影指了指远处围着的一群人，深感理解：“可不就是粉丝见面会吗，这次来的可是陆淮师兄。”
陆淮？
这名字有点耳熟。
书吟盏想了几秒才记起来，之前在商场的时候徐影送了她对戒指，设计师就是陆淮。
那对戒指确实漂亮，可惜她现在用不着，现在还堆在抽屉里积灰。
书吟盏慢吞吞地顺着人群走。
直到徐影扯了扯她衣袖，才回过神：“怎么了？”
徐影抬头瞄她一眼：“你怎么了心不在焉的？”
“刚在想事情。”书吟盏抱歉地笑了下：“你要跟我说什么？”
“坐这儿吧，有空位。”
两人在过道旁的位置坐下。
大礼堂有学生会维持秩序，现场很快就恢复了正常，偌大的会场座无虚席。
年轻的男人一身休闲服，眉眼温润含笑，风度翩翩地走上台。
现场顿时掌声如雷。
徐影“啧啧”两声，凑过来跟她交头接耳：“看到没有，这就是陆淮学长，是不是超级帅。”
书吟盏又看了眼台上，倒没觉得有什么，不过佩服他专业能力却是真的。
“学长确实很厉害。”她随口道。
平心而论，若是真说长相，书吟盏还没有见过比江枕眠更好看的人。
座谈会开了整整三个小时，散场时，有不少姑娘意犹未尽，边走边感慨。
“陆淮学长实在太厉害了。”
“是啊是啊，长得好看先不说，光这专业知识和专业素养就已经吊打了一群人啊。”
“呜呜呜真想知道陆淮学长有没有女朋友。”
“没有吧，陆淮学长才25岁，据说他从来没有谈过恋爱呢。”
“卧槽真不知道以后哪个妹子会这么有福气。”
“......”
书吟盏跟徐影走在她们身后，默默地听着少女们的粉红色言论。
徐影忽然上手捅了她一下：“快看快看，那边那个人，是不是陆淮学长？”
书吟盏一抬眼，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
二楼角落。男人双手搭在栏杆上，唇边笑意漫不经心，正偏着头不知道在和谁说话。
像是察觉到视线，陆淮朝这边望了眼，卧蚕线条将那双形状漂亮的眼勾勒得更加勾人。
忽然跟他对视了一眼，书吟盏愣了下，随后嘴角一弯笑起来，向他点了点头。
- -
回到宿舍后，书吟盏翻出这个月的作业图稿，和徐影窝在一块儿贴条上色。
好不容易完成任务，她捏了捏脖子，站起身，抬手看了眼腕表。
晚上九点半钟。
书吟盏收好桌上的画稿，跟徐影打了声招呼：“我先回家了。”
徐影头也没抬，含糊地应了声。
出了学校，书吟盏想了想，感觉时间还来得及，干脆用手机约了家蛋糕店，然后打车去了蛋糕店，准备亲手做一个蛋糕。
其实江枕眠的生日礼物书吟盏早想好了。
前段时间书吟盏去逛街，无意间看中了款品牌的鞋子，可惜专柜断货，她付了定金，最早也得下个月才能拿到。
做完蛋糕回家，时间接近凌晨整点。
书吟盏一推开门，蛋糕放在鞋柜上，还没来得及低头换鞋，鼻翼间便传来了股淡淡的酒味。
她拧了拧眉，换好鞋，提着蛋糕走进客厅。眉心顿时蹙得更深了。
客厅里曳黄昏暗，只开了一小盏天花板中央的护眼灯，满屋子挥散不去的酒味混着光线弥漫。
少年在沙发下方斜坐着，手里拿了罐啤酒，听见动静，淡淡地撩起眼皮朝她看过来。
书吟盏：“......”
她手里还提着蛋糕，见到这幅场景愣住了，呆呆站在原地好一会儿没缓过神。
江枕眠就这么侧抬着眼看她。他身上的卫衣略微凌乱，领口拉得有些开，冷白锁骨镀了层暗色，整个人挺颓废的模样。
半晌。
“书...吟盏？”他眯了眯眼，像是分辨不清眼前的人，迟疑又温吞地开口：“你是不是书吟盏？”
书吟盏下意识点头：“我——”
说到一半发现他对自己的称呼，到嘴边的话一个刹车猛地停住了。
江枕眠才不管她。得到了肯定答复，晃晃悠悠站起身，脚下的步子不太稳当，颀长身体漂浮着，下一秒就能摔在地上的感觉。
书吟盏看得惊心动魄，生怕他摔地上磕着，顾不上手里的蛋糕，随便往地上一放，连忙上前扶住他。
紧跟着肩膀上一重。
少年全身重量都压在她肩上似的，书吟盏禁不住地踉跄了下，赶紧稳住身体。
江枕眠意识迷糊间还顺手捞了捞她。
两人好不容易站稳。
书吟盏松了口气。
她扫了眼脑袋埋在自己肩窝的少年，有点无奈，甚至莫名其妙。
在书吟盏的印象中，江枕眠都从来没喝过酒。他就像是别人家的孩子，永远都不需要人操心，自制力强到惊人。
也不知道今天这是怎么了。
难不成是生日了太高兴？
书吟盏又瞟了眼江枕眠，不小心对上他的视线。少年瞳仁漆黑，不似往常的清澈干净，此刻里面蒙了层雾，水光浮波落不到点上。
有点儿蛊惑人心的味道。
书吟盏匆忙移开视线，心慌乱地跳动了下。
窗外的夜色静悄悄，薄薄的月光混着路灯透过纱质窗帘溜进来，缱绻中蕴藏着温情。
江枕眠动了动脑袋，从她颈窝里抬起头。
再一次四目相对。
他慢吞吞地眨了眨眼睛，双眼皮褶皱很深，跟着睫毛扑扇的节奏开了又叠到一块儿。
书吟盏莫名被撩得心痒痒。
眼前的少年看起来温和且无害，精致的五官冷冽慵懒，漆眸默默地看她，像是会说话似的，仿佛在抱怨她回来的太晚了。
“那个...”书吟盏好一会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喝醉了阿谨。”
江枕眠看着她眨眼。
两秒后，他微微歪了歪脑袋，眼底雾气萦绕着，配合着浓密的睫毛颤动，表情如同初生婴儿般懵懂。
看他一副听不懂的无辜模样，书吟盏叹了口气。
她极力想稳住心神，语调也放得轻：“阿谨乖，你现在喝醉了，所以我们先去睡觉好不好？”
江枕眠又眨眨眼。
片刻，他语速缓慢地反问：“我喝醉了吗？”
书吟盏点点头。她算是发现了，江枕眠喝醉了不仅反应慢半拍，还特喜欢眨眼睛，跟三四岁小孩儿一样同步卖萌。
书吟盏正出着神，眼前忽然出现了根冷白手指。
下一秒。她的眼睫毛被人轻轻触碰了下。
少年的眼骤然亮了亮，里头潋滟着染了色彩。随后，他像是找到了什么好玩的东西，爱不释手地又拨.弄.了一遍她睫毛。
有点痒。
书吟盏本能地闭了闭眼。
直到江枕眠的手指顺着她睫毛往下滑，弹琴一般地划过她鼻梁与脸颊两侧。
修长的指尖带着微凉停在她上唇珠前。
这一刻，什么小鹿乱撞的心思全都被吓跑了。书吟盏瞬间清醒过来。
她一把抓住他的手，眼睛闭着：“阿谨，你真的喝醉了，我们去睡觉吧，好吗？”
“睡、觉。”江枕眠重复着她的话。
很快，他突然又想起了什么似的，用打着商量的语气慢悠悠地吐出字音：“我跟你睡好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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