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兰芬多的学生从不期望能从斯莱特林那里听到任何赞美之词，这是一条铁律。因此当它被突然打破，大部分都会惊讶不已。
“非，常，完，美。”罗恩用缓慢而夸张地嘴型对哈利复述道，“我现在不得不相信珀西有一句话是对的了。”
“你说什么？”挥散坩埚冒出的雾气，哈利努力分辨着自己记下的操作步骤，“什么是对的？”
“这个世上，有一种人生来就是为了让别人对她（他）刮目相看的。”罗恩语气庄重，“当然，珀西说这句话的目的是为了赞美他自己。”
懊恼地瞅了一眼羊皮纸上的潦草字迹，哈利有点不确定自己究竟有没有记错。犹豫了片刻，他终于决定重新核对干荨麻的剂量。
男孩伸手去够那本《初级魔药学》，“格洛丽亚，借你的书用一下。”
“没问题。”回答间，女孩眼也不眨地盯着黄铜天平的刻度，“下课了再还给我也行，劳驾，递一个1克的砝码给我。”
给格洛丽亚递去砝码，哈利却没有立刻回到他的位置。
他瞧着她专注的模样，有些不确定地问，“你还没有开始操作？时间要来不及了。”
时间在流逝，讲桌上那个巨大沙漏里的细小沙粒也在慢慢下漏。
这么说着，哈利的目光又在教室里扫了一圈，大家都已经开始往坩埚里放药剂了，就连动作最慢的纳威也已经和他的搭档按照书上的步骤开始制作药水了。
这边，天平两端的砝码和药剂终于找到了平衡，“完美。哦，你说什么？”
格洛丽亚把托盘上粉碎的蛇的毒牙放入瓶子，她看上去一点都不着急，还十分有闲心地越过哈利，提醒正在搅拌坩埚的罗恩，“记得把锅从火上端开，再加豪猪刺。”
闻言，罗恩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已经开始变色的液体，他有些怀疑地想，同样的原料和步骤，但他们这个药水的颜色似乎和斯内普教授演示的不太一样。
不过，能捣鼓出来就已经很好了，要求不用太高。用力摇了一下脑袋，甩掉乱七八糟的念头，红发男孩开始一脸嫌弃地切蒸煮过后的鼻涕虫。
“好，好的。我记住了。”动手间，也没忘记好心提醒，“格洛丽亚，你最好动作快些。”
要知道，他和哈利两人一组都有些手忙脚乱，更不用说打算单独做药剂的格洛丽亚了。
事实上，课前斯内普教授让他们每两人一组，只不过格洛丽亚和赫敏似乎达成了某种共识，最终决定分开制作各自的药水。
瞧了一眼女孩身旁，正埋头搅拌的赫敏，罗恩这才发觉对方的进度显然已经超过在场的所有人了，那口不大的坩埚里冒出的淡灰色的气体，已经很接近最终成型的魔药颜色了。
“韦斯莱先，显然你并没有切鼻涕虫的天赋。”
冷淡地声音从身后响起，把正在四处张望的罗恩吓了一跳，手里的小刀顺势也切歪半寸。
披着黑色斗篷的教授扫了一眼男孩刀下大小不一的块状虫体，不带任何表情讽刺道，“你们没用的脑袋瓜是记不住操作步骤吗？在我看来这和一锅垃圾没什么分别。”
说完，他又漫不经心地转向女孩，“伊万斯小姐，你的药水呢？”
格洛丽亚面前的坩埚空空如也，显然这样的状况并不能让对方满意。蒸汽缭绕的魔药课教室内，女孩的进度明显落后了一大截。
“抱歉，教授。”格洛丽亚抬头看向对方，语气却丝毫没有慌张，“我现在就开始制作。”
对于自己制作的药水被评价为“垃圾”，哈利倒是不觉得丧气，因为他早就看出来了，斯内普教授非常不喜欢，甚至是厌恶自己。尽管，他压根不知道对方是出于什么原因才会如此。
而比起自己，哈利更在意格洛丽亚：他能感觉出斯内普教授对格洛丽亚很“特别”。
从开学宴会那次到今天的魔药课，这种感觉越发强烈。就比如，整间教室几乎所有人都挨过批评了，连赫敏都没有幸免。而格洛丽亚这种慢悠悠的态度，居然没有受到斯内普教授任何言语上的嘲讽。
“哈利，格洛丽亚要倒霉了。”随手把鼻涕虫肉块扔进坩埚，罗恩视线扫到后排等着看笑话的马尔福，表情变为了担忧，“老天保佑，斯内普教授可千万别发火。”
“我早就发现她动作慢了。”他继续絮絮叨叨地说着他，“我们开始动手准备材料的时候，她还在那儿研究配方，等我们已经到了熬煮阶段，她才开始不紧不慢地称重、切配……惨了，格洛丽亚一定完不成作业了。”
“不会的。”
相比罗恩的悲观，哈利却有不同的想法。事实和经验告诉他，格洛丽亚这么做一定是有原因的。因为她从不会做没把握的事情。
所以，一定不会有事的。
这么想着，哈利看着不远处的两个人，下意识紧张起来。
◇◆◇◆
“你减少了毒牙的剂量。”魔药课教授一眼就看出端倪。
似乎是没有想到会被发现，格洛丽亚先是一愣，思索了片刻才答道，“是的，教授。”
“为什么？”对方似乎很想知道缘由。
男人看向女孩，那双翠绿色的眼睛沉着而冷静，丝毫没有被“抓包”的慌张，连带着可能不能按时完成作业，都变得不是那么重要了。
“我翻阅了书上的配方。”格洛丽亚对照着羊皮纸，开始阐述自己的理由，“书上说，干荨麻和毒牙药性相克。所以需要先将干荨麻熬煮透后，才能放毒牙粉，而毒牙粉也仅仅是起调和作用，最后放置的豪猪刺才是关键。”
“所以？”看到被女孩切成均匀细条状的豪猪刺，斯内普继续追问，“你打算怎么操作。”
“我打算减少干荨麻的熬煮时间，相对应的也就必须要减掉了毒牙粉的剂量。
“这样也就不需要鼻涕虫块，只需要它们的黏液辅助，来综合豪猪刺的烈性。最后再放入豪猪刺。”
“切成细条状也是为了减少蒸煮的时间。”
补充完毕原理和操作流程，格洛丽亚抬头对上男人审视的目光，那道视线有探究，有深思，还有一丝微不可察的赞赏？
此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被吸引了过来。
显然，比起面前要完成的作业，格洛丽亚和教授之间的问答更吸引人。
“你确信你这么操作一定能成功？”收回视线，斯内普教授没有什么表情地说道，“用这份被你改的面目全非的配方。”
“不确定。”格洛丽亚鼓起勇气回道，“但是不试试看，又怎么知道行不行呢？况且，教授您在演示的时候，就没有添加足量的干荨麻。”
女孩的回答令教室里的同学都愣住了，换句话说，格洛丽亚话里的意思是“教授您也没有按照正确流程制作魔药”，这简直就是在挑衅斯内普教授的权威。
不过令他们意外的是，魔药课教授居然没有表示生气。
相反，对方露出耐人寻味的表情，“你很有想法。”
很有想法？哈利呆了呆，他有点听不出这句话里的含义，不仅是他，或许教室里的大部分都分辨不出这句话究竟是夸，还是贬。
不过以上这些都不会影响到格洛丽亚。
对于她来说，目前最值得期待的就是把设想的理论变成现实。在魔药课上，她似乎找回了上辈子做实验时候的热情，滴管、量杯、试剂、蒸馏瓶……尽管，原材料变得奇怪了些，但操作起来还是一如既往地顺手。
毕竟有些事情一旦刻入骨髓，熟稔地让你想忘都忘不掉。
“老天爷，我没有看错吧？”罗恩已经完全放弃他那锅变了色的药水，“她居然成功了？”
他眼也不眨地盯着格洛丽亚的坩埚，待到女孩加入最后一点豪猪刺，那口锅里面的药水的颜色慢慢变浅，最终接近透明。
“罗恩你没有看错。”哈利半是激动，半是开心。直到此刻，他一直悬着的心也回到了肚子。因为这个结果，斯内普教授就没有任何理由责罚格洛丽亚了。
当然，一直关注事态发展的远不止他们两个。
斯莱特林的学生可是非常乐意看见格兰芬多倒霉的，只不过，这一次事情并没有像大部分猜想的那样发展。
——很好。对着药剂看了片刻，魔药课教授吐出简洁的两个字。
没有人看到男人脸上一闪而过的复杂表情，包括格洛丽亚，因为她正低头把药水装进细长颈的玻璃瓶，这是她的第一份魔药课作业！
最终，整间教室药水被判定位合格的人不超过五个，其中三个是斯莱特林的学生，尽管大家心知肚明这其中有斯莱特林院长偏心的缘故，但谁都不会，也不敢去质疑。
除此以外，剩下两人，赫敏就是其中之一。她在规定的时间内，做出了完美的药水。
“啧啧，她看上去可不太开心。”罗恩凑近哈利，用胳膊肘捅了捅对方，表情有些幸灾乐祸，“同样是合格，格洛丽亚只花了她一半的时间。”
“罗恩，别这么说。”哈利不赞成地摇头。
“好吧，你说的很有道理。”罗恩瞅着格洛丽亚把记着配方的字条递给棕发女孩，还很有耐心地给对方讲解起来，不由叹服地补充道，“她们的友谊果然坚不可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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