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宸听了裴乔的话之后,愣了一下,仔细打量眼前这个美艳惊人的女人,他名义上的大嫂,总觉得好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随即他失笑摇头,想什么呢,这就是一个被家里人宠坏了的娇气草包,一朝失去所一贯依仗的亲人,就一蹶不振起来,从小到大,从三年前到现在,他看得足够清楚了。
不对,他控制不住自己又看了她一眼。
好吧,是漂亮的娇气包,超级漂亮的草包。
裴乔形状好看的眼睛亮晶晶的,好像看透了他的所有想法,似笑非笑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像小刷子一样轻轻地挠过宋三的心上,让他心神一荡。
见鬼,他竟然会为一个比自己大了七岁的老女人心动,一定是错觉。
裴乔勾了勾嘴角,没再说什么,走到宋宸对面的沙发坐下,一双笔直修长的腿从开叉的红裙中露出来,吩咐女佣给自己端一杯花茶上来,这才把目光放在一直在旁边默默看着不出声的天命女主胡蔓蔓身上。
肤白貌美,细细长长的柳叶眉若有似无地蹙起,眼睛黑得纯粹,樱桃小嘴倔强地抿着,典型的小白花女主角。
阿乔饶有兴趣地打量她,心想这长相,看着就好欺负。
她的目光太有侵略性,让一直靠在窗台晒着阳光看书的胡蔓蔓也不能若无其事下去,想起宋二出门之前再三叮嘱不要靠近裴乔的吩咐,她抿了抿唇,向宋宸发出了求救的目光。
宋宸看着这一幕,莫名其妙地有些不爽。
就有那么喜欢他二哥吗,都堂而皇之地把真爱带回家了,都能容忍下去,一点脾气都没有。
他平时从来不帮这两个女人之中的谁,但是今天,现在,他冷冷地说了一句:“郡主殿下,我哥出门之前,吩咐过什么您还记得吧?”话中讽刺意味十足。
那个封建王朝都死透了那么多年了,这个郡主封号,实在是有些不尴不尬。
阿乔把头转回来,略微失神了一秒,她倒是不在意这一点点小小的冒犯,而是恍然想起从前也有一个人喜欢傻傻地喊她殿下。
突然没了心情继续,极为敷衍地扯了扯嘴角,走到宋三面前,伸出一根手指,挑起他的下巴,迫使他抬头看向自己,带着笑容眼里却毫无温度,“宋三,这是我家,不要和我作对,乖,嗯?”
两人的脸靠的太近,以至于宋三能够清晰地感受到裴乔的呼吸,能看到她浓密得像小扇子一样的睫毛,也能看到她无暇得仿佛没有毛孔的白皙皮肤,像是被海妖蛊惑的水手一样,傻愣愣地点了点头,“好……”
完全出乎意料的反应,阿乔如忍不住“噗”地笑了出声。
她这一笑,宋宸也回过神来,脸一下子绷紧了,耳朵却不听指挥地变红了,轻轻推开这个女人,闷头往大门走去,扔下一句“今晚我不回来睡。”就头也不回地走了。
阿乔耸了耸肩,冲胡蔓蔓笑了笑,又慢悠悠地往楼上走去,跨了几步台阶之后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对她说:“午饭我就不和你吃了,你想吃什么就吩咐张婶她们去做。”
像个主人礼貌性地对客人保持着基本的礼节。
胡蔓蔓默默点了点头。
是呀,裴乔本来就是这里名正言顺的主人,而她才是那个所谓不该留下的女人。
宋二说的那些话,从来不曾说服她。
她是一个读过书的人,她明事理,知对错,懂廉耻,她不知道事情为什么会发展到现在这样,却无力反抗宋二,因而刚刚看着裴乔那样张扬肆意的样子,竟然有几分羡慕。
低下头看书,却怎么都看不进去了,眼中带着几分迷茫,女人,也可以活着这样吗?
回到书房之后,阿乔打了个电话给裴家部队现在的主事人,裴天副将。
明面上裴义已经归附了宋二,但作为看完了剧情的人,阿乔丝毫不怀疑这一批跟着这具身体的祖父从那个风雨飘摇的封建王朝一路追随而来的,被赐予国姓的老人的忠心程度,在原本的命运轨迹之中,即使真的对裴乔失望透顶,他们也从未如宋三所愿对裴乔倒戈一击。
一个小时后,阿乔看了看她祖父专门从外国买回来的手表,回自己房间舒舒服服地泡了个澡,再回到书房的时候,已经是约定时间的两个小时之后。
看着臭着脸的裴副将,阿乔深诲先发制人之道,说道:“你迟到了半小时。”
所以这就是你晾了我一个小时的理由?裴副将继续摆着一副死人脸。
阿乔揉了揉眉心,“裴副将,我要的资料带来了吗?”
裴副将硬邦邦地回答他她:“现在这部分军务由宋二公子代理。”他的声音顿了一下,“这是小姐你,亲,自,下的命令。”
阿乔有点头大,这具身体留下来的烂摊子真的不小,她知道这位饱含风霜、历经战火的老将很难再信任她,还愿意来见她,也只是抱着最后一点,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的期望。
抬起头看他,裴副将目不斜视,站得笔直,可细细看去,他的两鬓已经染上霜白,额头上是终年化不开的深川,左手缺了两指,那是为了保护她祖父所留下的伤残。
阿乔忽然心中一酸。
她放软了语气,“天叔,你坐吧。”
裴副将浑身一震,他已经想不起来裴乔有多少年没有这样喊他了,看着这个低着头像是做错事满心无措的小女孩的小姐,裴家仅剩的让他们恨铁不成钢的继承人,仿佛时光倒退,回到了二十年前。
裴乔那时候才五岁,天真无邪,见到他们总是甜甜地笑着,撒娇要骑在他们肩膀上去兜风,要做一个威风的女将军。
裴乔沉默半晌,说:“天叔,我知错了,我真的错了,你们再信我一次吧。”她的声音越来越低,“裴家军的招牌,不应该毁在我手上,裴家人不该是我这样的,廉亲王的福仪郡主更不该是我这样的。”
她看着裴副将,看着裴副将他嘴唇颤抖几下,张了张口没说出话来,眼中却闪出了泪花。
他信了,他愿意相信。
他等了这句话,等了三年了。
“裴叔,我现在醒悟,迟了吗?”她问道。
“不迟。”他坚定地回答:“裴家军,誓死追随殿下。”
裴乔同裴副将在书房里呆了一下午,就算以阿乔的天赋,接手东三省这一个大摊子也不是一件轻松的事情,外有外国侵略势力始终蠢蠢欲动,内有隔壁省的军阀势力虎视眈眈,还有宋二这个白眼狼暗地里渗透夺权。
要全面接手军务,要接见的人不在少数,裴家大宅的佣人们惊讶地看着一下午匆匆而来,又匆匆离开的军队实权人物,恍惚中以为自己回到了裴乔她祖父还未去世的时候。
裴乔并没有遮掩的意思,光明正大地向外界传递一个信息:悲春伤秋了三年的裴家继承人,开始争权了。
而接到裴副将通知,惊喜地赶过来的裴家老部队更是无需遮掩,在他们眼中——不管宋二做得再好,裴家的大小姐,老亲王正儿八经的继承人,想要掌管自家军队,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裴乔在忙碌之中,也不得不感叹这群从封建时代走来的老顽固们的忠心。
这具身体的祖父,到底是一个怎样的拥有人格魅力的人啊。
她很清楚,他们现在认可的,不是她裴乔这个人,而是裴乔这个名字所代表的含义,裴家唯一的嫡系,裴家家主指定的继承人,老亲王临终前都仍然放不下的最疼爱的福仪郡主。
一直忙到晚上八点多,书房才算是冷清下来,裴乔也算是对裴家的势力有了一个初步的了解,揉了揉眉心,对站在一旁的裴副将说:“天叔,我们下去吃点东西吧。”
裴副将看她一眼,心想你总算想起来没吃饭了,听张婶说,她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了,想关心两句,脱口而出的却是一贯的硬邦邦地语气:“别学那些看了几篇洋文报道就自封新女性的女人,吃饱饭才有力气保家卫国。”
话刚说完,他就后悔了,在他眼中,裴乔还是个小女孩呢。
谁知道裴乔却听懂了他冷冰冰的关心,笑弯了眉眼,对着他俏皮地吐了吐舌头,“知道啦,以后不会了,谢谢天叔关心。”
于是裴副将的脸不由自主地柔和了一些。
刚下楼梯,一个有些眼熟的青年人跑进来,在裴乔和裴副将面前站定,先向阿乔敬了个礼,再向裴副将敬礼,待两人点头之后才说明来意。
听了他的话,裴乔愣了一下,在这个几方势力势均力敌,保持着一种脆弱而微妙的平衡的时候,宋三竟然同隔壁军团长的小儿子发生了冲突——而且听起来这冲突还不小。
裴副将站直身体,默然不语,看向裴乔,想看她是什么反应。
在以往裴乔看在宋二的份上,不论宋三怎么胡闹,都会任劳任怨地追着给他收拾烂摊子。
裴乔皱了皱眉,“走,我们去看看什么情况。”
裴副将望着她,裴乔解释道:“我是看着宋三长大的,他虽然喜欢胡闹,却不是这么不顾大局的人。不管如何,他是我裴乔护着的人,没我的允许谁敢在我的地盘带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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