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栖不想碰芙蓉，但芙蓉却没对他客气。
几次她靠过来他都把她拂开之后，她老实了一阵子，不过没多久，云栖就觉得自己的肩膀被推动，他还想芙蓉的脚竟翘了那么高，一睁眼就见她坐在内侧，眼睛发亮地看着他。
“怎么”
云栖扫了眼外面的天色，倒是没想到芙蓉醒的那么早，还那么有精神。
见云栖醒来不看她，反而看着床脚不知道在怔神什么，芙蓉轻咳声“我与你说，我好滑啊”
这话倒是唤回了云栖的视线。
两人两次同床，芙蓉都穿了最严实的衣裳，平日还见她穿些稍微露着脖前的骨头的衣裳，但一睡觉她就却恨不得弄头巾把整张脸都一起遮住。
云栖的目光从她遮住的脖颈到脸上，她的脸蛋白里透红，滑不滑他没摸过不知道，看着与嫩豆腐差不离多少。
知道她话的意思不是邀请他抚摸她，云栖坐起穿了鞋子又问了句“怎么”
芙蓉其实就是想找个人分享她的感觉，她昨日泡了那个药汤，晚上就做了一个变成鱼的梦，梦到自己赤裸的在水里游动，梦醒之后她下意识摸了自己身上有没有长鱼鳞。
虽然不是没有长鳞，但芙蓉摸到自己的肌肤还是愣了愣，她自己的肌肤她自己知道，配的上肤若凝脂这几个字，可现在手下的肌肤却柔软娇嫩到了另一个程度。
她摸了半晌，兴奋的不行，才忍不住推了云栖。
见云栖起了，芙蓉也迅速地起了床“昨日太晚，今日我要把敬茶给补上。”
“给谁敬茶”
云栖反问了一句，问完就想到了她是给他的长辈敬茶，“我带你去见我阿婆。”
“那阿父呢”
听出芙蓉的语调带着点打抱不平的味道，云栖侧眸看她，这人不愿与他圆房，把他视作洪水猛兽，但叫他爹却叫的像自己爹一样。
“你若不怕他对你冷脸，想如何给他敬茶就给他敬茶。”
云栖说完，见芙蓉还站在原地，他顿在领口的手动了起来，芙蓉原本不知道他要做什么，见他胸膛裸露，看着要把睡袍脱了，吓了一跳半闭着眼睛跑了。
云栖看着她慌乱的背影，啧了声。
他对芙蓉的想法不多，不需要她八面玲珑，也不贪图她的嫁妆，反正是该娶妻时候他选择的人，她只用是她云栖的夫人就够了。
有了昨夜的见面，芙蓉其实有些怵云栖的长辈，但再怵也不可能如与云栖所说对长辈视而不见。
云婆屋里没准备蒲团和热茶，芙蓉让茯苓她们备好了，到了地方就乖巧地跪在云婆面前，递上了茶水“新妇芙氏阿蓉请阿婆喝茶。”
云婆脸上依然蒙着那层黑纱，从眼神芙蓉看不出她高兴与否，但她接过了她敬的茶喝了一口。
喝完，云婆从袖里拿出一枚银镯“把手伸出来。”
芙蓉本以为会被刁难，没想到会那么顺利，立刻听话的把手伸了出来。
云婆拿着银镯，与芙蓉的手相比，她的手显得格外沧桑，手上的皮肉松弛像是骨头架上裹了一层皮，上面满是伤口，有烫伤也有割伤，看得出都是不会消失的旧伤疤。
银镯子不大不小，正好能带进芙蓉手腕上，看着上面精致繁复的图纹，芙蓉有种被接纳的快乐，止不住笑道“谢谢阿婆。”
“起来吧。”
云婆拉了芙蓉一把，芙蓉受宠若惊“阿婆你真好”
云栖本靠在门前，听到芙蓉嗲声嗲气，他的家人估计是唯一不卖她面子，既不夸她也不赞她，让她受打击诚惶诚恐成这样。
坐在桌前，芙蓉看早膳上齐了，却没见到云栖他爹，不由问道“阿父不与我们一起用吗”
“没来就是不一起。”云栖搭了一句，语气中芙蓉丝毫感觉不到他对他阿父的尊重。
“那厨房送膳食过去了吗”
云栖有些不耐，见芙蓉睁圆了眼看他，抬手就往她额上一弹“你没来之前他有吃有喝，不会你来了之后就饿死了事。”
竟然那么说自己的父亲，芙蓉瞅了眼云婆，见她不动如山，更是不明白云家父子平日是怎么相处的。
要用饭云婆自然摘下了面纱，芙蓉不是特意去看，只是余光恰好扫到。
这一看就心中微惊，她虽然觉得云婆一直带着面纱奇怪，但却没想过黑纱下会是什么。
云婆的面纱是为了遮伤，她的脸上如她手一样，充斥着伤痕。
芙蓉尽量没露出惊讶的表情，埋头吃饭，她旁边放了一锅牛肉，也不知道这肉是用什么煮的，微苦带着淡淡清新的药味，她平日早上是不吃肉的都忍不住吃了小半碗。
吃完见云栖看她，芙蓉表情茫然，难不成云栖是嫌她太能吃
从正堂出来，芙蓉问清了厨房在哪，特意去做了一道点心。
身为世家女，琴棋书画，女红厨艺，芙蓉都是略通，冒冒失失的去讨好云栖的阿父她也不知道怎么讨好，只能能尽多少礼数就尽多少礼数。
厨房里有现成的山楂，芙蓉只用配上配料就蒸成了山楂糕。做好了她想送到了云栖阿父那里，却被通知说人出门散步了，芙蓉只能把东西先放在厨房，等人回来再送过去。
出厨房出来，芙蓉没走几步就碰到疾步匆匆的程羽尚，瞧见他面色焦急，芙蓉追了他几步“程校尉这是怎么了”
“见过夫人。”
程羽尚虽毛躁，却没叫错称呼，朝芙蓉拱了拱手道，“我来是有事找郡守，马家实在欺人太甚”
“马家”
芙蓉对马家的认知都是赵识与她说的，只知道马家是越郡的大势力，上次在军营马柏岩偷袭了云栖，被云栖反杀了一百个弓箭手。
见程羽尚焦躁不安的样子，芙蓉就觉得这次马家闹出的事，应该不是战场上拼来杀去的事，果真程羽尚开口，说的是马家断了巴郡的商路。
云栖管辖的巴郡说起来有几分穷山恶水的味道，可耕种的良田不多，也没有什么矿产，芙蓉了解后都觉得云栖大约是被老天眷顾了，要不然在那么个地方，怎么还能组建出那么一只强大的军队。
“马家这是趁机报复他们商铺开到了巴郡，我们都没问他们多收税款，他们却动不动扇动其他商户抬价，巴郡的百姓本就比其他地方的穷，他们卖米粮不说便宜，却还卖的比别的地方贵”
到了住处，芙蓉坐在一旁听程羽尚跟云栖告状。
听着他的话，芙蓉倒不觉那些商户有多过分，商人自然无利不起早，巴郡产粮不行要从别的地方购买，有良心的商人可能不会多赚那份钱，但为了银子做生意的自然会坐地起价，谁叫粮食是百姓必须，而巴郡又没有。
“马家做了什么”
云栖表情没染上程羽尚的激动，他对马柏岩出手就想到了马家这一还击，他的弱点就是穷，马家明明知道这点不打就怪了。
“马家断了与巴郡的生意往来”
程羽尚愤恨地说道，“他们把商铺全都撤出了巴郡，与从他们渠道拿任何货品的商户道，以后卖向巴郡的所有东西的价格都要翻上三倍。”
“就这样”
芙蓉忍不住插话道，她本来看程羽尚表情如此愤恨，以为马家是做了多罪不可赦的事，没想到只是这样。
若是在荆州有人用这样的法子来报复人，一定会被所有人骂傻，这不是自断财路嘛。
不过看到云栖和程羽尚看向她的眼神，芙蓉茫然了下“难不成益州商道稀少，然后全把控在马家的手里”
芙蓉想了半天只能想出这个理由，要不然这大晋的所有米粮又不全从马家后院种出来的，他家这条线不走，那就从别条线拿货，为什么要怕马家断路。
“夫人你不知，马家在益州盘踞已久，越郡又靠近蜀郡，蜀郡不止产粮，许多百姓需要东西都要这两个地方产出的，而这些产业都紧紧把握在马家手上。”
“但他也不可能只手遮天了吧不若他都把全州的粮食给把控在手里了，那益州怎么可能还会乱，他直接就是益州的王了。”
芙蓉顿了顿，判断现在的局势，“他至多是商铺不少，人脉关系不错，霸占了几条别郡跟巴郡商业往来的商道，但他这样其实是走了步差棋，他要是一直在巴郡发展他的势力，慢慢就能侵蚀控制巴郡的产业。”
现在他却撤离了，虽然会给云栖造成一个巨大麻烦，但怎么想收益都不大。
芙蓉想着对上了云栖的目光，突然恍然大悟，云栖怎么可能会让马家侵蚀他的势力，他以往不阻止恐怕是因为实力不够没办法阻止，而现在他则要反击了，马家恐怕也感觉到了，所以干脆破罐子破摔，给云栖留下一个难以收拾的局面。
“你懂商”云栖看着芙蓉，幽幽地道。
芙蓉表情懵懂“我要是不懂，我叔叔他们怎么敢给我那么多嫁妆”
嫁妆又不是给了就了事，给的越多那就越考验本事，不然那么一大笔财产不会打理就成了祸事而不是福气。
她是芙家这一代唯一的小娘子，注定嫁妆薄不了，从小她就有专门的老师教她这方面的事，芙家是以商养文的人家，并不觉得为商市侩，这反而才算是取之于民用之于民。
“马家走了正好，我带了那么多银子来，这里的商脉龙头走了，正好让我捡了便宜。”芙蓉的十里红妆里面有两层都是书，从钟家那里得的银子，三叔与她交代，希望她到益州后能把银子花在推广学识，投在教书育人上。
只是可惜圣人说的“庶、富、教”，这地方还停留在庶上面，多余的劳动力无处可用，百姓连温饱都成问题，又怎么能在这个时候推行教化，让他们饭都吃不饱却想着增长学识。
“我们现在就下山。”云栖早就预料马家会有所反击，他预备了一套方案解决，但没想到来了个芙蓉，能再帮他一把。
“那么急我也要下山”
见云栖吩咐收拾行李，芙蓉抓着桌子不怎么想走，她还没与长辈们处好关系，就那么匆匆走了，长辈一定觉得她不够恭敬。
“你若是现在跟我走，我路上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你走就是。”云栖扬了扬唇，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他的话，他的笑容也带了一丝神秘的味道，让人极为想探寻。
芙蓉被他挑起了好奇心，瞧着他仿佛有金乌碎片的眼睛，吩咐甘棠她们迅速收拾行李。
等到了上马，芙蓉着急回头看他“秘密是什么”
虽然经过了马柏岩的事，她意识到云栖不如她梦中那么强大，但云栖对她依然有一种难言的莫测感，他嘴里的秘密让她抓心挠肺，不停想是不是跟芙家有关。
云栖策马走了几步，示意芙蓉看向侧面“你看那头牛的肚子。”
“它要生孩子了”
芙蓉迷茫地看着那头牛的肚子，牛体型看起来还是小牛，但是滚圆鼓胀，除了下崽她想不到其他的原因。
“他们喂它吃了很多的草药，何首乌、人参、当归他们会趁着这些草药在它肚子里没化完，破开它的肚子与肠子把融成一团草药取出。”
听到这里芙蓉就有种不好的预感，然后就听到云栖继续道，“你今早吃的那锅牛肉，便是用这样的草药煮的。”
芙蓉怔了，整个人如同僵硬的石头。
她今早用早膳是闻到了一股臭味，只是她以为是云家人饮食癖好特殊，比如会喜欢吃一些放到发臭的豆腐之类的，根本没想到牛肉。
再说那牛肉入嘴只是微苦并没有臭味
再再说谁会拿牛嘴嚼过又吞到肚子里的东西煮汤啊
想到她吃肉时云栖看着她惊异的眼神，芙蓉想怀疑这个秘密的真实性都怀疑不了，咬牙切齿“云栖，你这个混蛋”
见芙蓉气的在马上乱动，云栖哈哈一笑，抱紧了她“别乱晃栽下去。”
听着云栖在她耳边响起的愉悦笑声，芙蓉更气了，气的恨不得咬他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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