郡守府内, 程羽尚见到金雅馨脑子就是一顿。
见着金雅馨要与他说话，打了个哈哈就溜了。
“程校尉是怎么一回事平日里见着娘子不是最高兴的了，这就走了娘子给他带的礼也没拿。”
金雅馨身旁的桃杏摸不着头脑, 她手放在了绣篮里头，刚想拿东西没想到程羽尚就没影了, 就像是刻意不收礼物一样。
越想桃杏就越想不通, “娘子礼节好，每次上郡守府都会给府里的人带份礼物, 之前程校尉见着我们眼睛就亮, 恨不得伸手问我们要礼，现在到底是怎么回事”
“突然生变一定是有人与他说了什么。”
“娘子是说谁总不会是郡守大人吧”
桃杏更是不解, 以前她们送这些校尉东西, 也没见云大人说过什么。
“应当不是。”金雅馨摇了摇头, 云栖是做大事的人，怎么可能会在意这些零碎小事, “云夫人的兄长与程校尉关系不错。”
芙钊长相俊美，又常常在郡守府出入，现在麻城已没人不晓他是芙家郎君。
金家有些长辈还异想天开，想要把金家女嫁给芙钊。
她虽看不上芙家这样的重名誉又孤清的世家，但也觉着他们异想天开。
芙蓉嫁给云栖是因为云栖有兵权，而他们金家最多也只有点银子, 还要靠依附军阀才能生存。
“娘子是说程校尉躲着我们是云夫人授意, 那她还真是小气”桃杏不屑地说道。
金雅馨倒是不觉得多气, 芙蓉这般她应该高兴才对, 那人至少把她当做了对手，没有无视她的存在。
“那娘子看这些礼还送不送”桃杏看着绣篮里的一切，有放了银钱的荷包，还有一些特别的物件，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胜在精细。
“收就送，若是躲开就不必逼着人收礼。”
几份小礼物罢了，送是她的心意，旁人不收她就不送，这反倒显出了嘱咐他们那人的小家子气。
进了云栖书房，金雅馨挥退了桃杏，接过篮子在空桌上摆了一碟云酥糕。
摆了糕点，金雅馨倒了茶，调笑道“郡守大人应该把发给郡守府奴仆的银子发给我一份。”
“你可以不备这些。”
云栖坐下既不碰点心也不碰茶，金雅馨眼神黯了黯，程羽尚这样无所谓，最重要的是云栖的态度。
她不相信云栖这般的人会因为皮相动心，芙蓉颜色虽好，但心性却不怎么样，若是聪明人就不会在百姓面前许下承诺，也不会异想天开的想要代替马家在巴郡的地位。
芙蓉虽然有芙家做背景，但这里又不是荆州，没人会卖芙家人的面子，芙蓉就是手里头再有钱没有人脉也无什么作用。
这益州已经不少人等着看云栖的笑话，笑他娶了个钱多人傻的世家女。
“这几日郡守可劝了夫人”见云栖低头看她列的账目，金雅馨有些为难道，“夫人寻人建场的事，我听说了不少，若是夫人想打理她的嫁妆，挑选稳当的生意更好，几个药铺都有了老字号，夫人莽莽撞撞闯进来，恐怕百姓只觉得她是不懂瞎搞。”
芙蓉随便挥霍嫁妆她无意见，只是芙蓉顶着的是郡守府的招牌，她不想最后是云栖为芙蓉擦屁股。
“我们金家商号下面有三间药铺，更有孙神医坐堂，大人与我认识那么长时间还抵不过夫人的三言两语”
关于止血药这事她早就心动，甚至为了这药她放弃了不少，就为拿到家中几家药铺的管理权。
她极力的让自己的关系与云栖紧密，谁知道云栖转眼就因为芙蓉的一句话，便把药方给了芙蓉。
虽然云栖给她补偿了其他生意，但她依然觉得不甘。
止血药是云家秘方，对云栖的意义完全不同，对她的意义也不一样。
“郡守若是缺钱，雅馨愿意全力相助，若是大人愿意雅馨也可以长留郡守府。”
云栖本在看账目，他把买米一事交给了金家，与金家合作，让他们壮大在广郡的势力，金雅馨开口说话，他本以为她会说广郡的事，没想到句句都关于芙蓉。
钱他自然是一直都缺的，只是芙蓉给他银子，那是芙蓉是他夫人，她望着他好，至于金雅馨
云栖睇向金雅馨的神情，往常他怎么没发现她有这心思。
她把他当做要靠美色吃饭的小白脸了不成。
“我信她是因为她是我的夫人，金娘子我们相熟虽久但只是合作伙伴，亲疏远近我分得清楚。”
金雅馨脸上一红，没想到云栖会那么不留情面直接说她是“远”的那个。
“只是一桩婚事联结，大人就那么相信夫人”
云栖点头，也不妨与她多说一些“联结我与她的的确只是一桩婚事，但能让我们关系走到何等地步，却是靠我与她，若是互不信任，那又怎么做的了彼此最亲近的人。”
往常旁人怎么说芙蓉她都不觉得嫉妒，但听到云栖这番话，金雅馨却发疯的嫉妒。
她对云栖是欣赏他的才干更多，可听了他的话，知道一个男人能如此尊重妻子，金雅馨就恨不得对芙蓉取而代之。
“哪怕夫人不懂经商，在麻城胡搞让郡守府失去信用”
云栖觉着金雅馨这话要是让芙蓉听到，芙蓉估计会不管什么世家女的礼仪，挥着爪子就把金雅馨的脸抓烂。
想到芙蓉发怒的样子，云栖唇边带了浅笑“她还没做，怎么金娘子就断定她会失败，再者金娘子说话还需客气点，她为了百姓做事，怎么就成了胡搞。”
见着云栖笑，金雅馨本是一怔，但因为他后面的厉声又迅速的回神。
“我不是那个意思。”
云栖没多说什么，但明显就是心中有了断定。
在屋里回了几个云栖关于米粮上的问题，金雅馨觉得自己就跟个小管事无异，云栖对她完全就是公事公办，根本没有任何闲话。
便是以前云栖也没有那么的拒人于千里之外。
像是怕金雅馨感觉的不够清楚，云栖问完了事情开口道“这些事情可以让金家派个大掌柜来汇报，不必劳烦金娘子经常为这些小事登门。”
“与大人合作是大事，雅馨自然想亲力亲为。”
在云栖面前笑得云淡风轻，但出了郡守府没多久，金雅馨便狠狠扔砸了手上的篮子。
东西分散各处，桃杏连忙上前去捡“娘子别气，这些人都太绝情了。”
之前拿了她们娘子那么多好处，转头来了个芙蓉，每个人都变了模样，往前娘子哪次跟云栖说完话不是笑盈盈的，只有这次发了大脾气。
“云夫人的生意做不起来的，娘子就别气了。”
“人人都觉得她做不起来，但云栖偏偏信她。”
就是这份信任让她窝火，这些年来她做什么不是靠自己，她的那些兄弟都只想找她的漏洞，但是芙蓉却那么好运，竟然就那么轻易的被云栖信上。
金雅馨半晌才平息了怒气，云栖既然愿意用郡守府的信用让芙蓉做赌注，那她就让他尝尝赌输的滋味。
“吩咐杜叔之前的计划不变，药铺与药材依然准备，云郡守赌输了总要有人为他整理烂摊子。”
金雅馨笑了笑，云栖就看看她与芙蓉到底谁值得他信赖。
芙蓉在赤脚族里花了将近半个月的时间，终于调制了几款她从使用感到味道都满意的养肤膏，虽还有细节需要改进，但完全可以交给娜依他们去做。
“也该下山看看了。”
芙蓉伸了个懒腰说走就走，收拾了东西就下了山。
下山她没先去郡守府，而是看了场地，还有甘棠他们招的工人。
马家退出巴郡，到处都是没事做的工人，再说巴郡这地方地薄不好耕种，工人也会比其他地方富余。
甘棠一招就是五十八个人“夫人不知道，到处都是找不到事做的工人，而且都不惜降工钱说管口饭吃就好，这些都是按着市价招入的工人。”
芙蓉看了眼名册，她是清楚荆州工价的，这地方的人力比荆州要便宜了一半的价格。
“都有经验”
甘棠点头“供不应求，我就都挑好的了夫人，这几日我听说市面上的工人大部分被金家请了。”
金家明显表示不跟芙蓉抢人，等到她选好了，才广开大门接纳了一大批工人。
他们这边是五六十个人，那边直接是招了几百。
金家这一手虽然像是不与芙蓉为敌，但甘棠怎么品怎么觉得怪，特别是金家开始招人后她招的这些人就开始人心浮动。
金家在益州是有根基的大家族，而芙蓉再有钱也是没根基的外来者。
谁知道芙蓉的生意会不会做着做着就垮了，想要稳定自然是该奔着金家去。
“可是有人懊悔签了契约”
甘棠不好意思地点头“是我没把事办好。”
“不关你的事，留不住的人干嘛还非要留着。”芙蓉听到甘棠是百里挑一挑出这些人就觉得有些不好，她这是找工人，又不是选管事，全都是有一些本事的难免心思多。
“夫人的意思是”
“想走的就销了契约，到时候另招新人，就是制造罐子的小事，就是没经验的人，招回来也能慢慢学。”
甘棠应了吩咐去做，见人走了一大半不由得心疼“我听说早就有人许下更高的工钱让他们去做事。”
而这个许下高额工钱的甘棠怎么想都是金家人，只是她没有证据，若不然她一定要上门讨个公道。
“为留不住的人难过什么。”芙蓉点了点甘棠的脑袋，“重新招人，人满之后把原本定的工钱翻倍。”
芙蓉嘴上宽慰甘棠，但她心里可气的很，以往还没人敢那么给她下套子让她难堪。
“娘子，那个云夫人果真没什么经验，竟然把人放走了一大批，招了一堆什么都不懂的新工。”
桃杏探听到了消息就立刻禀告给自家主子，她说着就觉得好笑，芙蓉要开药铺，名医没请一个，找的工人也都是没什么炮制药材经验的，果真是人傻钱多。
金雅馨翻看离开人员的名册，越看脸上笑容越大，芙蓉要做一番大事的宣言不是没打动人，甘棠招人有些有能力的人去了，只是去了之后看甘棠什么都不懂，章程也乱糟糟的，她稍稍扇动人就走了七八。
“这个郑明怎么没走”金雅馨目光顿了顿，不少被马家辞退的管事他们金家都放在眼里，这郑明在马家算是个小管事，见着芙蓉把他们这些有经验有本事的人当做普通工人对待，每个月给几钱银子的工钱，他竟然没走。
“估摸着是怕得罪郡守府吧。”桃杏猜测地说道，“普通人胆子小，这里面留下的几个咱们扇动过的人都是老老实实，人太本分有机会逃出升天都不敢逃。”
“这样的人留给她也无妨。”金雅馨关了名册，新工人安置这样的小事就不必她费心。
金雅馨不知道，芙蓉此时正在见被桃杏说的不敢逃出升天的几个人。
关于他们的资历，芙蓉均一字一句的看过，五个人都算是有些资历的小管事，有管过工厂的，也有管过店铺的，这其中芙蓉特别注意了两位。
一位叫郑明，之前在马家已经算是个商铺的小掌柜，虽是巴郡人，但马家人是打算把他带走，只是他不愿意举家搬迁拒了。
一位夫家姓雷，名册上没大名，称雷大娘。
这位没在马家做过事，夫家开了个小杂货铺子，而她自己在麻城是个小有名气的药师，平日走街串巷给妇人看看小毛病。
“你们愿意留下定是因为信任我。”
若是旁人见那么低的工钱，这些人还愿意留下，恐怕要猜测这些人是不是另有所图，但芙蓉开口就是带着惭愧的语气，“我这些日子在忙其他事务，把招工的事交给了身边的大丫头，我本意就是让她招一批可以制作罐子的粗工，而她太想把事情办好，也不知道是被什么人蒙骗，忘了我要求的重点，还急着与你们签下了契约。”
她之前是跟甘棠说主要招工，顺便留意一些有经验稍微懂药性的人。
谁知道应聘的人太多，甘棠标准越提越高，工钱却没提上去。她虽然没傻到家，给这些有经验的人和粗工一个价钱，但也没高到哪里去。
估摸着甘棠是听了谁说麻城工人不值钱，便想用最低价办好事情。
“夫人客气了，我们会来的确是因为这是夫人的产业”郑明拱了拱手，他是土生土长的麻城人，见马家那么打压他们麻城，他心中有气那日芙蓉说的话打动了他，所以他才会过来。
他们这些人都察觉了甘棠那小丫头不着调，但也都想等芙蓉出来，看看到底是个什么章程。
如今芙蓉开口他们就松了口气，也不枉费他们的信任。
“夫人才来麻城，手上均不出人手办事是正常的，我们来一趟总不可能什么都不做就着急走了。”雷大娘爽朗一笑，她是准备见了芙蓉是个不着调的，她就不管什么得罪郡守府该溜就溜，不在芙蓉身上浪费时间。
“谢谢大家的信任，你们愿意留下，我对巴郡产业做好又有了更大的信心。”
芙蓉说的不是什么她的私产，而是说的巴郡产业，听到这个说法，这几人心中舒畅，他们卖芙蓉面子，大部分都是因为她曾经说过的那番话。
她说她是为民，为了他们郡人人有饭吃，不会比蜀郡其他地方差。
芙蓉一一跟他们谈了工薪，达成一致才重新签了契约。
等到签完了约，芙蓉便告诉了他们自己的想法，人人都觉得她是要开药铺，可她从开始就没想着开药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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