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夫人不住在刺史府里面, 而是另有宅院。
芙蓉下了马车, 看着宅门口的大红石榴树，觉着莲夫人还真是不避讳，石榴象征多子多福，她一个和离过的夫人在门庭门口种着也不怕人说闲话。
想到白玉莲设计扣押她的五哥，恐怕白玉莲就是喜欢听别人说闲话的。
“郡守夫人请。”
芙蓉随着管事进门，周边的景色看了几眼就收回了视线, 在荆州如何巧妙的景都见过, 这里的庭院也就马马虎虎，到了益州只有云家祖宅给了她大开眼界的感觉。
“看来我这里景色不入云夫人的眼。”
娇声响起, 芙蓉侧眼见着人倒是多看了几眼, 坐在庭中的该就是此地的主人，一身绯红衣裙, 头戴嵌了翡翠累丝莲花冠。
除去衣饰, 芙蓉视线落在了莲夫人的脸上，她本以为莲夫人会是个一看就比她大上许多的女人，现在看来至多就就大了几岁，身段玲珑有致, 一双妙目有着少女没有的风情。
瞧着这样子，芙蓉心里就叫了声糟, 她家五哥那个愣头青也不知道被哄骗了没有。
芙蓉在看白玉莲，白玉莲自然也在打量自己输给了谁。
她对云栖是早有兴趣, 只是云栖总不接招, 他不接招她也能理解, 做大事的男人总是会先衡量利害关系，然后在把心往女人身上落。
云栖不娶她，但她也想勾着他，谁知道她还没勾上手，他转眼就去荆州求娶了芙家千金。
听说这千金还是他自己选的。
莲夫人上下打量芙蓉，见过芙钊的长相，她自然知道芙蓉差不到哪里去，但见着人还是比她想的还要再美一些。
芙蓉从五官到发丝，哪怕露出的手指也没无一处不精致。
世家千金里面也不是没丑娘子，但芙蓉却是既有世家女子气质，又有天仙般的外貌。
从芙蓉嫩若豆腐的肌肤上收回目光，莲夫人道“听说云夫人开了家养肌的铺子，云夫人这一身的肌肤倒是好招牌。”
莲夫人开口第一句，芙蓉本以为她是要找麻烦，却没想到她第二句就是夸奖，只是紧接的第三句可不怎么好听。
“没想到云栖是喜欢这样的。”莲夫人这话声音不算大，话后头还随了一声轻笑，但芙蓉却是听清楚了。
“在莲夫人看来我家云郎该喜欢什么样的”
芙蓉走入庭内坐在了白玉莲的对面，她倒是想听听云栖该喜欢什么样。
莲夫人在闺中的时候就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芙蓉是芙家小女儿，她亦是白家的小女儿，此时见芙蓉要深究，莲夫人脸上挂着笑道“那么大的人了，总不该还喜欢个孩子。”
莲夫人视线若有似无地扫过芙蓉的胸前，小孩是什么意思不言而喻。
说完她见芙蓉眼波怔住，不由觉得好笑，芙蓉不止面嫩身段不行，连眼睛也干净的很，光是看就知道她从未受过任何苦，也从未求而不得。
这些男人啊，各个都说要做大事，自己心思缜密还不够，还要招一堆的幕僚，但找女人了就为小鹿眼睛驻足。
云栖恐怕爱惨了芙蓉这懵懵懂懂的样子。
想着莲夫人对云栖的趣味也淡了不少，看着再不凡也是个俗男人。
“现在小总有长大的时候，有人欣赏已经盛开的花，也有人喜欢一手培植花束。”
芙蓉语出惊人，她深知道跟莲夫人这样人打交道，千万不能退缩羞涩，要不然气势就输了。
再说芙蓉可不觉自己小，她只是今日穿的衣裳不像是莲夫人这般修身罢了，她虽然不如莲夫人那么雄伟，但也不是个小孩。
这次愣的换成了莲夫人，莲夫人没想到芙蓉说话那么大胆，品了品芙蓉的话，笑道“是我小家子气了，只是听说云夫人跟云大人不睡在一块，也不知道云大人平日是怎么培植”
莲夫人脸上的笑恰当好处，但芙蓉却看得生气的很。
“巴郡和蜀地相隔那么远，不知道的还以为莲夫人成了我婢女，能清楚刺史府的一切动向。”
莲夫人觉着芙蓉这种小姑娘脑子不好用，才会故意说这话，想暗示她知道云栖私事，挑拨芙蓉跟云栖的关系。
倒没想到芙蓉牙尖嘴利，脸上不带怒气，反而也甜笑地看着她。
“行了，我也不挑拨什么了，免得惹了云大人心疼他来找我麻烦。”
“云郎的确说过，若是我今日上门受欺负了，他就带着人打上门。”
瞧着莲夫人一噎，芙蓉轻笑，她也不愿浪费时间与莲夫人扯了，“我五哥受伤，听说莲夫人把人接到了私宅治病，如今是我人来了，莲夫人不会挡着不让我见我五哥吧”
“自然不会。”
莲夫人摇着团扇，“只是郎君并不在这宅子里。”
芙蓉差点冷笑出声，这个莲夫人长得不错，但人可真是讨嫌“我五哥既然不在这里，你请我上门做什么”
“你是云大人的夫人，我与云大人有旧交，知道你来自然要尽尽地主之谊。”
“莲夫人的意思要继续扣着我五哥了”
虽然有云栖的话在前，但芙蓉没打算不管芙钊。白家想跟云栖合作，是白家跟云栖的事，与他们芙家有什么关系。
莲夫人想借她哥哥来气马柏岩，也得问问她哥哥愿不愿意，而且那个马柏岩那么危险，上次刺杀害死了那么多云军，若是被莲夫人惹怒伤害她哥哥怎么办。
“我见他中意，想把他留下当我夫婿若是云夫人不介意可以叫我一声嫂子。”
嫂个头
“我介意。”
“那便不叫吧。”莲夫人无所谓地道，反正芙蓉叫了她也不会放人。
“你真当我们芙家好欺”
听到这话，莲夫人觉得芙蓉跟芙钊不亏是兄妹，都不忘用家族来压人。
莲夫人把对着芙钊的话跟芙蓉再说了一遍“强龙不压地头蛇，何况云夫人觉得你芙家是强龙吗你嫁给云栖，难道不是因为你芙家势薄，想借着云大人的势来威吓敌人。”
莲夫人拉长声音顿了顿，笑盈盈地瞧着芙蓉，像是期待她盛怒的样子，“芙家依靠的是益州一个郡守的势，我哥哥却是益州刺史，我为何要卖芙家面子”
芙蓉听莲夫人侮辱芙家，本想发脾气，但看到了她的眼神，猜到了她在想什么，生生把气又憋回了肚子。
“你要是不卖芙家面子，我现在应该见着我五哥系着喜花在跟你成亲。”
既莲夫人说话不客气，芙蓉也不与她客气，“芙家要不要借云郎的势我不知，我只知你们白家要借势，而且已经到了需要到处借势的地步，你扣着我五哥不放到底是多怕马柏岩。”
莲夫人倒是没想到云栖什么都芙蓉说，脸上的笑淡了淡“能把人留下是我的本事，若是你瞧不管，就让你云郎来打杀我。”
说完站起了身，“地主之谊我尽了，云夫人不想久留便回去罢。本想若是我们俩投眼缘，我留你在我宅中小住几日。”
除非是撞了鬼，不然她们两人怎么可能投眼缘。
想到就要那么一无所获地回去，芙蓉想着至少要给五哥送份信，便问莲夫人要了笔墨纸砚。
刚刚的恨不得一口把她吃了，现在却又好声好气地问她要笔墨纸砚，莲夫人斜眼瞧她“脾气去的那么快，是知道你云郎舍不得打杀我”
“云郎对你不可能有舍不得的想法。”
芙蓉笃定，要是没见着人，她可能会多想，见到了人，她就觉着云栖怎么都不会喜欢这般的。
至于打上门，莲夫人有句话说得对，她是益州刺史妹妹，而云栖是益州郡守，谁知道白刺史实则打什么主意，打杀莲夫人不算什么事，就怕云栖动手倒给马家跟白家递了把柄，让他们有名义联手对付云栖。
莲夫人轻哼了声“快写快走。”
“夫人，松少爷来了。”
“松儿”听着仆人传话，莲夫人想着白松来做什么，余光瞧到芙蓉，暗想了男人都是俗气，喜欢这模样的。
“来了就让他过来吧，免得特意来一趟没见着人，到时候心底埋怨我。”
片刻功夫芙蓉的信就写好了，听到有人要来，本打算先走，只是那人脚步快，一下子就到了庭中。
“小姑姑芙娘子，好久未见了。”
白松拱了拱手，莲夫人见他的样子倒是新奇“你们之前见过”
乍见到白松，芙蓉是觉着有些眼熟，想了想他们似乎是在荆州的某个场合碰到过。
“之前我去过芙家办的诗会，有幸遇到过芙娘子。”
白松那么一提芙蓉就有印象了，她的确在诗会上像是见过白松那么个人，只是也不知那时他说了自己是益州刺史的公子没有，还是他说了她根本没去记。
“一面之缘，白公子记着我，我是高兴才是，只是白公子是不是弄错了称呼。”
她现在哪是什么娘子，已经是夫人了。
经芙蓉提醒，白松才像反应过来，瞧着芙蓉的妇人髻，眼里似乎有惋惜流露“是我忘了，云夫人莫生气。”
芙蓉笑了笑没说话。
莲夫人看不惯自己侄子献殷勤的样子，但是见芙蓉那么不买账她也生气，她侄子什么说也长得还算像样，至于那么一副冷若冰霜的样子。
“你来的正好，云夫人要走，你替我送一送她。”
白松立刻应下。
“芙云夫人是为了兄长来的吧”
白松见芙蓉的样子就知道她没要到人，“我姑姑是我外祖老来女，连我爹都把她当做半个女儿疼，便把她惯成了无法无天的性子。”
白松唉声叹气，芙蓉听着觉的他是想跟她站一阵线。
“莲夫人的确却考虑，白公子你可知道莲夫人还有哪处有私宅”
“芙家郎君不在这处”
“莲夫人是如此告诉我的。”
“那应该是在城东的宅子，我带你去找找，也免酿成大错。”
人送到大门前就应该止住步子了，只是白松瞧着芙蓉担忧的眼神，忍不住开口为她分忧。
再说他帮芙蓉也不是在做恶事，要是他姑姑强逼着芙钊成亲才是恶事，芙钊又不是什么没身份的人，芙家追究起来得不偿失。
听到白松愿意陪她去找人，芙蓉心里一喜，点头道“那就麻烦白公子了。”
“我姑姑胡闹，这本就是我该做的。”
白松没骑马而是坐在芙蓉马车沿上指挥车夫往哪走。
“我曾阅过不少出自芙家撰写的书籍，去雅城特意拜见，有幸能参加诗会，哪怕过了两年当时的盛况我回忆起来也清晰如昨。”
白松跟芙蓉提起他们初遇的那次，“那日云夫人你在阅学子的诗集，我走在前头，也只是跟云夫人就诗词说了两句。”
那一日白松恰是碰巧了，芙蓉身边一个兄长也没有，他正好凑到她面前跟她说了几句话，只是后来其他学生就发现了芙蓉，把他挤到了一边。
他那时他才知道他瞧着美貌绝色的小娘子是芙家掌珠。
“原是这样，我那时看的诗词是不是咏月的”
芙蓉记得似乎见过白松，却记不得跟他说过什么话，但她还记得自己看了几首咏月的诗还不错。
“正是。”
白松惊喜道，双眼放光，没想到芙蓉对他印象也那么深刻，既然还记得他们所谈的诗词。
马车上的两人说说笑笑，他们后头的人却没那么好受了。
云栖特意来接人，谁想到大门一开，就见到芙蓉对着白松笑。
他稍稍迟疑，就见白松上了芙蓉的马车，就算是坐在车沿上，那也是上了芙蓉马车。
一股无名火突然从心底冒出烧着他的肺腑。
这把火又猛又烈，云栖自己都惊讶了下。他之前还想着芙蓉这般的娇花，他多看几眼无事，但要留下恐怕会成怨偶。
现在谁想到他不过见芙蓉与其他男人说笑，就气的肺腑生疼，怎么瞧怎么不顺眼。
“说起来还真奇怪，那个白松穿的衣裳跟夫人款式差不多，但他们站在一起看着就是不对，夫人还是站在郡守你身边看着让人觉得顺眼。”程羽尚看着马车尾巴，突然有感而发。
云栖瞥了他一眼“他们衣裳差了十万八千里。”
花纹颜色都不同，恐怕在程羽尚这个傻子眼里，只要衣裳稍宽，就是一样的衣裳。
程羽尚没品出老大的怒气，继续道“郡守，我们跟在后头是做什么”
一说程羽尚不解地看着左右，他们怎么在后头跟着，反而看着芙蓉跟白松说笑，这是不是弄混了。
云栖隐约能听到白松跟芙蓉说诗词什么的，蹙了蹙眉“不想在后头跟着你就上前。”
“这”
程羽尚略微犹豫，有些分辨不出云栖这是真让他上前，还是在说反话有什么计划“我们刻意落后，是不是这周围有所埋伏”
像是相应了程羽尚这话，青天白日的大街上突然几道黑影滑过，路道上的人都还没看清是什么，就见这些人提着刀刃向芙蓉马车攻去。
“郡守”
不必程羽尚提醒，云栖已经打马往前冲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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