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发走了六哥,芙蓉没坐多久就看到她五哥在她门外站着。
五哥跟六哥的岁数跟她最相近,关系也最好,不过他们两个人碰头却是爱吵架。
主要是五哥看不惯六哥的脾气,六哥凡事以和为贵,气质如霁月清风,而五哥却是个暴脾气,一言不合就喜欢动手。
芙蓉之前还听过五哥跟他的那些朋友抱怨,说竟然从小都没跟六哥打过架,语气里满是可惜。
“来了也不进来,难不成要我去让甘棠摘花,洒满路道你才肯迈步走进来?”
芙钊摸了摸发:“你怎么连五哥也气上了,我可是站你这边的。”
说完,芙钊见妹妹神情也没变好,摸出了腰间的袋子,掏出了几颗蜜饯哄她:“甜滋滋的,你尝尝?”
“五哥当哄小孩呢?”
话虽那么说,芙蓉却捡起一颗蜜饯放在嘴里。
这是芙钊特意在城中有名的铺子买的蜜饯,入口微酸,旋即甜味就涌了上来,还带着淡淡花香味。
芙蓉甜的眯了眯眼,迅速把芙钊手里的几颗都捡了。
“桂记的洛神花饯一个月也就十斤不到,我知道你喜欢,想尽了办法,才弄了几斤。”
芙钊表情得意,老六看是温柔,实际上还是他对妹妹更好。
芙蓉瞥了他一眼:“那也不见你送来?”
“当然不能全送来了,得在你生气时候再拿出来哄你。”
芙钊说完就被芙蓉掐了一把,他想慢慢给就不该把事情提前说出来,他既然说了那几斤蜜饯过会就得送到芙蓉的院子。
“老六跟你说了什么,他是不是跟三伯一样,赞同你嫁给那个蛮人?”
打闹一阵,芙钊回归正事,话说出口他的神色就紧绷了起来,“他一定赞同,老六最听三伯的话。”
“说的像是你不听三叔的话?”
这芙家有谁不听三叔的话,就是跟吴哥暴脾气同出一辙的四叔,也从来都是三叔说什么就是什么。
她父亲早逝,二叔小时生病智力宛若稚儿,三叔是芙家的家主,有三叔掌权,才让外人不敢冒犯。
芙钊一噎:“这次三伯是老糊涂了,反正如何也不能让你嫁给那等粗人。”
“那五哥打算如何?又不能不听三叔的话。”芙蓉趁着芙钊张嘴时,往他嘴巴填了颗蜜饯,笑眯眯道,“甜吧。”
堂堂男子汉应该不喜欢甜物才对,但是妹妹喂的,芙钊品了品,“甜。”
“要是三伯执意如此,我带你出去避一避。”
芙蓉一怔,听出了五哥的意思,她知道五哥胆子大,却没想到对着三叔也敢那么大胆子。
“你就不怕被三叔打?”
“我有什么可怕的,我不怕。”要是他说的时候,脖子没下意识的缩一下,芙蓉说不定会相信他。
“那五哥打算带我往哪里躲?”
“轩钰一直心仪你……”
“心仪我的人还少吗?”
钟家是芙家的表亲,钟轩钰是她表哥,两家来往不算密切,她因为哥哥太多,每一个都对她又好又宠,所以钟轩钰虽然讨好她,但她实在没什么感觉。
哥哥已经够多够用,不必再多一个。
至于心仪,她可没看出来钟轩钰是“最好的”。
“我们可以暂避到钟家的外宅,等到风头过了,我们再回来。”
闻言,芙蓉眉梢微微挑起:“这是五哥你自己琢磨的,还是跟表哥一起琢磨的?”
“那蛮人欺人太甚,派一个校尉上门,我想给他一个教训,就去找了轩钰借兵。”
这意思就是承认了事情是跟钟轩钰一起琢磨的。
“三叔既然决意让我下嫁,府里一定守卫森严,五哥怎么有法子让我跑去?”
“这你放心,我要是连妹妹都护不住,又怎么当哥哥。”芙钊拍了拍胸膛,一副万事有他在的模样。
芙蓉不忍打击他,点了点头:“那就看五哥的了。”
送走了芙钊,甘棠扭头担忧道:“娘子你真应了五郎君?”
就算婚事不好,但那么私自跑了,让家主知道一定气恼,小事都会闹成大事。
“你说我是信我三叔跟六哥的眼光,还是信五哥的眼光。”
没了人,芙蓉懒洋洋地趴在榻上,她五哥是真疼她,但自她懂事以来他就一直做傻事,他信任钟轩钰,她可不信。
不过三叔不告诉许配她的缘由,她倒是可以吓一吓他。
*
虽然说把妹妹带出府邸躲起来,但芙钊还是怕他三伯,想偷偷备车马,但一背过身就觉得三伯在他背后看着他。
心虚的府里待不住,就出府溜达了一圈。
溜达这一圈可把他气的不轻,三伯虽然与他们说了决定,但却还没正面回复求亲的人,但外面已经传起了风言风语,说什么早知道芙家女那么不挑,就该早日求娶,城中哪家不比蛮人强。
一时间竟然还真有几家准备了礼物要上芙家求娶芙蓉。
芙钊气得不行,他妹妹怎么能可能是这群粗人能肖想的,妹妹要是真下嫁到了巴郡,恐怕一辈子都抬不起头。
他心中有气,又不可能跟家人发泄,自然就找了蛮人派来的校尉,硬是跟客人打了一架。
“从未见过这般死皮赖脸之人,不受主家欢迎,还死赖着不走。区区一个巴郡郡守,便是下辈子芙家女也不容他肖想。”
说完,芙钊不给程羽尚说话的机会,挽了袖子就开打。只是他忘了人家好歹是个军功累积出来的校尉,而他只是个粗懂拳脚的贵公子。
芙蓉听说这事的时候,她五哥已经被揍了一顿。
听说是因为她三叔也觉得她五哥这是纯粹的被教训了一顿,于心不忍都没请家法再揍他。
听着芙蓉就能想到她五哥是吃了多大一个亏。
芙蓉想着要去看望五哥,没想到鼻青脸肿的五哥先来找了她。
“蛮人不能嫁!”
芙钊英俊的脸青一块紫一块,一张嘴说话就扯动了脸上的伤,呲牙咧嘴,一张脸都跟英俊挂不上关系。
从五哥的脸上看来,芙蓉就知道那个程校尉长得铁定不行,要不然怎么会那么冲着人的脸打。
瞧着芙钊脸上有些药膏都掉了,芙蓉拿了药膏又给他补上:“五哥怎么一开口就说这个,不是之前就说不嫁了吗?”
芙钊呲牙咧嘴,从背后拿出了一个装画的竹筒:“嫁谁都不能嫁她,你可知道他长得有多丑!”
芙蓉盯着竹筒,她还真不知道,家里人都容貌出众,她从未想过自己未来夫君在容貌上普通。
芙钊气呼呼地把画卷展开——
该怎么这幅画,画中人的脸画的并不明朗,穿旧红色军衣,身上的盔甲破了一个大洞,露出了身上的扎青,除此之外,他的胳膊与脖子上的扎青也栩栩如生,花纹繁复看不清是什么图案,给画中人增添了一丝神秘与威势。
扎青在平民中常见,世家子弟也有些觉得新奇偶尔尝试,但在身体上刺上无法祛除的图案,始终是下乘。
芙蓉还从未看过谁身上有那么大幅扎青。
一时间忍不住细细打量那些繁复如同佛教梵文的图案:“这画是真的?”
“是见过他的人画下的,他面若鬼怪,还茹毛饮血。”
“可真吓人。”甘棠在旁抖了抖,那画上的脸虽然不清晰,但是想到有人脖子上都是花纹,身上也是,想想就觉得害怕。
看到甘棠的反应,芙钊心里满意,只是他忘了他妹妹与其他女子不同,芙蓉原本对云栖这个人没什么兴趣,看了这幅画倒是有兴趣了。
芙蓉多瞧了那画几眼,明明从来没见过这人,但她却有种莫名的熟悉感,这让她更想知道他的脸长什么样子。
手顺着脸的轮廓描了一周,若是这脸型与本人相同,应该丑不到哪里去。
男人不似女人,一定要大眼朱唇,男人大眼与小眼都各有好看地方,再者既然是蛮族人,一定是深廓高鼻,那就更丑不了。
芙钊没注意到妹妹的动作,拍桌道:“不能多商量了,若是你嫁了这人,三伯现在笃定,但以后也一定会后悔,得出去躲一躲。”
“五哥要是也去那目标太大。”
芙钊一怔:“我怎么能不去,我要是不去谁来照顾你?”
“不是还有表哥?这是哥哥就别插手,让钟表哥安排好车马,我们约定好地方,我去找他。”
芙蓉笑颜如花,芙钊心里动摇,但也知一起走目标太大,还不如他留在府里转移视线。
再者钟轩钰的确是可信之人。
“我再去劝一劝三伯,要是他不同意,就按着你说的办,怎么都不能让你入了虎穴!”
芙钊掷地有声,又扯到了脸上的伤,疼得眯了一只眼。
芙蓉凑上去吹了吹:“疼疼飞,不疼不疼了。”
芙钊脸色通红,有一半是羞得,既觉得自己大男子汉还被妹妹给哄了,又觉得自己被打成这样还被妹妹看了丢人:“那粗人拳脚厉害,但总有一天我会报这个仇。”
“娘子……”见芙钊走了,甘棠表情复杂不知道该说什么。看了那幅图她觉着姑娘躲了也好,但是又怕家主生气。
“茯苓人呢?是不是又躲到哪儿玩去了,把人找出来,咱们去会一会那什么校尉。”
芙蓉这个人最为护短,哥哥们宠爱她,她当然也喜欢她的哥哥们,那个程校尉敢把她哥哥打成这样,她恨不得现在就加倍还给他。
还有那个巴郡郡守,求娶她却人却不亲自来,只是派个校尉,还真是没把她当回事。
这一点不管三叔觉得这人多好,都抹不过去。
芙蓉表情像是皱起,然后盛放出一个无比灿烂的笑,犹如芙蓉花盛开的刹那,层层叠叠的花瓣散开,美的不可方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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