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芙蓉的神色只是惊讶，不是难过，云栖心情有种难以形容的轻松愉悦。
表哥表妹，看来完全是钟轩钰一厢情愿。
“事情与你猜测的一致，至于你跟我走没返回芙家，是因为我为了向你家赔礼，向芙伯君提议，跟芙家联手解决钟家这个麻烦。”
芙蓉眨了眨眼，更是茫然。
不知道她没回家，跟云栖说的这事有什么关系。
“我向钟家发难总得有个缘由，与芙伯君商议之后，决意说是钟家人对你图谋不轨，把你拐走，而你是从我手上被抢走，自然就能方便我出手。”
至于外人信不信这个理由无所谓，反正不是师出无名，面上能过去就够。
风和日暄，正是适合踏青郊游的气候，云栖骑着马慢悠悠地跟在芙蓉的窗口，声音的调子也透着跟微风一样的感觉，慵懒舒服让人昏昏欲睡。
芙蓉头搁在车沿上，觉得玛瑙珠帘的脆响，马蹄声，还有车轮转动的声音都在为云栖伴奏。
原本是盯着他脖颈上繁复的图案，芙蓉视线像是蚂蚁一样慢慢爬移，看着他滑动的喉结。
“云郎，你声音可真好听。”
嗓子里的下一句话一顿，云栖看天也不是，看芙蓉也不是，总不能又策马先走，光这样芙蓉恐怕都要以为他有毛病。
幸好芙蓉只是随意一提，夸完又继续道：“是不是我五哥告诉了钟轩钰我在哪？”
如果按着云栖那么说，芙蓉觉得很有可能钟轩钰就在芙家人的附近。
就见云栖点了头：“钟轩钰就坠在芙伯君他们的后面。”
“我五哥真是太好哄了。”
芙蓉忍不住叹息，也不知道他五哥是跟谁学的，那么的天真无邪，不过这次也幸好他的天真无邪才把钟轩钰引到翼州边境。
“那不是这几日你就要对钟家发难？”
云栖点头，本就是没事找事，自然要速战速决，打的钟家措手不及。
“你放心，这事不难，芙家不会有什么损耗。”
不止不会有损耗，而且还会得到大大的益处，打钟家他是主力，但他却不打算拿钟家的财帛。
这事昨日他跟赵识商议，赵识虽没反对，但表情不见喜悦，显然是觉得他做了赔本买卖，却不知道怎么阻止他。
要是让赵识知道，他做这些事只是向芙家人道歉，而芙讫并没露出同意芙蓉嫁他，估计更要觉得芙家狡猾。
“有你帮忙，我知道芙家一定会渡过难关。”
话虽然那么说，但芙蓉却止不住觉得忧心。她以前从不觉得有什么人会给芙家造成威胁，谁想到原来家里已经危机四伏。
对钟家出手，那就等于是公开跟魏王叫板了，此后一定会有许多的麻烦。
芙蓉一直思虑着事，外面唤了两声刺史府到了，芙蓉才反应过来下了马车。
翼州刺史府芙蓉也去过几次，相比起来益州的门庭看起来要简朴许多。
最让芙蓉觉得惊讶的，车停在正大门正常，但头戴金玉冠的中年男子站在府前，这人打扮怎么看也不可能是管家，但若是刺史本人亲自在大门迎接，云栖的面子是不是也太过大了些。
芙蓉一想到谁，那人要是正好又自己周围的话，她就止不住地盯着看。
而云栖是个觉察力突出过分的人，察觉到芙蓉的目光，微微低眸，朝她道：“别怕。”
怕？
怕个什么？
芙蓉觉得云栖显然对她的胆子有些误解。
先到芙蓉他们面前的是一个少年郎，穿白色锦袍，头戴金冠，“在下白松，见过芙家娘子。”
白松弯腰行了一礼，他这一礼不偏不倚是朝着芙蓉来的。
芙蓉知道益州刺史姓白，听他介绍就知道他该是刺史府的公子。
“见过白公子。”
益州跟翼州相近，但翼州却比益州富饶的多，白松常去翼州游玩自然知道芙家的明珠。
“我曾在诗会上目睹过芙娘子的风采，没想到今有奇遇，竟然还能单独在见上娘子一面。”
单独？
云栖面色如常，但他身旁的程羽尚看了看周围，低声道：“白公子眼神又不好使了，那么多人竟都瞧不见。”
程羽尚的低声就跟寻常人的正常音量差不多，茯苓听到忍不住一笑：“程校尉是你不聪明，这位公子的意思分明是只看得见我家娘子，夸我家娘子好看呢！”
那还了得，当着他家郡守的面，勾引起了未来的郡守夫人。
程羽尚凶相毕露，看着白松只差呲牙，男人长得太白，就会一肚子坏水。
白松被程羽尚盯得不自在，他哼了声：“不是这位小娘子提醒，我还真没看到程校尉，看来是老天赐了我一双慧眼，让我不必看世间污糟。”
说着目光挑衅地扫过了云栖。
“松儿，不许无礼。”
白刺史看自己走慢了几步，儿子就跟程羽尚吵了起来，顿感头疼，儿子年岁也不小了，却还是一副小孩心性。
益州刺史白志坤年岁不算大，头发具黑，带着官冠，眉眼带笑，顶着大肚，光看外表十足的和善。
“让云郡守跟芙小娘子见笑了。”
白志坤与云栖交情不错，早得了云栖传的消息，与他打了招呼，便笑眯眯地看向芙蓉：“芙小娘子自幼由芙伯君教导，钟灵毓秀，今日一见果真不同，我家小女算是有福，能有芙小娘子作伴。”
“刺史大人谬赞。”
芙蓉规规矩矩地见了礼，觉得云栖之前跟她说的还真不错，这白刺史不知道本性如何，但光看脸和态度，完全就是个老好人的样子。
踏进刺史府，芙蓉见府里婢女要带她去整理行装，而云栖明显是要走另外一个方向，芙蓉脚步顿了顿：“等会我再出来是不是就见不着你了？”
“你还要见我？”
云栖下意识反问。
军中还有事要处理，他本就打算把芙蓉送过来，他与白刺史说上几句就返回军营。
芙蓉理所当然地点头：“我得送你离开。”
“不必那么麻烦。”
“怎么就不必，你送我来，我送你走，这哪儿不对？”
芙蓉眯着眼，仿佛云栖再说一句就是嫌弃她。
“你先去收拾，我等你收拾完了再走。”云栖知道他这会要是不答应她，她大约能在这里跟他讨论半个时辰，只有点头顺了她的意，反正多留一会也没什么关系。
芙蓉这才心满意足地跟着白家的婢女走了。
两人说话时候的气氛恍若一根针都插不进去，白松几次想开口吸引芙蓉的注意，却不知道开口说什么，见芙蓉走了，她那笑是朝着云栖，不由觉得气闷。
“芙伯君该不会真把芙娘子许配给你，你不会是强行掳人吧？”
“你说什么呢，我家郡守一表人才，女郎亲口说仰慕我家郡守，什么掳人你可不要胡说八道！”
掳人这两个字戳到了程羽尚的痛脚，不待郡守开口，他就先开口反驳。
“仰慕他？”
白松不屑地打量云栖，他以往就看不惯这个他爹佩服的蛮族人，现在听程羽尚说话更觉得可笑。
“我去翼州的时候，有幸去了林君侯家公子办的诗宴，多少世家贵胄环绕芙女郎周围，那些人都引不来她的青眼，她怎么可能仰慕一个乡下地方的郡守。”
“那不就证明我家郡守比那些人强！女郎没看上那些人，只对我家郡守情有独钟。”
“你这粗人，少说这些腌臜话侮辱芙小娘子！”
在程羽尚开口前，云栖抬眸扫了他一眼：“既有一身力气无处用，便出去守马。”
马自有小兵守着哪里用得到他一个校尉，程羽尚讪笑，见云栖神色不变没饶他的意思，才认命挽着袖子去看马去。
“还算有自知之明。”
白松以为云栖羞于让程羽尚继续胡吹，轻蔑地笑了笑，“芙娘子仰慕谁，也不可能仰慕你。”
“松儿！你要是再口无遮拦，也去陪程校尉守马，正好与他做个伴。”
白志坤一说就像是捅了马蜂窝，白松面色难看，气他爹当着众人的面把跟个校尉放在同等位置。
“不过是区区郡守，爹你因为他竟然这般折辱自己的长子。”
白志坤都要气乐了，不过说了他一句，让他对外人礼貌些，这就成了折辱他了。
“胡闹，什么区区一郡守，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官有多大，你才是区区一白身，半点本事都那不出手。”
“既是这样，爹你还是让这蛮人当你的儿子罢！”
白松脸红筋涨，不等白志坤再训斥他，撒腿就走。
白志坤哭笑不得：“你瞧瞧他这样子，就这样他娘还觉得他是个宝，想着我们后半生有靠了。”
场面话云栖也会说几句，只是白松刚刚说的那些话着实让他心中存了气。
“该好好打几顿，打的越狠越长记性。”
“是该好好教训他。”话虽那么说，白志坤却知道要打他这个儿子比登天还难，他要是敢动手，他那老娘跟发妻都要跟他拼命。
不过白志坤没想到，云栖竟然会给他“棍棒”的建议，想了他那傻儿子说的话，白志坤笑道：“他那些傻话，云郡守不必放在心上，云郡守少年英雄，如今益州还有谁不知云郡守。”
知道有何用，云栖止不住想白松形容的那场景，世家贵胄围在芙蓉周围，芙蓉朝着他们巧笑嫣兮，而那些人的眼神都如白松看她一样，让人看着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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