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Chapter36

    Chapter 36

    在阿尔法德带着确切消息回到学校之前，帕萨莉的心境变得十分不稳定――前一刻学习时还很平静专注，下一刻闲下来便很快陷入忧愁不安，一点小事都能让她心烦意乱半天。

    尽管在离开妈妈的这将近四年的时间里，帕萨莉逐渐学会了控制部轻易流露出不安和焦虑等负面情绪――当然，这还得“得益于”汤姆总是在她展现这种情绪的时候就立刻向她喷射毒液、让她不得不学着掩藏和克制，但实际上，她明白，或许就像是汤姆难以改变他的脾气和教养一样，她也难以真正做到隔绝和控制这些情绪。

    因为所有的情绪都是跟她的思绪是绑在一起、彼此缠绕着的，只要思考，就一定会生出种种情绪。

    而且，她也已经开始对这种动不动就焦虑、不安和心烦的状态感到厌倦和疲惫了。

    转移注意力，埋头看书研究魔法是个不错的应对办法。

    她可以集中注意力而没空去多想别的，这很好。

    不过，由此一来，帕萨莉就变得更不爱出门了――恨不能一点空余时间都不留给自己。

    只是解决三餐就有点麻烦了，不得不出门。

    而出门就意味着可能会发生让她陷入焦虑的任何事情。

    首当其冲就是被门环的问题挡在休息室外面，半天进不来。

    但这并不是说帕萨莉就不喜欢门环的问题，事实上，如果不是像现在这么容易感到心烦焦躁，她是挺喜欢知道那些稀奇古怪的问题的答案的，而且也享受思考过程以及答对问题后获得的成就感。

    而且门环的问题把人难住、挡在外面、大家由此一起讨论答案还是拉文克劳的独有社交传统，大家都挺喜欢参与；更何况，因为平时多的是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拉文克劳，知识储备丰厚、想要进门的拉文克劳以及脑袋里奇思妙想不断涌现的拉文克劳，所以即使被挡在休息室门外，也不会太久。

    然而，这可是圣诞节――今天留校人数还特别少，如果解不出门环的谜题，就得在寒冷的走廊耗上很久，可能很久之后还进不了休息室。

    这在一个心境比较容易悲观的人――比如当下的帕萨莉看来，足够让人心烦意乱了。

    为了避免这种不必要的麻烦，帕萨莉想出了一个办法：跟人合作，帮对方带饭回休息室，作为回报，对方帮她开门。

    因此这天早上，她起了个大早来到休息室边看书边等人――虽然现在留校人很少，但只要等，还是能等到的。

    没一会，就见一个高年级男生从男生宿舍那边走了出来。

    男生一头红棕色的头发，细高个，脸上有雀斑，是莱里塞-麦金农。

    拉文克劳人数本就不算太多，何况这个男生还是间接导致自己在入校不久就遭到扣分和劳动处罚，给帕萨莉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更不用提对方在那之后很长一段时间里还出于愧疚帮过她不少忙――主动帮助她解决功课上偶遇的难题，帮她从霍格莫德带学习用具以及跟她分享一些其他在校生活的诀窍和妙招，比如如何抄近路，在哪里要躲开会消失的台阶之类的。

    所以，一看是认识的人，帕萨莉就立刻主动上前打招呼，问他是否需要带早餐，作为回报，他只要在20分钟左右之后为她把门打开就行。

    “行，”莱里塞看上去有些心动，可又犹豫起来，“可我想借一些书，还想把这几本还掉……”

    帕萨莉瞄了一眼他手上的三四本不太厚的书，便爽快地提议：“我可以跑一趟图书馆。食物可以施加保温咒，回来时也不会冷掉。你把需要的书告诉我就行。”

    莱里塞看上去很高兴，“那太好了，作为回报，我可以把三年级的所有课程笔记借给你！”

    这可是意外之喜。帕萨莉听高年级拉文克劳女生说，莱里塞虽然有时候对待生活中的事情心不在焉显得傻乎乎，但其实他脑子很聪明，成绩很棒。

    说定了后，她便接过对方手里的书，出了拉文克劳休息室。

    鉴于图书馆绝对不允许带食物入内，因此她一出休息室就决定先把莱里塞的书还掉并把他需要的书借上，这样到时候吃完早饭就能直接回寝室了。

    前提是如果抓紧时间的话。

    因为即便在圣诞节，早餐的时间也不过比平时延长了1个小时左右，到八点半结束。

    如果动作不够快，不仅自己早餐吃不到，还没法帮莱里塞带，到时候就不得不食言。

    所以帕萨莉把平时的规矩都先暂时扔到了一边，在走廊上快速奔跑起来――反正此时城堡走廊上也没人。

    把需要归还的书籍送到索斯洛夫人那里后，她便紧接着在一排排书架中间找起来。

    霍格沃茨图书馆虽然也对不同书籍进行了分类，但如果想要找某本书，还是得在该书所在的借阅区找一阵的，毕竟学校的藏书量很大。

    不过好在帕萨莉找书速度不慢而且运气不错，一会就找到了所有的莱里塞需要的书。

    只是此时，帕萨莉看着图书馆的书，又开始动摇起来。

    反正她动作还算快，要不要干脆借这个机会再在这里找两本自己想要的关于变形理论和魔咒理论的书？

    因为经过此次圣诞节礼物的模型制作后，她突然意识到，只是单纯地掌握许多魔咒是不行的，必须得弄懂不同条件和不同用途下变形和魔咒的运作原理，才能更好地根据需要施展出灵活的魔法。

    忍了又忍，帕萨莉还是没忍住，便抱着刚刚找到书继续往魔法理论区走去。

    这个区靠近图书馆角落，因为书籍的体积也好，重量和内容也罢，大多又笨重又枯燥，所以除了平时写论文需要，大家一般不会光顾。

    因此这里的书籍也不是那么破旧，书脊上的字很清晰，即便位置放得高也能看清楚，对此萨莉很高兴。

    《动物变形和非动物变形的区别――以实例解释变形原理的变化规律》，这本看上去特别巨大的书――或者说是学术论文性质的书引起了帕萨莉的注意。

    可它放的位置有点高，她够不到。

    正待她要拿出魔杖试图对着那本书施展漂浮咒时，那书动了动，从书架上飘了下来，浮在了她面前。

    帕萨莉眨了眨眼睛，向四周看了看，发现自己所在的这两排书架之间并没有人，便犹豫着不太敢出手。

    她拿不准这是不是什么恶作剧。

    “你不是要这本书吗？为什么不拿。”一个冷淡、有些沙哑的声音自背后传过来，有点耳熟。

    帕萨莉转过身，靠近刚才背对着的书架，透过书籍上方的空档向对面看过去，只见书架后面有个人坐在窗台上，但被书籍挡住了腰部以上。

    她缩回视线，走到书架后面，便见到了正坐在窗台上的汤姆。

    他皱着眉头冷冷瞟了她一眼，又低下头去看书，左手抓着羽毛笔，右手刚把魔杖放回到口袋里，一本厚书正摊开来放在他的膝盖上。

    他正在做笔记。

    “哦，原来是你，”帕萨莉感觉他并没有恶意，暗自松了口气，语气也真诚了很多，“谢谢你，汤姆。”

    说罢，她回到刚才在的书架之间，把那本厚书以及刚才为莱里塞拿的书一同抱在了怀里，用捆带绑住，系在腰上并施加了一个漂浮咒减轻重量。

    “你不去吃早饭吗？”做完这一切，她准备离开，但想了想还是再次过去跟汤姆打了个招呼。

    毕竟刚才他肯定是有心主动伸手帮忙，不然怎么知道她想拿哪本书？

    从汤姆坐的位置来看，如果要想知道她想看哪本书，就必须得弯下腰来，透过书籍的上方。

    一想到他居然少有地表达了善意，帕萨莉便觉得自己应该礼尚往来。

    而且她也确实有点在意他突然变得更加发奋读书和躲避别人的原因，就抓住了这个搭话试探的机会。

    汤姆头也没抬，漫不经心地问，“现在几点了？”

    “不知道，但我从休息室里出来的时候是7点，估计已经过去了半个多小时。”

    他这种漠然的态度让帕萨莉刚刚冒头的关心又立刻缩了回去，转而决定还是跟他保持距离，打算等他一旦表示想要再单独多呆一会，就马上离开，决不多废话。

    可汤姆虽然没说话，但几乎是立刻就安静地把书合拢，迅速收拾好东西，从窗台上跳了下来，扫了她一眼：“走吧。”

    帕萨莉看着他，既讶异他居然愿意跟她一起去礼堂，又为此有点高兴。

    到索斯洛夫人那里登记完毕后，两人走出了图书馆，踏上空荡荡的走廊。

    “谢谢你送的醒神药剂，很有用。”帕萨莉语气轻快地打破沉默搭话道。

    “当然有用，”汤姆的语气露出一丝傲慢，瞥了她一眼，继而半是不客气半是施舍般地补了一句，“你今年送东西的品味也提升了一丁点，如果你提起这个是因为想让我表扬你的话。”

    “是吗？你喜欢就好。”帕萨莉轻松地说，这种话从汤姆嘴巴里冒出来就堪称是赞扬了，足以说明他是真喜欢她送的杂志。

    这很好，说明她的钱没白花。

    见他此时情绪还算不错，帕萨莉便接着适时表达了自医疗翼治疗事件后对他过度拼命学习的担忧――也是试探：“你最近脸色不太好，我想，你兴许需要多休息一下。”

    “我不需要休息。”这句话让汤姆立刻进入了防备的状态，他生硬打断了她，刚才稍微有所缓和的语气再度紧绷起来，“管好你自己就行。”

    帕萨莉扬了一下眉毛，不说话了。

    好吧，既然他表达了不愿她过问的意思的话。

    可在克制的同时，帕萨莉再度心烦意乱起来。

    他肯定是出了什么事。

    上次他跟克里特在社团被她发现后，他就是这副样子，对自己的情况一言不谈。

    可这不是你该操/心的事情！

    眼见思绪又要滑入更深的烦恼深渊，她马上暗暗告诫自己打住，要跟他保持距离，不要自寻烦恼。

    然而，在走了没一会后，汤姆的声音再度响起，听上去更压抑了：“你又生气了。”

    帕萨莉被这句话弄得更加烦躁起来，想发火。

    但她知道这并不是因为汤姆，而是因为她自己――在阿尔法德的确切消息到来之前，她都会是这样，因为一点小事烦躁焦虑、坐立不安。

    所以，她想尽快回到拉文克劳的寝室，想一个人安静地呆着。

    想沉浸在魔法研究中。

    想让汤姆闭嘴，别总是在她一沉默就总是判定她生气了，他难道就不能猜点别的、或是说点别的吗？

    但最终，她还是耐着性子心平气和地说，“我没有生气，汤姆。”

    汤姆停下了脚步，瞪视着她，似乎在观察和判断她是否在说谎，就像他往常做的一样。

    这个举动也让帕萨莉心烦――他真的是一成不变，总是这样。

    噢，也不是――他也还是有点变化的。

    不知是不是极大的疲惫削弱了他往常散发出来的专横霸道气势，他此时的瞪视力度显得有些力不从心――而且他自己似乎并没有注意到。

    估计在他看来，身体上的疲惫永远处于他自己意志的控制下，且绝不会在主人需要表现能力时显露出哪怕丝毫弱势来。

    他可真是对自己的能力自信到傲慢。帕萨莉想。

    这点发现让她焦躁的情绪慢慢平静了下来，同时还有些惊讶：尽管这个男孩比她高了一头多（他似乎又长高了），但对方苍白疲惫又阴沉压抑的脸却让她在此时对他生出一种稳定而柔软的情绪――有些类似在沃尔慈善院的时候，她对丹尼斯和艾米那样。

    在而且在这一刻，她突然生出一种奇怪的念头和冲/动，要是自己比汤姆大个十几二十几岁就好了。

    那样的话，她兴许就能仗着年龄和能力上的优势劝劝他，或者帮帮他――让他学着收敛一点讨人厌的脾气，再改一改同样惹人厌的教养。

    让他变得讨人喜欢起来，交上几个真心待他的朋友，让他不至于这么孤单疲惫地独自前行。

    不过，他很可能会拒绝，既拒绝改变自己，又拒绝接受她的帮助。

    毕竟，仅仅只是让汤姆改主意就得花九牛二虎之力，如果要改变他的脾气和教养――事实证明似乎学校只能迫使他“暂时文雅”，要真的改变这个男孩，她恐怕得把后半生都搭进去。

    而且说不定不仅无法成功，还会激怒汤姆。

    这么一想，刚才那点不多的柔软情绪瞬间又缩了回去。

    兴许是发现帕萨莉没说谎――她的确没有生他的气，汤姆撇了一下嘴，继续冷着脸大踏步往前走了。

    随着两人逐渐靠近礼堂、慢慢开始碰到一两个人，汤姆的步伐加快了，脚步更加悄无声息。

    帕萨莉见状则默契地放慢了步伐，跟他逐渐拉开距离。

    她一直记得答应他的事情：在别人眼中，装作跟他不太熟，好像只是因为社团而认识、说得上几句话的同学。

    因为这样一来，他就不用因为跟血统存疑的人来往而被近一步为难，而她则也省却了跟周围朋友解释的麻烦。

    而且，不用看帕萨莉也知道，汤姆的脸上一定又再次挂上了那种装模作样的文雅表情。

    如果让她跟这样的汤姆走在一起，她不敢保证自己不会笑出来――因为这感觉太假惺惺了。

    就这样，等帕萨莉到了礼堂时，汤姆已经坐在了斯莱特林得餐桌旁，开始安静而迅速地用餐。

    见他一切正常，帕萨莉便也不再看他，而是坐到了自己的学院餐桌，也迅速吃起早餐来。

    可就在她吃完早餐、心情平复下来准备回拉文克劳寝室时，威夫特来找她了，脸上的表情看上去一言难尽，似乎是有话要说：“一起写作业吗？”

    这显然是借口，他一定是有什么事跟她说――这事很可能跟她关心的有关。

    “行，但是我得回去一趟。”帕萨莉的心一下子就再度被他吊了起来，“得把帮别人借的书送回去。”

    威夫特点点头，“那我在礼堂等你。”

    帕萨莉表示同意，赶紧在早餐消失之前迅速装了好几个三明治，煎蛋和一些培根，迅速往拉文克劳休息室而去。

    事实证明，高年级女生们说的传闻是真的，莱里塞在生活中有些糊里糊涂的。

    明明答应了要给她开门，可等帕萨莉爬上塔楼一看，差点气得翻白眼：莱里塞正站在休息室门外，可门是关着的。

    在她谴责的瞪视下，莱里塞耸了耸肩，有些抱歉地解释：“我本来是开着门的，觉得无聊就跟门环聊了起来，但这门有点份量，所以我一不留神就……”

    帕萨莉再也忍不住了，生气地抿起了嘴唇，把早餐和书一股脑塞到他怀里，觉得此时如果给自己的心烦程度按照1到10的分数打分，那一定是10了，“鹰环的问题是什么？”

    “爱情魔药下的爱情会不会转化成为真正的爱情。”莱里塞说，接着补充，“可那是我们刚刚讨论的问题，现在估计问题就换了。”

    说着，他又用魔杖碰了一下门环。

    果然，那个青铜鹰环开口了：“人性本善还是本恶？”

    这个问题让帕萨莉的火气小了一点，可她的语气仍然有些粗声粗气。

    “本恶。从自然界到人类世界，生物一出生就是为了生存，并没有道德规范加以控制，先出生的小鸟会排挤后出生的兄弟姐妹，大孩子欺负小孩子，一切行为都是出于生存的本能，直到主……不对，直到有人把人类社会的道德规范教给孩子们，他们才算脱离了动物的范畴，有了文明的模样。”

    “有道理。”鹰环说道，“进去吧。”

    好运气让她的心情再度好了那么一点。

    “怪不得他们都说你很聪明，”等进去后，莱里塞有些惊讶地笑着说，“你说话的样子可真不像你这个年龄的巫师。”

    然而他一开口，帕萨莉又开始烦躁，心想如果不是你糊里糊涂地把门关上了，我根本就不用回答问题！

    “今天幸运罢了。”她板着脸说道――尽管知道自己此时显得很没教养，但她真的无法控制自己了。

    她本能觉得威夫特要说的事情跟妈妈有关系。

    而那消息不是什么好消息。

    一想到这里，帕萨莉更是一句话也不想多说了，转身准备离开。

    “等等，笔记给你。”莱里塞叫住她，从休息室桌上拿起一小摞整齐的笔记教给她，笑着说，“你可以慢慢看，爱生气小姐。”

    “我没有爱生气。”帕萨莉接过笔记，生硬地说，其实心里觉得对方没说错，便又愧疚起来，可情绪转变太快，她一下子又拉不下脸来道歉。

    但对方却没计较，反而笑了起来，不在乎地摆摆手，一边咬着三明治一边抱着书回男生寝室了。

    帕萨莉见状也顾不得他了，赶忙返回寝室放好东西，只带上了刚才拿到的笔记以及部分需要预习的功课任务，就从休息室里跑出来。

    威夫特一路上反常地沉默不语，直到到了一个没人的空教室里，他才告诉帕萨莉：“家里来信告诉我，有人看见赛迪莫斯姑妈出现在翻倒巷了。”

    顿时，帕萨莉感觉自己的呼吸几乎都消失了。

    “他们现在正暗中搜查那里，”威夫特轻声说，“这就是为什么我今年没回家过节的原因。因为几乎全家人都出动去找她了。”

    沉默。

    “……那你去年为什么没回家？”过了许久，帕萨莉才艰难地问了一句不相干的问题。

    她需要缓一缓才能消化这个消息。

    这个很有可能认识妈妈的人出现了。

    这个人很有可能知道妈妈的消息。

    可这个人的现状……让她有更加不好的预感了。

    “……因为去年是来霍格沃茨的第一年，家里就同意我在学校跟朋友过圣诞节。”

    威夫特还是回答了她这个问题，看样子似乎他也需要缓冲一下这个消息带来的冲击。

    他们面面相觑，又陷入了不安的沉默。

    “如果你姑姑被家里抓到了，会怎么样？”又过了许久，帕萨莉鼓足勇气努力克服心里不好的预感问。

    “……如果被找到，”威夫特吸了一口气，声音轻到几乎听不到，“她可能会被家里动用私刑折磨，最坏的情况下，她可能会被处死。”

    “……为什么？”帕萨莉的脸色也变得煞白。

    “因为她维护麻瓜和哑炮。”威夫特低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