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婧产期将近的时候, 温氏又一次大包小包的进了东宫, 令苏婧意外的是, 温氏还带着一个少年。
少年见了苏婧, 展颜一笑，跪地磕头：“苏林见过太子妃，给太子妃娘娘请安。”
苏婧看着眼前的苏林，笑的温润无害, 只是和之前印象里那个一见她就躲得远远的人相差甚远。努力回忆了许久, 苏婧也想不起来上一次看见他正脸是什么时候, 走神的时间有点久，温氏轻咳了一声。
“这是你二弟, 养在你二婶膝下, 许多年未见了，生疏了也是有的。”
苏婧回过神来，堆起了笑容，示意红芝给他搬个凳子过来：“自从怀孕了本宫这记性就不好，现在想起来了，这儿有昨天新进贡的樱桃，二弟也尝尝鲜。”
“谢三姐姐。”苏林一声三姐姐倒是把苏婧的心都叫软了。
温氏知道苏婧一定满心疑惑：“是这样，殿下叫人传话来, 皇上想见一见林儿, 正好我这次来，就带着他一起了，等圣上召见后再送他回去。”
皇上见苏林做什么？蒋茵儿当年的事情后来温氏也讲给了苏婧, 苏婧也只能认为皇上是对蒋皇后余情未了，追思成疾了，这才想见一见蒋家的后人。
“也快到殿下下朝的时辰了，等殿下回来，带他去吧。”有周晨在，苏婧还安心些。
“正是这样的道理。”温氏熟门熟路的去了上次来的地方放下包裹。
周晨回来的时候眉头紧皱，显然是有烦心事，看着苏林：“现在不是时候，等晚些了孤带你过去吧，现在东宫住着。”
刘姑姑引着苏林出去，苏婧给周晨端了一盏茶：“这是怎么了，殿下如此忧心。”
“西北十六郡遭遇大旱，颗粒无收，父皇这愁着这件事呢。”周晨显然也觉得这件事棘手，“不过好在国库丰盈，户部已经准备好了赈灾的粮食和银两，现在朝臣们都在吵着谁去当这个钦差大臣。”
“这是个……好差事。”想了想，苏婧用了肯定句。虽然风险很大，但是这件事做得好就是大功一件，利国利民，于名声于仕途都大有益处，也因此有能力的都想分杯羹，“殿下又去不得，可是不开心？”
周晨眉头舒缓了些，语气有些自嘲：“能亲自做些实事自然是极好的，可惜谁都行，孤不行！”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谁说留在京城就不能做实事了呢？”苏婧不忍心看到如此寂寥的周晨，鼓励他。
“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周晨重复了两句，眼睛亮的惊人：“孤怎么不知道靖儿有此大才，能说出这么有道理的话。”
“嗯……”苏婧半张了嘴说不出话来，完了，这要怎么解释。
好在周晨没有纠结，扶着苏婧的头亲了上去：“让孤尝尝，怎么这么会说话。”
两人亲昵了一阵，周晨用过午膳回到御书房，看着在御书房门口做冷板凳的一众朝臣，吩咐万德本：“给老大臣们都上盏参茶吧。”
越过所有人，周晨径直走进了御书房，秦风没有拦着他。
白文彦见到周晨放下了筷子跪地请安，周晨面上表情不变，心里还是有些震动的，没想到白文彦都可以和皇上同食了，这可是只有他们兄弟几个和皇后娘娘才有的体面。
“就午膳这会儿功夫，也要回去看看太子妃，依朕看，你宠她也太过了。”皇上也不忌讳周晨，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白文彦的碟子里。
周晨垂眸，当没看见：“她月份大了，也快临盆了，儿臣总是担心的。”
“罢了，你心里有数就行。”皇上接着问，“依你看，谁去赈灾合适？”
“林相是从西北一步步迈进京城的，依儿臣看，没有人比他更合适了。”周晨说的这是公道话，没有私心的。
皇上点点头，沉吟了半晌：“他年纪也大了，受不得这辛苦。”
林相的根还在西北，那边现在还有一个肖大都统，这一文一武的还是别让他们见面的好。
周晨忽然心里一动，想了想：“二弟也该历练历练了，不如让他去。肖大都统在西北经营多年，此次西北大灾也多亏了他才没有动乱。换了别人去，两虎相争还是老百姓受罪，二弟妹是他嫡亲的女儿，想来二弟行事也方便。”
皇上有些意外，没想到周晨提出了这样的建议：“容朕再想想。”
“儿臣还有一事回禀，今天苏大夫人进宫，顺便把苏林带进来了，要不要见一见？苏林就是蒋茵儿的孩子。”
“哦？”皇上擦了擦嘴，“传！”
看着跪在地上的少年，皇上仔细打量着，几乎看不出来蒋皇后的影子，至于蒋茵儿的模样，皇上早就不记得了。
“你母亲可有临终遗言？”皇上直奔主题。
“有。”苏林有点瑟缩的样子，不像在苏婧面前放得开，“母亲说，她下辈子不要当蒋家的人了。
“没再说别的？”皇上漫不经心的问。
“母亲还说……”苏林快速的看了一眼太子，没有绕过皇上的法眼，“草民不敢说，皇上请恕草民无礼。”
“你说！朕金口玉言，免你无罪！”
“母亲说，太子也是蒋家的人，怎么不去死呢？”苏林轻声的说完，立刻磕头：“草民死罪！”
“行了，朕说过恕你无罪。”皇上转了转扳指，眼神在太子和苏林身上转了几圈，没有再说什么了。
秦风躬身走到苏林身边：“小少爷请随奴才来。”
“蒋氏一族，罪行累累，证据确凿，朕看在太后和皇后的面子上多番忍让，他们还不知收敛！”皇上说的不紧不慢，掷地有声，让人能听得出他的怒火，“他们还敢在朕的眼皮子底下偷天换日，留下血脉已经是朕仁慈了，居然还敢心生怨怼！”
“皇上，不过是个小孩子罢了，慢慢教就知道是非了，看他刚刚的样子也不认同他母亲的话，这不是很好吗？”白文彦突然插嘴，“臣以为稚子无辜，您富有天下何必和他计较。”
周晨在皇上说起蒋家罪行的时候就跪下了，没想到白文彦会为他解围，不过他承这个人情。
“算了。让他终身不能入仕就是了，别说朕容不下一个孩子。”皇上倒是能听得进去白文彦的话，也不那么气恼了。
第二天早朝周昌接到圣旨的时候有些懵，他当然做梦都想建功立业，老天爷真是眷顾他，儿子有了，功劳也在向他招手。
肖云梦却不怎么开心，要是她父亲不在西北，周昌去没有任何问题。焉知道皇上有没有试探的想法，周昌若是和肖大都统过从甚密可就是明目张胆的结党营私了。不过肖云梦也清楚，让周昌请辞是不可能的，只能旁敲侧击。
“王爷，我父亲一家都在西北，劳王爷有空的时候能去瞧瞧，您亲自看一眼就当我看过了。”
“你放心，本王一定是会去拜访肖大都统的。”
“不过王爷，父亲他毕竟手握兵权，您还是得和他保持距离，尽量不要单独相处。”
“本王行得正坐得直怕什么？”周昌正是志得意满的时候，“再有肖大都统是本王正经的岳父，亲密些也正常，你不要多想。”
肖云梦没想到周昌这么天真，半天都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只能笑着说：“那臣妾祝您一路顺风。”
她阻止不了，父亲肯定也是想和周昌亲近亲近的，肖云梦很坦然，无论结局如何，她都接受。
苏婧越想越不对劲，这个苏林举手投足都没有之前半点影子。心里藏着事情，夜深了苏婧还在床上翻滚着。
周晨也是满腹心事，抱住苏婧：“怎么睡不着？”
“殿下，今天的苏林，真的是苏林吗？”
周晨呼吸顿了下，伸手刮了下苏婧的鼻子：“你呀，在宫里这么久都学不会装傻吗？”
“那真的苏林呢？”苏婧心跳的厉害，不会早就被灭口了吧。
“乱想什么？”周晨无奈的说，“苏林好好的在苏家养着呢，只是，他不能见外人而已。”
苏婧有些犹豫她要不要接着问，周晨已经继续说下去了：“不和你说清楚看来是睡不了了，蒋茵儿临死前说了一句话，想来岳母没有和你说，她说皇上杀了皇后。”
“什么？”苏婧捂着嘴，不让自己大声叫出来，蒋皇后是病逝的，皇上每年的追忆也不像是假的，怎么可能？
“孤觉得她说的是真的，而且苏林手里有证据。”周晨声音压低，“不过苏林的物件都被搜过了，也没看出什么来，或许是孤想多了。”
“很矛盾是不是，下杀手也不妨碍他怀念母后。或者说，正因为母后死了，他才这么怀念她。”周晨也被勾出了聊天的欲望，很多话压在心底，如今也只能和枕边人说上一两句。
苏婧抱着周晨，沉默了一会儿：“殿下，我们的孩子出生后你要给他做个好榜样，您一定是位好父亲，超越了当今圣上的好父亲。”
“哼！”周晨摸了一下苏婧的肚子，“这标准也太低了。”
说完，两人相视而笑，此时的脉脉温情赶走了刚刚的冷肃。
作者有话要说：看文的姑姑们都点个收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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