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太傅府 荣安堂
老夫人刚用过早饭,苏映雪就来了,还没有带着白冰莹,一看就是有话要私下里讲。王嬷嬷伺候完老夫人,上了茶水和点心就招呼一屋子的丫头退了出去,在门口不远不近的守着,不让人偷听。
“今日见母亲这里王嬷嬷服侍的这般周到,可见女儿这十几年都白白忧心了。”苏映雪坐在老夫人身边,神色黯然。
老夫人被一句话勾起了伤心事:“你真是好狠的心,说和那姓白的小子走,头都不回一下。给你写信也不回,那白庭之就那么好,值得你扔下我和你父亲?”
说着说着,老夫人眼泪就流出来了:“你那时候比莹儿大不了多少,你可知道母亲我是日里想夜里也想。现在庭之可算是有了能更进一步的苗头,你们娘俩才能回来陪陪我这个老婆子。”
苏映雪一边给老夫人擦眼泪,一边自己啜泣,俩人痛痛快快的哭了一盏茶的时间,将这些年的委屈怨恨期待统统都发泄了出来。
“我活到今日这个岁数,才知道父亲母亲待我好,可惜已经迟了。我这辈子是不做他想了。可是母亲,莹儿还小,她冰雪聪明,待人处事样样不比别人差,就是出身低了些。母亲得给她做主啊!”
“这件事你有什么想法?想找个什么样的后生你把条件说一说,我好叫你大嫂张罗一下,绝不会亏待了莹儿。”说起白冰莹,老夫人是一百个满意,自然愿意给她这个体面。
“我寻思着,这外面的人哪里有家里的好,娘你说是不是嘛。”苏映雪试探的把心里话说出来。
老夫人手一顿,看着苏映雪的眼睛:“你的意思是你看上了楠儿?”
“不行!”老夫人加重了声音:“楠儿的婚事在皇上那里是挂了名的,将来必定要迎娶一名宗室女,别说是我,就是你大哥大嫂也做不了主。我当然知道楠儿是个好孩子,可惜和莹儿无缘。”
“过几日四月中旬,湖阳长公主府会举办一年一度的桃花宴,到时京城里的年轻公子们都会去赏花。一来让妍儿姐妹带着多结识一些小姐妹,二来也看看那么多的王孙公子有没有哪个和我们莹儿相配。”老夫人这一段话明显是经过深思熟虑的。
确定老夫人拒绝了白冰莹的婚事,苏映雪心里暗恨,说得好听,还不是嫌弃白家身份低,一样的表兄妹,怎么就不相配了。
不过熟知老夫人脾气的她并没有当场发作,如今她们母女在苏府的一切荣耀都来自老夫人的宠爱,不到万不得已不能翻脸。
再说,苏映雪转念一想,苏楠还是个愣头青,正是知好色而慕少艾的年纪。女儿稍微主动些不就成了,到时候有老夫人这层关系,温氏那边再不甘心也得认,事在人为不是!
“母亲思虑周全,怪不得楠儿十八了还没定亲,这里面还有这层缘故。女儿听母亲的,莹儿的终身女儿就全托付给您了。”
老夫人又拍了拍苏映雪的手:“说的什么傻话,我自然考虑周全。一会儿走的时候让王嬷嬷领你去拿些首饰回去,出席长公主的宴会,莹儿可不能打扮的像在家里这般素净。”
一听有东西拿,苏映雪眼睛一亮,显然是这些年穷苦日子过的怕了。老夫人看出来苏映雪现在的心思都在自己的库房那里,也不多留她。
王嬷嬷送苏映雪回了荷风苑,只见老夫人坐在榻上,满脸的惆怅。
“挑了什么?”
“回老夫人的话,前些日子珍宝阁送来的一整套以桃花为主的头面都叫四姑奶奶拿了去。”王嬷嬷低声回道。
老夫人叹了口气:“珍宝阁那日送来三套,婷儿还小,本来是要给她们姐妹一人一套的。如今一套让雪儿拿走了,你从我的陪嫁里挑一套好的补上。”
“老夫人疼孙女儿呢,这京城里谁人不说老夫人最是慈爱了。”王嬷嬷知道老夫人心情不好,奉承了两句。
“你就会哄我开心。你看雪儿现在那个样子,为了一套头面两眼放光。可见这些年是遭了大罪了。”老夫人不愿意去想女儿经历了什么才能从当年只知道风花雪月吟诗作赋到如今这般嗜钱如命。
“四姑奶奶的福气在后面呢。”王嬷嬷不能说主子的闲话,几句吉祥话下来老夫人也失去了谈话的兴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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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苏府女学堂下了课,白冰莹回了荷风苑就见母亲很兴奋的摆弄着一盒首饰。
“莹儿来,看看这些好不好看。”苏映雪拉着白冰莹坐在镜子前,用一枚桃花簪将头发挽起来。这竟是难得的用粉玉雕琢而成的,粉里透着白就像是真花簪在了鬓角,提亮了白冰莹的肤色。
毕竟是头一次见这么好的东西,白冰莹也难得的感兴趣起来。
看着女儿疑惑的眼神,苏映雪一边拿一对耳坠在女儿身上比划,一边说:“这一套都是你外祖母赏的,过几日湖阳长公主摆下桃花宴,莹儿你就戴着这一套去,保准让你风风光光的。”
“女儿不求风风光光,只求能多交几个贴心的姐妹。”
“怎么?和你几个表姐妹相处不愉快吗?她们欺负你了是不是?是谁?”苏映雪一听,就觉得女儿在府里受了委屈,哪里能忍。
白冰莹见苏映雪一副要找人算账的神情不禁笑了一下:“母亲说的哪里话。妍表姐温婉大方,婷表妹一团孩子气,娇表姐不说也罢,就是婧表妹,总觉得她似乎不喜欢女儿。”
说到这里,白冰莹很困惑,这位婧表妹很奇怪,这一段时间在学堂基本上都是在躲着自己,也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她。
“苏婧那个丫头就是个草包,据说是诗不成诗,文不达意,你不用介怀,估计是嫉妒你的文采呢。”苏映雪鄙夷的说,“不过,这样也好,不聪明才好接近。你的事我今日和你外祖母提了一下,母亲不瞒你,你外祖母那里是走不通了,说是什么要娶宗室女,也不怕来了个跋扈的家宅不宁!不过我女儿这样漂亮,有苏婧搭线,苏楠那个小子迟早是我女婿不是?”
白冰莹羞红了脸,低下了头,眼神里由犹豫慢慢的转为坚定。这一个月来感慨最多的就是苏府的富贵了,如若有机会,能抓住这富贵,那她是不会手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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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丫鬟来报说表小姐来访时,苏婧很诧异。
这段时间苏婧刻意和白冰莹保持距离,几乎已经把“我不喜欢你”写在了脸上,连母亲都私下里都和苏婧谈过这件事。
苏婧还记得温氏的原话:“老夫人喜欢她,你娘我也给她几分颜面,你这样不假辞色还以为是不满老夫人呢?”
怪不得最近老夫人那里连块可心的糕点都不给了,问题原来出在了这里。向来直来直往的苏婧觉得都被这古代人走一步想三步的脑回路绕成了蚊香。
白冰莹进了院子还以为走错了路,只见院子的主人正在挖土。
苏婧保持蹲着的姿势没有起身,抬起头给了白冰莹一个大大的笑脸:“白表姐,妹妹招待不周,可不要见怪。”苏婧扬了扬沾满了泥巴的双手。
她那个便宜师父周晨曾经教过,越是见到不想碰到的人,越是要笑,尤其是她那样的美人展颜,铁石心肠的人也会软下来的。
苏婧记得她那时还问了周晨一句话:“那师傅你也会软下来吗?那十遍的家规能免了吗?”
少年脸一下就黑了,语气里暗藏着她不懂的危险:“靖儿放心,孤会硬到底的。滚回去吧,少一遍都不行!”
然后苏婧就继续笑啊笑,想让她那便宜师父心软少布置功课,结果就被提着衣领扔了出来。
“婧表妹这是在做什么?”
“酿酒啊,书里说要埋在地底下才更香醇。这满树的桃花就这么凋零了多可惜,只是鲜花饼都吃腻了,这次酿了花酒来试试看。”
白冰莹笑了出声,只觉得眼前的小女孩真是有趣,不说赏花吟诗,居然满脑袋都是吃吃喝喝,怪不得这府里总有些风言风语,传出去了个草包美人的名声。
白冰莹从丫鬟那里接过两个荷包,一个上面绣着兰草,一个绣着翠竹:“这段时间得了婧表妹不少好东西,表姐囊中羞涩,这两个荷包聊表心意,一个给你,一个给大表哥,可不准不收。”
苏婧差点以为听错了,一个给她,一个要给……她大哥?这不会是她想多了吧,可是女主的官配不是大哥呀。不过很多事都改变了,这个……也不是没有可能是吧。
白冰莹见苏婧迟迟不接,脸有些红,她也年岁渐长了,给男子绣荷包这种事是有些失礼的,不过毕竟占着表兄妹的名头,也不是说不过去。只是她自己送的话,这荷包十有八九是送不出去的,过了苏婧的手一切都好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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