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不, 红袖。”
苏绾惊喜地看着面前的女子,“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要戴着面纱啊,我之前还以为是魏珠儿。”
“戴着面纱,是因为我现在是魏府刚归京的魏家大小姐, 魏珠儿她已经不在魏府了。”魏红袖上前抓住了苏绾的手。
“昨日,我看到了那一幕, 当时我因为身份敏感,就没有出面, 你还好吗?”
“没事, 其实你昨天出不出面, 结果都一样,反而是你, 怎么会……”
苏绾差点没有认出眼前这个人是红袖, 只见对方眉眼间的懦弱已经不在,如今处处透着强势锋利,就像宝剑出鞘的感觉。
“此事说来话长。”
虽然魏红袖她与面前这个宋家表姑娘才见了几次面, 可不知道为何, 她对她却心生好感,就感觉到她不会伤害她一样。
苏绾把人带回了内室,房间里只有她们二人, 苏绾听魏红袖说完后,无比震惊,“你才是真正的魏家大小姐?”
“不错,当年魏珠儿的母亲为了让她的女儿过上荣华富贵的生活, 便把自己的女儿换走了我。”
魏红袖如今说着,依旧意难平,话中带着一股子愤恨。
“这世上,竟然有这样的事,那你怎么会流落到花楼哪?”
“被那一家人卖进花楼的,当时他们不顾我的死活,执意把我卖进了花楼,恐怕是担心此事被发现,怕我妨碍她女儿的前程,便把我毁了,这样他们才心安,可谁知天理昭昭,我还是回来了。
“那魏珠儿哪?”
“她当然是回到了她原本的位置,把我的人生偷走了十几年,也该知足了。”
魏红袖嘴角勾起一丝诡异的笑容。
苏绾没有看到,此时她的目光落在了魏红袖发髻上那支金镶玉的簪子上,上面即使用了金子镶嵌,可玉簪被摔的可能是太碎了,上面依旧有裂痕。
“这只簪子既然碎了,为何还要留着它。”
魏红袖闻言,摸了摸头上那只金镶玉的发簪,笑的一脸温柔,“这是当年我被卖进花楼,在花楼里,因为得罪了来楼中寻欢的公子哥,差点被龟公活活打死。
是一位名唤君斐的小公子救了我,他手腕上缠着一把鞭子,很厉害,就连老鸨都不敢惹他,他还教我写字,最后他府中的下人找他,他要走了,说明日便会来赎我,把我带走。”
“第二日,他去了,却没有找到你。”
“你怎么知道,的确如此。”
魏红袖脸上闪过丝诧异,“第二日,那位公子果然来了,可是老鸨却告诉他,我被人赎走了,当时公子继续追问,是哪家赎走了我,老鸨说被一个行脚的商人带去了江南。
最后公子走了,是老鸨骗了他,我不曾被人赎走,当时的我被龟公捂住了嘴巴躲在暗处,就这样眼睁睁地看着他走了,只知道他叫君斐,这只玉簪便是他赠给我的。”
因为那个人就是我啊,苏绾在心中说道,她看着那只簪子,神色愧疚,“你恨那个人吗,如果她当日便把你带走就不会发生这些事了。”
“我怎么会恨他,我遇到了许多人,他是唯一一个干净,美好,善良的人,他就像是我生命中的一道光,我这十六年来,都在污泥,地狱中渡过,我整个世界都是黑色的,是他的出现,在我最不堪的时候救了我,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说话间,她把头上金镶玉的簪子取了下来,“也不怕你笑话,我现在妆匣里有很多比这个要精致,贵重的白玉簪,可是它始终是不一样的,它陪我渡过了那段最黑暗的日子。”
苏绾此时不知道说什么好了,她怜悯地望着魏红袖。
“看我,不知不觉竟说了这么多,这些往事我不曾和别人提起过,可今日看到你,却不由自主地说了出来。”
魏红袖把簪子又插回了发髻之中,抬首间忽然看到墙上挂着的一副字。
苏绾见魏红袖盯着墙上的字,眼中闪过丝窘迫,“那是我闲来无事写的,你若是不嫌弃,我把它送给你。”
“好啊,我正求之不得。”
魏红袖站了起来,来到字画前,她用手轻轻抚过字的尾部,眼中闪过一抹异色。
“听说齐王与魏国公府的小姐定下了亲事,想必未来的齐王妃便是你吧。”
苏绾忽然想起今日姑姑说的话,其中便提及了齐王与魏府的婚事。
“是我。”
魏红袖回过神来,嘴角露出一丝苦笑,“魏家与齐王府需要结盟,那个桥梁只能是魏家的女儿,后日便是大婚了。”说罢,她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时间差不多了,我该回去了。”
苏绾把字画从墙上摘了下来,装进了匣子里,这才送魏红袖出门。
魏红袖接过匣子上了马车,神色复杂地看了一眼苏绾。
“小姐,匣子奴婢帮您拿着吧。”
丫鬟准备去拿魏红袖怀里的匣子,却没想到连匣子的角都没碰到。
魏红袖眼神冰冷地看了一眼丫鬟,把匣子紧紧地抱在怀中,“这个匣子,除了我之外,谁都不能碰。”
“是”
丫鬟连忙放下了手,神情怯怯。
魏红袖下了马车,在府门口刚好遇到魏国公。
“父亲。”
“去哪里了,怎么这个时辰才回来?”魏国公看了一眼女儿怀里抱的匣子,面色不虞。
魏红袖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难道我去哪里,还需要向父亲你请示吗?”
“为父不是这个意思,后日便是你大婚了,在府中还是好好绣嫁妆吧,不要往外跑了,你是齐王妃,别人见到恐怕会说闲话。”
魏红袖看到魏国公缓下来的神色,眼中含了一丝讥讽,“是,我知道了。”说罢,便带着人走了。
“去查查,小姐今日去了哪些地方,见了哪些人,婚期如今就在眼前,可不能出什么岔子。”
“是。”
魏国公看了一眼女儿的背影,这才往外走去。
……
“小姐,孟公子怎么在这?”翠心看向府门口巷子里一抹白色的身影。
刚送走魏红袖的苏绾回过神来,听到翠心的话,连忙扭头看去。
孟季秋此时正准备找个地方藏起来,没想到一抬头却直直地撞进了苏绾的眼中,他尴尬的放下了手中遮面的扇子,走了上去。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日不知不觉便走到了这里。”
“公子,你这明明是夜有所思,日有所梦,心中挂念着苏姑娘,才这样。”跟在孟季秋身后的小厮忍不住出声了。
“闭嘴”
孟季秋用扇子拍了一下小厮的头,随后意识到什么,扭头看向苏绾,神色微尬,挠了下头,急忙解释道:“不是这个样子,就是一不小心走到了这里。”
小厮抱着头,“你明明就是故意的,一天来这里十几趟,已经好几天了。”
“你”
孟季秋用扇子指着小厮,气的已经说不出来话了,“再多话,你就不用跟着我了。”
小厮连忙用手捂住了嘴巴,对着孟季秋摇了摇头。
“绾娘,我不是故意这样的,就是……”
“就是什么?”
苏绾看着面前的孟季秋,问道。
“就是……”
孟季秋忽然卡壳了,眼睛微闪,不知道自己接下来要怎么去圆这个话。
“若无事,我便走了。”
苏绾转身欲走。
“有事有事。”孟季秋急忙拦住了人,一时间又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话。
“到底什么事?”
苏绾停住了步子,看着面前手足无措的男子。
孟季秋擦了下因为紧张,额头渗出的汗,“玄清观里的白玉兰开花了,明日你有时间吗?我想……我想……”
“我家小姐有时间。”一旁的翠心看到紧张的连话都不会说的孟公子,真替他着急。
孟季秋感激地看了一眼翠心,随后他飞快地抬头扫了一眼苏绾,像是怕被苏绾拒绝似的,一急忙说道:“那明日我来接你。”说完话,带着小厮便快步离开了。
苏绾还没反应过来,人已经消失不见了,她懊恼地看了一眼翠心,“你怎么就答应了?”
“小姐,你再不答应,恐怕孟公子紧张的就要晕过去了,再说你和孟公子之间的误会已经解除了,这几天你又闷闷不乐,出去散散心也好啊。”
翠心苦口婆心地劝慰着。
苏绾想想倒也是,与其在房间里闷着,倒不如出去走走。
主仆二人走在回院子的路上,途径花园时,苏绾的目光落在了梅树刚发的枝丫上,眉梢轻挑,诧异道:“玉兰花不是只有春天才开吗?”
“玉兰……玉兰花,好像是在春天开啊。”
翠心拍了一下手,这才醒悟过来,“如今已是初冬,哪里来的玉兰花?”
“是啊。”
苏绾眉头轻拧
“如果是这样,小姐明日更要去看看那玄清观里的玉兰花长啥样,这冬日里玉兰花开,奴婢还没有见过哪。”
苏绾在冬日也从未见过玉兰花开,心下也有了几丝好奇。
太子府。
“主子,您让人把那侧妃的衣裙和册子放在了苏姑娘房中,她定会恨您,您为何不告诉苏姑娘实情。”
张公公看到神色憔悴的主子,眼中闪过不解。
“告诉她,只会让齐王那边的人起疑心,如今京中的形势越发严峻了,我不能把她扯进来,如今这样就好,我宁愿她恨着我,也不想让她身处险境。”
沈玠站在楼阁之上,望着宋府的方向。
“她的性子我了解,看到那些东西,定会对我死心,她毕竟是苏绾啊,苏绾不会把自己的尊严也押上。”
“主子,您日后难道不会后悔吗?”
“后悔?”
沈玠目光微暗,“或许会后悔吧,可我若是不这样做,即使我最后娶了那苏蓉儿,你以为父皇会放过阿绾吗,他不会。
他在我还是沈玠的时候就对阿绾动了杀心,如今我身份恢复了,只能让他认为我和阿绾之间彻底断了,才能消除他的杀心。
当年,他明明知道魏贵妃要害母后,但是他为了他的皇位,弃母后与不顾,他那个人连骨头都是冷的,我死了不要紧,但只要阿绾能活着,我做这些便不后悔。”
“主子,奴才是个阉人,不知道情爱是什么,但换位思考,奴才想,苏姑娘情愿陪主子身处这险境之中,恐怕也不想主子你骗她。”
沈玠闻言,没有说话,他目光微沉,不知道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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