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烈日高悬在空中,池子边的柳树纷纷打着卷,蝉鸣声不绝于耳。
苏绾手里拿着抹布擦着博古架上的玉器,一双眼睛偷偷地打量着坐在椅子上,翘着二郎腿,吃着冰镇葡萄的沈玠。
要是别的女子做出这样的姿势,定会让人感觉到粗俗和怪异,可此时的沈玠,不仅没有那股子粗俗,动作间反而有种风流不羁之感。
这赏心悦目的一幕落在苏绾眼里,反而极为粗鄙不屑。
真该让外面吹捧沈三的人看看,面前这人哪里还有一丝他们嘴中风华绝代的影子,明明是一个粗鄙不堪的野蛮村妇。
这才是沈三真实的样子,以前那些,冷艳高贵,气质典雅,全他妈都是装出来的。
这哪里比的上曾经的她。
苏绾越想越气,偏偏就是眼前这样一个不堪入目的人抢走了她的位置不说,那江陵真是瞎了狗眼了,为了这沈三,竟然背叛她。
不知不觉,手中擦拭玉器的动作越来越重。
“表姑娘,这块鸡血石都快被您蹭秃噜皮了,你换块地再擦吧。”素枝看着苏绾手中的那块极品的玉器,一脸的心疼道。
苏绾正想的入神,突然听到素枝的声音,猛地看向手中鸡血石雕成的狐狸摆件,只见她刚刚一直擦那狐狸的鼻子,如今那狐狸脸上的鼻子被擦的油光水亮的,隐隐不似之前那么挺拔了。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玉器,一脸心虚,“我再换一个,换一个。”
“你过来,给我捶捶腿。”
沈玠忽地抬眼,看向苏绾。
“我?”
苏绾伸出手指了指自己,不敢置信地又重复了一遍,“你让我给你捶腿?”
“这里还有其他人吗?”
沈玠忽地把腿翘在了一个凳子上,看向苏绾,眼中明晃晃地意味很浓。
一旁的素枝无辜中枪,把自己的身形缩在角落里,尽量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苏绾见状只好不情不愿地上前,只见对方被雪缎包裹的双腿笔直修长,脸上闪过一丝艳羡,她把手放了上去,心中猛地一惊。
寻常女子的双腿通常都是软绵绵的,可手下的这只腿的触感,给人一种力量感,肌肉感,结实感。
“力度重点。”
沈玠看着一直盯着他腿看,一脸嫉妒样子的苏绾,眉头微皱,眼底闪过一丝疑惑和不解。
苏绾闻言,手下的力道忽地重了起来。
锤死你个沈三!
没事干嘛腿长的这么长。
小的时候,这沈三明明是个病恹恹的矮豆芽,长的还没有她高,可是几年不见,对方的身高像是吃了什么神药一般,突突突地往上涨。
反观她自己的身高,虽然在一众贵女中也不算矮,可是每次一和沈三站在一起,平白地矮了对方好几头,两人还没开始掐,她首先在身高上,气势上,便输了一大截。
所以当苏绾看着面前的长腿,她嫉妒的发狂。
“轻点。”
“你到底是重,还是要轻?”
“算了,你还是给我按按头吧。”沈玠极为嫌弃道。
苏绾慢吞吞地站起来,来到沈玠身后,把手放在对方的太阳穴上,抬眼间,忽然看到沈玠面前的那盘冰镇葡萄。
好家伙,这竟是西域红提,现在这个时节,宫里恐怕都还没吃上,反倒是她沈三先吃了起来。
“你这按摩的手艺真是糟糕透了。”沈玠背靠在椅子上,太阳穴处传来阵阵令人舒适的酸痛感,一不注意,薄唇竟溢出一道浅浅的,暗哑的呻.吟。
站在后面的苏绾听到对方的声音,放在沈三头上的手猛地一颤,一股酥麻感从尾骨尖蔓延到全身,耳朵不由自主地烫了起来。
这沈三的声音竟如此销.魂!
苏绾忽然感觉手下的皮肤,变得烫人了起来,她脸上闪过一丝不自然的神情。
狐狸精!
过了一会儿,沈玠竟慢慢睡去。
苏绾看着对方眼底的乌青,不由得好奇这沈三晚上都干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才会休息不好。
不过,还别说,这沈三的睫毛好长啊!仿佛一把扇子似的,又长又翘,真是让人羡慕,苏绾的红眼病又犯了,
再往下看,只见对方睡得很熟,脸上带着一丝疲惫,往日里那双满含嘲讽之意的眼睛闭上,甚是安静。
中庭饱满,鼻子直而高,薄唇透着一股病态的殷红,人家都说唇薄的人最为薄情。
苏绾撇了一下嘴唇,唇角勾起一丝不屑,目光由上到下细细打量着她这位死对头,她这么安静,倒是第一次见,这沈三不说话,就这样静静地躺着倒不像是女娇娥,有点......像一个面如冠玉的少年郎。
她连忙摇了摇头,暗道,她是不是疯了,竟然会觉得沈三像男子,一定是这几天被这家伙压榨的没有休息好,导致的幻觉。
对,一定是这样。
大胆而灼热的目光在沈玠脸上来来回回扫了好几遍,目光又回到了沈玠的睫毛上。
苏绾这人有个毛病,就是喜欢上一个东西,便对它念念不忘,尤其那东西还是沈玠的,便更加增加了这种贪念。
她看了一眼沈玠,用手在对方的眼前晃了晃,见对方没有反应,便大起了胆子来,把身子往苏玠身上靠了靠,伸出爪子,终于摸上了令她眼红不已的睫毛。
不由自主的,苏绾的脸就快要贴在沈玠的脸上了,可只顾着戳睫毛的苏绾压根就没注意到。
苏绾正戳的在兴头上,下一秒,那睫毛的主人原本紧闭的双眼,忽地睁开。
苏绾猝不及防地望进了一片幽静的深渊,那深渊透着丝丝寒意,危险。
沈玠微微眯了一下眼睛,沙哑,磁性的声音响起。
“你在做什么?”
“你脸上刚刚落了一只飞虫,我正想帮你取下来。”苏绾眼底闪过一丝慌乱,收起灼热的目光,一脸诚恳道。
“是吗?”沈玠不置可否,脸上划过一丝玩味,“那么现在可以把你的狗爪从我脸上拿开吗?”
苏绾尴尬地笑了笑,把手从对方脸上拿下来的时候还不忘顺便揩了一下油,面对沈玠质问的眼神假惺惺地夸赞道:“郡主,你的皮肤真好啊。”
“去,把外面的蝉给我解决掉。”
沈玠修长的腿搭在案上,嘴角微勾,透着三分讥笑,三分薄凉,还有四分漫不经心。
苏绾身子一僵,看到了对方对她深深的恶意。
“是。”
苏绾自知理亏,便乖乖地跑出去粘蝉去了。
“记住,这院子里不要让我再听到有一只蝉叫。”
苏绾脚下猛地一趔趄,耳边的蝉声震耳欲聋。
这待粘多少只才能粘完啊!
外面的太阳已经落山,此时的天空霞光万丈,仿佛锦缎一般散在地上。
但空气中的余热依旧让人心中燥乱。
今日的苏绾穿的是一身妃色的衣裙,身边围绕了一群的丫鬟婆子,但你总是能在一堆人群中第一眼看到她。
她手中高高举着一根竹竿,因为动作原因,透薄的纱裙紧紧地贴在那婀娜的曲线上,白皙的皮肤带着一种琵琶欲抱的朦胧美。
金色的霞光打在她的脸上,甚至能看清脸上的绒毛。
站在窗子边的沈玠把这一幕尽收眼底,眼底的暗芒浓的仿佛墨一般,手中把玩的玉璧的手忽地紧了一下。
为何这人总是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
......
“滴答.....”
窗外的雨声渐渐急了起来。
狂风吹得窗户沙沙作响,翠玉连忙把窗户关紧,“这六月的天,真是说变就变,晚膳前还不这样哪。”
坐在绣凳上的苏绾显得有点神不在焉,她时不时地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心里忽然想起那日老扑的话。
“戍时尽量不要出房门。”
这话中仿佛意有所指,为什么不能戍时出房门。
沈三没有住进来之前,她从没有听到过这种话。
苏绾的眼睛忽然一亮。
这所有的问题都出在沈三身上。
她又回想起白日沈三眼底的乌青,这一切迹象都表明,沈三有问题。
苏绾浑身一震,她隐隐有种感觉,晚上是发现那个大秘密的最佳时机。
.....
夜幕降临,外面的雨声渐渐小了下来。
院子里的灯早早就熄灭了。
正房内室的门忽然被人推开。
苏绾吹灭了手上的煤油灯,悄悄地挪着步子,宽大的披风下摆拖着地。
她凭借脑海中这两日的记忆,小心翼翼地避开椅子,凳子,摸索到了内室。
忽然一道响动从内室传出来。
苏绾心中猛地一跳,难道沈三发现她了?
过了一会儿,那股子响动越发明显,苏绾把身体靠近内室仔细听。
一道低沉磁性的闷哼声忽然传来,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越发清晰。
苏绾眉头微皱,这声音猛地一听像沈三的,但同时又不像,这明显是一个男人的声音。
苏绾悄悄地靠近床,撩开帘子一角。
一道凶狠的,仿佛狼一般的目光,从帐中射过来。
下一秒,等苏绾回过神来,正准备放下帘子,逃跑,不料,手腕被一只冰冷的大手给拉进了帐子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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