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原临也回来时,凉宫绪花还睡着。
她在沙发间缩成一小团,银色的长发散开,像毛毯一样裹着她的上半身,绪花睡觉很安分,从临也离开到回来这段时间,她的姿势都没怎么变过。
睡着时还真是乖的不像话。
折原临也心底掠过这一句话,便不再去关注小姑娘。
凉宫绪花是半个小时后醒的。
她双臂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揉了揉眼睛,“临也,几点了?”
“三点半。要走了吗?”
绪花神还没完全回过来,她双手按进柔软的沙发内,正好放在腿两侧,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慢慢重叠至清晰。她看见了专心敲键盘的折原临也,而后微微侧头,落地窗外还是一片明亮的光景。
约莫两分钟,才给予了临也回答:“嗯。”
她来时是搭的波本的顺风车,回横滨可没那么方便的事了,只能去乘电车。
折原临也顺路送了她一小段,然后在新宿的某个十字路口挥手告别。
绪花抵达横滨后,先找了家店吃了顿饭。
回到公寓是快五点的事了,冬至后太阳就落得越来越慢了,现在太阳还没完全落山,日光亮度也就谈不上暗。
“凉宫小姐,你回来了啊。”房东太太热心与她打招呼。
“是的。”绪花的目光简单地落在了房东身上一下,便停在了原本正与她交谈的青年身上。
这同样是一位黑发青年,扮相也怪得很。他并不像上次向她提出殉情的那位带有什么奇怪的装饰,只是服装搭配的有点……反季节?横滨现在正是由春入夏的时节,温度谈不上高,但也绝对没有低到要头戴一顶毛绒帽子的程度。
是什么特殊的情节吗?
绪花上一次见到这样的人还是莱伊。
她问:“这位是新来的租客吗?”
“是的哦,说起来凉宫小姐是在901吧,真巧呢,这位先生就在你隔壁。”
绪花点点头,本着既然是暂时邻居就好好相处的想法与他打招呼:“你好,我是凉宫绪花。”
他的眼睛红得发紫,静谧而深邃,仿若藏了星空与宇宙。微微一笑,那里面的星光乍然晕开了,然后他说:“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
“???”
房东太太笑了出来:“这位先生是俄罗斯人,名字很长。”
“……是很长。”太长了,完全记不住。
不过这么一解释倒也说通了他奇怪的装扮,俄罗斯偏冷,应该是戴着毛绒帽子戴习惯了。
绪花和费奥多尔一起坐了电梯,由于记不住名字,她不太想与这位新邻居搭话。电梯门关上后清晰映出了她和青年的身形,绪花随意一瞄,正好撞上他的视线。
小姑娘扯出一抹笑,礼貌地偏移了目光。
空间太过狭小,绪花与俄罗斯青年相距不远,感受到他的身上有种冰雪的清冷气息。
只是虽说来自俄罗斯,但身子出乎意料的孱弱。因为这一路,绪花已经听他咳了好几次了。
“咳咳。”
“……”
她真怀疑这人和芥川龙之介祖上是亲戚。
到达九楼时,电梯门自动打开,绪花和费奥多尔一前一后走出。
“小姐可以叫我费奥多尔。”
临进门前,费奥多尔主动说出了这么一句话。
绪花还在找钥匙,被他这突然一出声吓的手抖了抖。她扭头,只见俄罗斯人已经推门进了房间。
于是小姑娘低头,把钥匙插入锁孔,也进了房间。
-
横滨临海,吹来的风都裹着一丝海的咸腥味。
绪花正在上次光顾过的甜品店内安静地坐着,在等自己的蓝莓芝士。她瞥了眼窗外,原本只是漫无目的地随缘一扫,却因为某个一身黑的家伙生生定格。默契一般的,绪花刚要收回视线,那双鸢紫色眼睛的主人仿若感受到她短暂的注视,先一步望了过来。
他微微一笑。
绪花倒也没有被发现的窘迫,迟了那么两三秒,慢悠悠收回了目光。
太宰治走进店内,他在小姑娘对面落座,表情、动作都自然而然,仿佛他本来就应该在这个位置。要不是绪花确定自己没失忆,都要以为是她约的人。
“真有缘,小姐。”
这点她不否认。
“是挺有缘。几天过去了,先生你依旧没有找到殉情对象吗?”
太宰治从善如流:“很遗憾,没有。”
“真可惜,我也为你感到遗憾。”
服务员端来了小姑娘点的蓝莓芝士。
绪花很客气地询问:“先生,你不点餐吗?”
其实另一层意思就是,我要吃东西了,没空和你扯,你不吃的话就可以走了。
太宰治肯定是懂了的,他点明:“小姐在赶我走了呢。下次再见吧,小姐。”
好奇怪。
凉宫绪花终于确定了这种奇怪的源头。
上次也好,这次也好。
他似乎都很笃定,会有下次。
明明连名字都不知道……
绪花手指间的银色勺子突然停住了,凹进的表面映出了店外往来的行人。
——或许,只有她不知道他的名字?
她吃完了蓝莓芝士就离开了,服务员笑眯眯地对她说欢迎下次光临。
绪花出了甜品店,想去逛逛商场,却在某个巷口脚步骤停。
血。
她又一次闻出了血的味道,翻滚在横滨裹着海腥的风中。
眼前的人有着和折原临也一样的黑色短发,碎发下的丹凤眼眼尾上挑,是很古典的长相。
又是个一身黑的家伙。
不同的是,这是个留有战力的家伙。
绪花被浮萍拐逼得直贴墙壁,丝丝凉意传至后背。银色的金属泛着寒光就抵着她白皙瘦弱的脖颈。仿佛浮萍拐的主人再稍稍用力,她的脖子就会直接折断。
但云雀恭弥没有。
他眸中闪过什么,攻击生生停住了。
由于位置关系,她不得不仰起头,绪花与云雀凑得很近,这一下才发现他的眼睛并不是纯正的黑,偏黑的色调透着灰蓝的光。
明明是被俯视的状态,小姑娘说话的模样却像她才是居高临下的那个,“你受伤了。”
而且不是刀伤,是枪伤。
这不仅意味着不好拨120,同时说明了他并不是像临也那样简单地被报复,而是来自里世界的火拼。
救了会有风险。
可是凉宫绪花心底有种直觉,如果不救他会有什么很后悔的事产生,而她一向偏听向于自己的感觉。
凌乱沉重的脚步声由远及近,绪花再次说:“我可以帮你,但是你得相信我。”
云雀恭弥从她燃烧着滚烫火焰的眼里读出了一句话,你只能相信我。
他没有说话,实际上是他没有力气说话了,因为他朝着小姑娘倒了下来。
卧槽。
男性普遍比女性重些,绪花被这猝不及防的重量压得轻轻咳了几声。
这算是……被动相信了吧?
小姑娘扶着这具陌生的身体想到。
她把他带回了公寓。
云雀意识暂时不清醒,于是一大半重量都压在绪花肩上。
楼下的房东太太见状大喊:“哎呀呀,凉宫小姐,这是怎么了?”
她离得远,只能看见凉宫绪花扶着个人,看不清黑发男人的状态。
绪花微笑着解释:“我朋友来看我,一下喝多了,我把他扶到房间去。”
“小心一点啊,凉宫小姐。”
“知道了,真不好意思,让您担心了。”
绪花单手摸到钥匙开门,进屋就把男人放在了沙发上,去房间里翻了医药箱。
她不擅长救人,比起取子弹,绪花做的更多的是给人射子弹。
-
云雀恭弥醒的时候是在陌生的房间,他下意识去观察自己目前的状况,只看见黑色衬衣被裁得稀碎,切口平滑,不难猜出是剪刀剪得。失去衬衣包裹的皮肤被缠了一圈雪白干净的绷带——那是他中弹的位置。
子弹被取出来了。
较为陌生的声音在耳畔响起:“醒了?”
他闻声望去,小巷里被他抵着脖子的银发姑娘正盘腿坐在他旁边,手里捧着盘切好的水果。
他张了张唇,只觉得喉咙干得可怕。凉宫绪花敏锐地发现了这一情况,她用叉子叉了块苹果送进口中,眼睛往茶几方向一瞟,懒洋洋的:“要喝水自己倒。”
云雀:“……”
“麻药药效还没完全过,你小心点,别手抖摔坏了杯子。”
云雀:“……”
他的伤偏上偏左,再加上绪花给他的麻药加了些剂量。云雀动了动左手手臂,确实感受到一丝异样。
他给自己倒了杯水,温的。
“你是谁?”
这是凉宫绪花听云雀恭弥说的第一句话,他的音色偏冷淡,经水滋润后显得温润了少许,像冬日湖面下潺潺流动的水,绪花隐隐感受出来几分凉薄气息。
她并不防范,因为云雀现在的状态实在是不怎么好,她完全不怕他动手。
“救你的人。”小姑娘不紧不慢塞了块苹果,云雀听见轻微的咔擦一声,然后就是她干净透亮的声音:“至于其他的事情,先生,我不问你,你也别问我。”
我都不问你为什么受伤,你就别问我为什么救你。
两不干涉,泾渭分明。
最方便不过,也最安全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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