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管家从未见赵恒这般生气,见到这幅景象自然是害怕的, 战战兢兢道:“都督, 兴许是因为个旁的什么缘故, 秦三小姐不像是那等……”
“不必再说。”赵恒面色冷淡,长长的睫毛敛着, 眉目皆是不悦。
只是后续倒再也没旁的,对玉绵只是疏离冷待罢了。
玉绵整日里准备着半月之后的初考,借着初考的由头倒是少了不少的繁复差事,唯一做的也只是给户部囤粮挑了个黄道吉日。
除此之外就是推算推算历法了,不过后续繁琐的登记在册都是那些天文漏刻博士做的。
她倒是有时间喝喝茶, 再也不用整日战战兢兢的防着,斗花样。
春去夏来,夜里连连下了淅淅沥沥的几场雨,红瓦上冰冷潮湿的。
玉绵睡得正舒服, 忽见田翘进门,不由揉了揉眼睛,待微微清醒时,听田翘柔和道:“大夫人非要带着英哥儿来玩,还专门央着骑那匹都督送您的白战马……”
田翘很是为难,毕竟在战马上生出事儿来,到时她小主子就更不好交代了。
玉绵却不假思索, 随意穿了件衣裳就立马朝着后院子去了。
玉绵刚刚睡醒,脑子发昏,不甚清醒, 刚到了后院子就见继母余氏带着外甥英哥儿在院子里东摸摸西看看,尤其是余氏一双三角眼直直垂涎那匹白马。
英哥儿见玉绵来,立刻笑嘻嘻的朝着玉绵的方向扑过来,“表姐姐——”一双短短嫩嫩的小胳膊伸着求抱抱。
玉绵素来喜欢英哥儿,刚要弯身,忽见一只高大的狼犬朝她扑过来。
玉绵是最怕这等大犬的,再者继母余氏还不怀好意的笑着,“别怕,别怕,专门买了来给你看家护院的。”
余氏说的轻松,但是玉绵心里却一下紧绷起来,知道她自己应该找个理由迅速离开,“母亲,我再过七日就要初考,朝里事忙,您先在这儿逛着,至于这犬,您还是带回去,府里没什么东西,也用不着这种烈性犬。”
余氏似乎对收拾折腾玉绵极为感兴趣,不依不饶道:“你这府邸是我们太爷用命换来的,不说家资,单单光这处府宅就不是你自己个儿的!”
余氏不依不饶地,玉绵被她缠得实在是头疼,不得不乖乖走到她跟前,无奈着表情道:“合该向母亲去请安的,只是朝里的确繁事缠身,没个空闲。”
余氏冷冷一笑,“我可是听说你出城入坊玩的不亦乐乎,日子还不知怎么个自在法,说的这般可怜给谁看呢。”
余氏刚说完,就见她的婆子再次将那只烈犬牵来,不动声色地抬脚重重踩了那犬爪子一记。
拿全吃痛,再加上性子烈,当下就爪下发力,朝玉绵冲了过去。
“啊!”玉绵大惊失色,她本就怕这些大型的犬,如今见那犬呲嘴獠牙的冲过来,顿时心中大惊!
一旁在马厩里给马梳毛的姚管家见状,表情很是不满,他琢磨着要想个法子,把这阴毒泼辣的妇人给弄出去。
可是还未张口就见一个看马的马夫喝了酒,脸上通红,一脚踢开了那烈犬,怒骂道:“官文上明明白白写着的是秦三小姐,这府宅写得是谁,就是谁的,若真有本事让人把这宅子改姓余去,这般做派欺负人,要是我,早就打四十大棍,扔到庄子上去了,像郡主好脾气,由着疯狗烈犬的咬人!”
听到这话,余氏怒从中来,一抬手拔了发钗,作势要割掉马夫的舌头作处罚。
玉绵脑中嗡的一下,心里很是焦躁慌乱。可是那个马夫却啜饮着茶水,恍若未闻。
半晌又道:“如今我们家郡主是为太后挡灾的正六品女官,你来大吵大闹说是继母女的关系也成,但是我告诉你你弄来这狗,若当真咬了郡主,那便是打太后娘娘的脸,我就问你这般谋害宫中贵人又株连九族的罪过,你承担的起吗?!可是要满门抄斩的!”
听到那醉醺醺的马夫说的话,姚管家眼中闪过一抹赞色,他从未想过有人竟然能把余氏这等泼妇说得哑口无言。”
姚管家看看余氏开始惊慌的表情,不由不咸不淡道:“余夫人,辱骂构陷朝廷命官,还是为太后娘娘挡灾的女官,敢问余夫人可是要拿秦绅公子的命来抵?”
两人一文一粗鲁的说着余氏,余氏气的涨红了脸,但是又想不出什么反驳的词汇来,这一尴尬,倒是悻悻然离开。
余氏心里不痛快,朝廷里也是攒着一口闷气,秦景进的案子还在紧锣密鼓的进行,且牵扯出了他背后隐藏的最大的同党——曾旭星。
曾旭星的儿子与秦景进的幺妹是夫妻,论起来两人是很近的关系,原本朝廷也没打算杀曾旭星,但是曾旭星曾给秦景进暗中用五行玑纬老谋算赵恒,并参与了谋反。
而曾旭星这次也的确是倒霉催的,跟阴沟里的老鼠一般藏着所念,不想因为跟朝中老友接了四百士兵修葺府宅,就被吏部的人给告发了。
小小的四百人,不伤筋不动骨,但是却折辱了皇家的颜面,民夫多的是,偏生要托人找关系的拿着奋战在一线的士兵去修葺府宅,这使得曾旭星犯了众怒,成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幕后的人都除掉了,整个大梁,能与赵大都督抗衡的,再也没有了。
赵都督的部下唐氓通最是高兴,但是一看到赵恒,唇角的笑意一下就淡了,先前一百件事,赵都督都能应承下来,如今也没什么事儿,怎么他觉得赵都督表情更为深沉凝重了?
“不想老天送机会,这曾旭星算是老的脑子糊涂了……”唐氓通粗声粗气的说着,一旁的姚管家却突然轻咳一声。
唐氓通瞪铜铃版的眼睛,两人目光在房内狭路相逢,随即唐氓通忍不住道:“这屋里又没旁人,我也是瞧都督有心事,这才宽慰两句,你个老东西咳嗽个什么劲儿,吓老子一跳!”
姚管家知道唐氓通的粗狂性子,也相交多年了,跟他不怎么计较,抬起头,瞄了赵都督一眼,心里不由一紧。
先前赵都督带着玉绵去上元寺后,曾遇见了慈光大师。
慈光大师说都督将面临生死劫,若是不斩断情根就抵不过劫难。
而这生死劫不偏不倚,刚好就是秦三小姐。
这事儿闹得……
姚管家以为是生死劫的事儿,并不知道赵恒和玉绵在上元寺发生的那些事儿。
但是依照赵都督的性子,这会子秦三小姐早就该收拾铺盖卷从钦天监走人了,但是都督又专门派了人去了郡主府,专门扮做马夫赶走了泼辣刻薄的余氏。
姚管家冒了一手心的汗,觉得很是腻味,可说出来又有些奇怪。
但是在上元寺有件事,却被暗探秘密上报给了慈康宫的张太后。
那便是玉绵口里说的那门娃娃亲。
张太后深夜暗自寻了内阁大学士进宫,让内阁的官员,在这门娃娃亲上大做文章。
大梁的内阁,权力极大,甚至上管皇帝,庆帝在位时,就连骑马都被内阁那帮人引经据典的骂了个狗血喷头。
赵恒便是再有权势,也抵不住内阁那帮老东西的口舌。
张太后高坐在慈康宫,红唇微微挑着,“真是张好牌,屡屡好用,秦玉绵……秦玉绵,你可真是上天特意赐给哀家的好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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