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翘?!”玉绵手里冒了一层冷汗,攥住田翘的手,严肃道:“差人去请陈留侯爷!”
之所以去请陈留侯爷——程良,其实里面还是大有渊源的。
陈留侯爷程良,世袭的爵位,是先去的老侯爷的第四代玄孙。
照说是跟玉绵八辈子打不着的干系,但其中还有些不为人知的内情。
当年玉绵的母亲从陈国来,若不是陈留侯程良出力,叶氏也不会初来乍到的就能进得了秦府那般高门大户。
而陈留侯爷程良要的就是让叶氏时时刻刻给他暗自通风报信。
叶氏性情孤高清傲,自然是不会听程良的。
程良便利用叶氏肚子里的孩子来威胁叶氏,如果叶氏不听他的安排,他就会以叶氏怀着孽种入秦府来相威胁。
整个过程中,叶氏伙只不过是陈留侯程良手中的一颗棋子,一颗盯着他的政敌秦老太爷的棋子。
最后叶氏被赶出府病逝时,抓住了程良的最后一根致命把柄,反将一军让程良在为难时刻护玉绵周全。
如今他的把柄还紧握在叶氏交代的人手里,玉绵请他,他自然会来的。
玉绵低下头,盯着地上那个老妪的假发,看了差不多快一刻钟,终于瞧出了一丝端倪。
方才她问那老妪,老妪就一脸嘲讽,不搭理。可是这些榆树的事儿,那老妪却似乎知道的清清楚楚。
也就是说,那个老妪大有可能是嫡母余氏的人。
田翘见玉绵脸色不好,连忙去找陈留侯程良,如今这个时辰又是荒郊野外的,老妪若是起了凶恶之心,必然出事,只能急忙去传信。
还未出榆树林,就听到身后有拿着拐杖追打的声音。
田翘慌忙地朝着榆树林外小跑,刚从林子里出来就正巧遇到了一个少年,穿着简朴的便服,身长玉立、气质翩翩。
“可是秦三小姐的人?”那少年清煦的一声,像是初春料峭地的冰雪,款款温柔,没有一丝烟火气……
田翘看他一眼,随后飞快的红了脸,挪开了目光。
那少年继续说道,“在下程耳,字子聃。父亲说了一声,知道秦三小姐今日会来祭拜,早先两个时辰在下便到了,只是迟迟不见三小姐,有些担心。”
“公子姓程?”田翘听着程子聃的话,田翘顺势后退一步,警惕道:“公子可是看到了一个老妪?”
程子聃眉眼温柔地看着田翘,沉稳道:“老妪?”
田翘杏眼闪闪烁烁,见到他温柔地看着她,更是红着脸儿,“公子且等,我去跟小姐说。”
程子聃点了点头,极为有分寸地自动让出空来。
“程子聃……怎么忽然在今日提起会来祭拜……”玉绵没有说下去,极力压住心里的疑虑,揉着被被风吹得有些疼的太阳穴,道:“老妪刚走,他便来了……虽说不该怀疑温煦和雅之人,但是不可不防!”
田翘听了玉绵的话,立刻打消了请程子聃过来的念头,嘴皮子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玉绵的意思传给了程子聃。
程子聃听了这话但是一番清煦坦然,“不瞒姑娘,在下提前两个时辰来这儿,并不是仅仅因为父亲,而是与在下指腹为婚的人就是秦三小姐。”
原来陈留侯爷并未提起这桩婚事,但是上个月忽然提到了这门婚事。
他当时一听这事儿只觉得太过贸然,当时并未答应,毕竟一个少女有没有心上人都不确定的,再者秦老太爷又刚战死,他贸然说起指腹为婚的事,似乎有趁火打劫的意味。
田翘点点头,抿唇道:“未曾听过这节儿……”
自打叶氏去世后,玉绵的境况就更为窘迫,府里全被余氏控制着,自然没有人跟她提起这一节儿。
“姑娘不信是应该的……”程子聃见田翘犹豫,便解下玉佩,交给田翘,“这是我们程家的传家玉佩,在下这一块刚好与三小姐的能合在一起。”
田翘接过玉佩,眉眼里闪过一丝不经意的失落,但是不过眨眼地功夫就转交给了玉绵。
玉绵看着那块玉佩,不由微微蹙眉。
这块儿玉佩,叶氏交给她时曾说是护命的东西,她从来没想过这竟是指腹为婚的信物。
“田翘,你赶紧请程公子过来。”玉绵将玉佩按在掌心,她揣度着那个老妪这般着急,自然是寻人过来帮忙,她现在必须赶紧离开这儿。
程子聃之所以拿着玉佩来,只是听父亲陈留侯提到今日若不去榆林,秦三小姐可能会遇难。
他最是逃不过这些道德束缚。
所以,他这次是为救人,并不是要一心求娶。
程子聃随着田翘进了榆林,一抬头,只见玉绵一张清秀绝俗的瓜子脸,眼睛大大的,樱唇红润,一股骨子里的千娇百媚。
玉绵虽没亲历过生死,但是自幼在余氏手下过日子,经历的算计和阻碍极为多,一旦事情有变,她的第六感总是很灵验,就像是预知天气那般,灵验的出乎意料。
“程公子,事出紧急,还望公子先带小女脱困。”玉绵看着程子聃的眼睛,往前走了两步又扭头对他道:“事出紧急,实在无法叙旧,望公子海涵。”
程子聃听了,忙收回目光,将身上的披风脱下,披在玉绵身上,“三小姐跟着在下走,在下知道一条小路。”
程子聃沉稳和煦,尽管是给玉绵批披风,也是极为知分寸,未碰触玉绵分毫。
东阳县地处偏僻,比不得京城,一到了晚上颇为苦寒,此时更是飘起了小雨,冷飕飕的极为难受。
程子聃赶马,玉绵和田翘在马车里,雨水又密集,不过半个时辰,程子聃的衣裳和头发湿的就水淋淋的,靴子也湿了。
天色渐暗,雨渐渐听了,高山外的村户门前的烛火亮了,冷月挂在漆黑的天幕,还是象征着圆满的月。
一行人悠悠然快出了东阳县,忽然遇见一群龇牙咧嘴的东西一路横冲直撞过来。程子聃避之不及,那些龇牙咧嘴的东西猛然咬了马的马蹄一下。
程子聃瞳孔骤缩,那马儿却受惊吓过度,惊恐地挣脱了缰绳,马车一下被掀翻在地。
那些龇牙咧嘴的东西越来越逼近,目露凶光,叫声凄厉,尖长的利爪一下贯透了土地。
玉绵这才看清楚,这些龇牙咧嘴的不是猎犬,而是狼,且是饿了很久的狼。
那只狼一对尖利獠牙若隐若现,嘴里流着口水,闭口卷舌,抛爪勾地,明显已经是饿了很多天了。
原本这里的狼可以到山上抓捕些野鹿、山鸡,但是最近大梁兴兵甚重,四处砍伐林木,现在这些山狼连果腹的东西都寻不到,见到细皮嫩肉的玉绵,自然是饥饿感大增,眼睛里油绿色的光芒似乎更盛了些。
玉绵见那只饿狼一步步朝她逼近,不由吓得四肢僵硬,手想摸起那只匕首,却迟迟无法伸手去触碰。
那饿狼更进了一步,正张嘴要啃咬玉绵的脸儿时,忽然见程子聃骤然一沉将她挡在身后,被饿狼一口划伤了手臂。
而后突然发力, 拔出塞在长靴里的兵刃,直直戳向饿狼的眼睛。
饿狼吃痛,嗷嚎一声便逃跑了。
“程公子……你的伤。”玉绵忙将荷包里的金疮药取出,小心撕开他的袖,将血挤出来后,又上了药。
“无妨,小伤。”程子聃嘴里说着,一双清煦和善的眉眼却看向玉绵。
“哪里是小伤,处理不好,怕是要发烧的,”玉绵蹙眉,言语清转如珠,又因为添了一抹关怀的缘故,忽然就让人不由的怜惜。
程子聃刚好听进去了这一句话,那声音柔柔的像是方才的雨,缠绵柔和。
只是他是个细致的人,不过眨眼的功夫,眼底就闪过一丝欢喜。
他方才问她话,她都答得很好,并不像是父亲所说的耳聋。
程子聃看破并未说破,毕竟玉绵自幼丧母,经历了这些年的是是非非,装聋作哑,也是一种自保的方式。
她那点手段,他一猜就清楚了。
程子聃侧目看着玉绵,见她一双小手轻轻柔柔地将金疮药涂上后,又用白丝帕给他轻轻包扎上。
整个人清净像是不蔓不枝的青竹,莫名的让人心境悠然安宁。
这边风停雨歇,朗月初上,赵恒这边却被军机要务缠的死死的。
他不久之后就要收拾拦截兵粮的秦景进,现在正安排各自的任务,他去处置秦景进,京城最重要的任务就是防守,控制住京城的万数兵马,收拾秦景进就是瓮中捉鳖。
赵恒漫不经心的将马缰绳拢了,随后扔给了身侧的江大人,清清冷冷道:“兵权务必守住,不许任何一封信飞进京城,不许放出一兵一卒。”
江大人和其他两位大人听着赵恒的安排,然后点头:“都督放心,老臣一定会守住城门,不准一只苍蝇飞入京城,不管是公是母!要是叫贼人动了京城的兵马,老臣自戕于城门。”
江大人跟着赵恒打了多场仗,实在是太了解赵恒了。
每次起兵或者要收拾人时,赵都督总是这样严肃的语气对他说话。
这严肃的语气一出,他也就知道了事情的轻重,不敢再继续乱开玩笑,抬眸认真看着赵恒,良久道:“狡兔三窟,秦景进筹谋多年,必定是盘根错节的,都督一定要小心为上。还有天气也要找钦天监提前观测一二,做好充分的准备。”
这些赵恒自然是清楚的,只是听到钦天监那刻,他忽然想起了玉绵。
论起这占卜天气的神棍技能,与其听钦天监那帮人念经似的恼人,还不如听她说说话。
索性,顺路去郡主府听她讲解下星象天气的。
而玉绵这边儿却是刚刚进府,身上衣饰斑驳的,又因为遭遇了这遭,府里的婆子丫鬟们怕的紧。
先前,赵都督分明交代过要看着长乐郡主,盯着她读书的。
正正想着忽然见赵都督一身白衣,一脸冷沉的进了郡主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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