簪花宴举行的顺利又乏味, 来来回回折腾了得有两个多时辰, 宴会结束的时候秀才们却还有些意犹未尽, 杨晔可是早想走了。
回到福禧斋,今儿店里就只有大哥夫妻俩,许秋荷现在有了孩子,月份虽然还小, 但是两夫妻都是头一次有孩子,很是小心,左右邢家的条件还不错, 邢槐便让许秋荷回去养胎了。
今儿阿喜带着小湘去了许秋荷那儿, 没有上铺子来。
杨晔晚上要请黄进庞展中等县城里的人吃饭,现下村里在走动, 县城里的人情也得走动着, 中了秀才过了村里的宴,少不了还得请县城里的人,没有阿喜在,他也便只能一人去凤香楼定一桌酒席。
杨成问了几句簪花宴的事后道:“现在时候也不早了,还剩下些糕点你带过去,我跟你嫂子也好早些打烊走,晚饭吃了以后天定然是黑了,你也不用赶着回去,今晚上就在铺子里住,回去我接小湘的时候会跟阿喜说道一声。”
“这样也好。大哥记得让阿喜关好门窗。”
交代完杨晔带着糕点先去了凤香楼。
一场晚饭下来又是一个多时辰,饭菜没动上两下, 到是酒水把肚子给灌了个饱。
夜里无事,吃喝完也没了别的应酬,大家高兴便多喝了一些,后头庞展中出雅间都是黄进搀着出去的。
杨晔跟杨成还有邢槐喝惯了,乡下汉子喝酒猛烈,不像县城里的人斯文着一杯杯来,人是直接海碗来干,多跟着喝上那么几次,醉上那么两回,他的酒量不起来也难。晚宴上虽然被轮番敬了好几轮酒,但实际也没多大影响。
他装着醉了酒的模样,出了凤香楼却没多大事。
回到铺子,天已经黑了,四下黑黢黢一片,习惯了暖光热水等着他的家,一下子变成了这般模样,心里空的跟无人的街一般。
往日里只觉得阿喜很好对他很重要,现下才知道他对自己的重要程度。
折腾一番洗漱完后,他把今天收到的礼品都打开瞧了瞧,村里的乡亲都是送些鸡蛋瓜果蔬菜,自家里有的东西,县城里送的东西便都是些好的布匹,配饰,家里的摆件什么的,出手都挺大方,乡亲们送的东西自是没法比,但是各有各的情义在,他觉得都好。
他挑出里两匹布自己留下,准备自己和阿喜一人做上一身衣服,剩下的给杨成夫妻俩,现在两人在县城里做生意,福禧斋也算的上是有档次的糕点铺子,老板总不能寒碜了,自己虽觉得没什么,县城里势力的人可多了去里。
整理好礼品,他今儿也不打算看书了,时辰虽然尚早,但应酬了一天也实在疲乏,他刚躺到床上,屋外却一声闷雷响起,声音不大,但他还是一屁股坐了起来。
阿喜有些害怕打雷,夏日里雷雨多,天气再热都要抱着他,现下一个人在家里岂不是很害怕。
他起身推开窗,屋外黑洞洞的,十分平静,像是压根儿没有响过雷一样,到底他还是不放心,简单收拾了一下,往县城的马棚走,牛车肯定是没了,运气好应当能雇到马车。
这个点儿到底是天黑了,好些赶马车的不肯干,问了好几个都没人应,最后一个老师傅听说他是枣村的,算下来要不了多长时间,朝他要白日里一倍的价钱才走。
杨晔爽快付了钱便爬上了马车。
白日跑马车的都是跟赶牛车的一样在城门外,天黑了才赶回马棚。
出城还得跑上一会儿功夫。
杨晔坐在马车里头,这钱花的多些,垫子也软和,比牛车平稳,又能遮风挡雨,到底是舒坦,只不过做的人多了,罩在里头味道不好闻。
他卷起车帘子透气,一阵凉风灌入,前头一片灯笼亮光。
“那是赌坊吧。”
他提了一句,马车师傅赶着马道:“是,夜里就属这里最热闹亮堂。”
话音刚落,赌坊里头走出个急匆匆的年轻男子:“诶!那个赶马车的,来送我一段。”
马车师傅吆喝:“不巧公子,我这儿有客了!”
“我出三倍的价格,转来送我。”
马车师傅摆了摆手,还未张口赌坊里又出来了三个壮实的汉子:“钱裕,钱大公子,今儿走这么快可是我们赌坊招待不周啊?”
被称作钱裕的年轻男子扫了扫袖子:“不就是输了点儿钱嘛,今日出门没带那么多,先挂账上。”
“行,只要有您这句话就成,只不过现在账上可已经挂了不少账了,钱公子要是只记不销,那我们赌坊可得上您的店铺里去了,我们这赌坊也就小本经营。”
年轻男子怒道:“老子说了会还上就会还,别总是把这些话挂在嘴上。”
“成,钱公子不为难我们,我们自然都听你的。”
趁着几个人搬扯的功夫,杨晔小声催促了马车师傅一下。
马蹄踏踏而过,很快奔出了城。
“师傅可识得那赌坊的男子?”
“识得,好似是什么铺子的公子。我时有跑夜路,有一回还拉过他,这公子好堵的很,时常能在这一段瞧见他。”
马车师傅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 “虽说这公子是爱赌,但却还是个痴情种咧,我拉他那回人喝得七倒八歪,哭喊着说什么家里不让他娶喜欢的姑娘,姑娘嫁给了别人一通话。”
杨晔总觉得那钱裕似乎在哪里瞧见过,可惜映象实在不深刻,福禧斋日日里来往客人,指不定钱裕是其中一个。
想跟车师傅打听,奈何人要点没说上,却是说了一通八卦。
马车在哒哒的蹄声中奔走在夜色里,朝着枣村去。
雷声随着夜色的加深而变得浓重,一道闪电划过,大雷随之而下。
阿喜这阵儿还没睡下,听见忽然大起来的声音,他的肩膀随着雷声的响动条件反射的瑟缩。
他放下手头的针线活儿,出了片刻的神,今儿家里只他一人,他既有些害怕又担心这要下雨的点儿杨晔是否已经归家了。
回过神时,他微微叹了口气,把线头在针尾巴上绕两圈,打了个死结后将线剪下。
他抖开自己缝制了两天的成品,对着灯火瞧了瞧,短小的布料,又顺又滑,鲜红的成色,把他的脸都给染红了。
红肚兜上绣着两只欢好的鸳鸯,活灵活现,也不知杨晔是否会喜欢,他抿了抿唇,脸更红了。
左右杨晔不在家里,他去看了看门窗是否关紧后,重新回到屋里坐在床边把自己的衣带解开,将衣服一件件脱下来。
冰凉质感的肚兜贴到身上,他倒吸了口冷气,背着手将带子系在腰间,大小正好合适,只是不知道上身效果如何,若是屋里有水的话,那还可以照照。
到底是想瞧瞧成效,他去灶房打了一大盆水进屋,脱了鞋袜,准备待会儿瞧够了再洗脚。
他赤着脚在屋里打转,脸虽然很烫,却自我鼓励着说现在就不好意思了,怎么给杨晔看。
正直他呼着气往水盆前凑时,一串不合时宜的敲门声把他又给吓哆嗦了回去,原以为是听错了,可敲门声又再次响起。
随之而来的还有熟悉的声音:“阿喜,你睡了吗?我回来了。”
“回、回来了?”阿喜傻傻的复述了一句,随即慌乱的不知所措,急忙去抓自己的肚兜绳子,要把衣服换下来,谁料一个慌张,竟一脚把脚盆给踢翻了,绳子也被拉成了死结。
杨晔站在门外吹着冷风,听见屋里碰的一声闷响,阿喜又不曾应答他的话,顿时着急拍门喊道:“阿喜!你在吗?发生什么了?”
阿喜背着手解绳子,越慌越乱,眼角都急红了:“没、没事,我这就来给你开、开门。”
杨晔听见人的声音都发颤哽咽了,旋即一脚踹在了门上,门闩松动,他走远又跑上去一击,门应声倒地,他从门板上踏过冲进了里屋,瞬间僵在了原地。
一屋子的水四处流着,站在水里的少年穿的单薄至极,红衣衬白肌,脖颈修长秀白……
酒劲儿分明已经过了许久,现在怎么那么上头!
门倒地的声音早就把阿喜吓懵了,现下杨晔冲了进来,他已经放弃继续扯带子了,想爬到床上用被子把自己罩起来,可惜脚是脏的。
一时间进退两难,他干脆抬起手蒙住了自己的脸。
“你、你这是……”杨晔几番开口,又怕说到了阿喜,辗转了几回才道:“做了新的衣服吗?”
“别、别看!”
风灌进屋里,阿喜冷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杨晔有心想多看几眼,可到底还是怕小朋友冷着了。
他把床上的被子拾起,掀开将阿喜裹在了里头,抱去了床上坐着。
阿喜将脑袋往被子里头钻,不敢直视杨晔的脸。
“你、你怎么突然回来了?”
杨晔扭头看了一眼坏了的门,想起一夜的兵荒马乱,无奈笑道:“本来是担心小朋友一个人在家会害怕,所以赶着回来了,没成想小朋友在家里玩儿的正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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