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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乔攥着报纸,满心不情愿。
现在的她姓甚名谁,家住哪里?她不由得想起了梦中的情景,难道她变成了月历牌中的小姑娘,跟她同名同姓同宗?
按照书中的记载,她年方二八,眉目如画,偶然之机被星探发掘,登上了月历牌封面。她给香水丝袜代言,是十里洋场最时髦的小姐,备受追捧。可结局并不好,她被季家三少金屋藏娇,销声匿迹。又被季家三少奶奶骗回大宅,给了个姨太太的名分,百般刁难,不过半年就挂了。
照这么说,她活不过十九岁,看不到解放的那一天?
想到这里,叶小乔恨不得立马穿越回去。
可脑子里有一个声音告诉她,这是不可能的,既然来了就要担负起使命。叶小乔只好宽慰着自己,这一切尚未发生,还有机会改变。
叶小乔的举动,被摊主尽收眼底。
这位小姐神情恍惚,裙子也破了?看打扮像是个学生,没见过什么世面。摊主眼睛发亮,冲着旁边的伙计使了个眼色。
“小姐,你气色不大好,要不要叫辆车子送你回去?” 摊主撇着一口沪上软语,关切地问道。
“唔,不用了……”叶小乔摆了摆手,准备离开。
一辆黄包车停在了报摊前,车夫戴着草帽,遮住了半边脸。摊主热心地招呼着:“小姐,看看黄包车来了,快坐上去吧?”
叶小乔哪敢坐陌生人的车子?就摇着头说:“唔,我家就在前面的弄堂里,不用坐车!”
“小姐,你一个小姑娘走路不安全,让车夫送你回去吧?”
摊主一个劲儿地劝着,恨不得把叶小乔搀扶上去。叶小乔心知不对,就大声说道:“呃,我得走了,我大哥过来接我了……”
说着,叶小乔拔腿就走。
她怎么就忘了,这是四十年代的沪上啊,到处是地痞流氓,稍不留意就被弄到堂子里去了。那个摊主目光狡黠不怀好意,怕是瞄上她了?
叶小乔不敢回头,怕被摊主识破了。
她一个单身女子初来乍到,被人拐跑可就完蛋了。亏得这一片是洋房区,治安相对好一些,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叶小乔直奔大街,看到街上车水马龙、人来人往,稍稍松了口气。
当务之急是回家,可家在哪里?叶小乔却想不起来。她的头很大,既然是穿书给点细节好不好?像她这样脑子里空空如也,怎么开展剧情?
“小乔,不要着急,好好想一想……”
就像是跟她对话,脑子里有一个温柔的声音说道。
叶小乔静下心来,捋了捋思绪。
按照书中的描述,原主的爹娘都是裁缝,手艺很好接了不少活儿,那家里一定开着裁缝铺子吧,没准就在这附近?不然,也用不着原主去季公馆送衣裳。
想到这里,叶小乔摸了摸蓝印花布袋子。
那里面搁着一个小荷包,装着两块银元和几十枚铜板。她打开荷包找出了一张收据,上面写着顾客的衣服尺码和款式,还有一枚红彤彤的小印章,盖着“叶记”二字。
看到这枚印章,叶小乔两眼发直。
这不是叶家祖传的印章吗?古老的篆字,独特的纹路,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到了父亲手里已是末路,大家都买成衣,几乎没人做衣裳了。父亲开了服装加工厂,爷爷也不再提起早年的辉煌,唯有喝了两杯老酒,才会絮絮叨叨地讲讲家族的往事。
爷爷说:“叶家祖上半耕半读,出过读书人,后来败落了就靠手艺吃饭。民国初年,叶家人去沪上打拼,经过两代人的努力终于站稳了脚跟,就把老家搬了过去。到了你太爷爷那一辈给高门大户做衣裳,那些太太小姐们早早地下了定金,还有包年的,活儿多得忙不过来。赶在解放前,你太爷爷携家带口回了姑苏老家,不然咱们都是沪籍呢。”
说起这个,爷爷有些遗憾,说:“回来了把沪籍丢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她曾问过爷爷:“太爷爷为何要回乡下老家?在沪上不是挺好的嘛?”
爷爷说:“那是为了避风头,当年你太姑奶奶出了事,你太爷爷去跟人家评理,被人家打了,在沪上呆不下去了,不得不跑回老家……”
想到这里,叶小乔打了个激灵。
太姑奶奶出了什么事?太爷爷闭口不提,爷爷也不晓得,只记得太姑奶奶嫁了豪门,年纪轻轻地就去世了。她的名字是太爷爷起的,小名叫巧儿,大名叫叶小巧。后来,她给自己改成了叶小乔,惹得太爷爷直生气,非得让她改回去。到了沪上,她还是改成了叶小乔,觉得更时尚一些。
现在看来,这个名字很有寓意。
按照书中的记载,她叫叶小荞,出名后才改成了叶小乔,从印章上判断她是叶家人,十有八.九就是她的太姑奶奶,跟她同名同姓同宗。那她穿越过来是为了拯救家人,也就是拯救她自己?
叶小乔一下子释然了。她知道故事的走向,那些圈套、陷阱、危险都能避开了。距离解放还有三年,熬过去不就行了?
想到这里,叶小乔一阵轻松。
只要找到“叶记”裁缝铺,就找到家了。她挎上蓝印花布袋子,刚一转身就看到不远处停着一辆黄包车,车夫戴着草帽遮着半边脸。
这不是刚才那辆黄包车吗?一直跟在后面?
叶小乔吓了一跳,她被人盯上了,得赶紧离开这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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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乔朝马路对面走去。
那里有两位黑衣巡警,正提着警棍踱着方步,见有孩子追着行人乞讨就上去轰撵。叶小乔到了近前,壮起胆子问道:“先生,跟您打听一下,叶记裁缝铺怎么走?”
“呃,叶记裁缝铺?不晓得……”
两位巡警瞅瞅叶小乔,见她裙子破了一块,就狐疑地打量着她。
叶小乔头皮发麻,心说,自己太冒失了,旧社会的警察跟新社会能一样吗?不被当作逃犯抓进去就算好的。
叶小乔道了声谢,转身就走。
她觉得背后火辣辣的,被人死死盯着很不自在。可又不敢露出慌张的样子,就攥紧了袋子想找个安全的地方避一避。
这时,一辆黑色小汽车开过来了。
叶小乔往路边让了让,小汽车却停了下来,“哔哔”按了两声喇叭。
叶小乔扫了一眼,见车窗摇下来探出了一个脑袋。
“喂,小姐,你去哪儿?”
车里那人很年轻,穿着西装系着领带,鼻梁上架着一副墨镜,头发上打着发蜡亮光光的。叶小乔不搭理他,把脸扭了过去。
“小姐,不认得了?”
那人从车上下来,摘下墨镜,瞄了瞄叶小乔的裙子,笑嘻嘻地说:“小姐,你爬那么高好厉害啊!”
叶小乔认出了来人,正是趴在阳台上围观的男子。见他西装革履、油头粉面,一副玩世不恭的样子,顿时警觉起来。
那人却不自觉,嘻嘻笑着说:“小姐,来认识一下,我姓陆,叫陆飞鸿!”
叶小乔翻了翻眼,不想搭理那人。书中的小乔就是被阔少爷给害了,得远离才是。
陆飞鸿脸皮很厚,继续搭讪着。
“小姐贵姓?我看你面生得很,不像是季家人……”
叶小乔爱理不理,陆飞鸿一个劲儿地说着。
这一搭讪不要紧,跟在后面的黄包车一下没了踪影。
叶小乔松了口气,这个陆飞鸿算是帮她解了围。想着陆家住着花园洋房,是不是也在“叶记”订做衣裳?就大着胆子问道:“哎,你晓得叶记裁缝铺吗?”
“晓得啊,我妹妹就在叶记做衣服,我经常送她过去……”陆飞鸿两手揣着裤兜,得意地说道。
叶小乔高兴坏了,却不敢流露出来。她掂着裙子,微微一笑。
“陆先生,我想去叶记裁缝铺,您能不能给指个路啊?”
“好啊,那你上来,我送你过去!” 陆飞鸿拉开车门,一副绅士派头。
“不用,我走路就行!”叶小乔摇了摇头,她绝不能搭乘陌生人的车子。
“那好吧,我陪你过去!”
陆飞鸿很热情,让司机在路边等着,就迈开长腿兴冲冲地带路。
叶小乔不敢大意,一路走着,一路观察着。
这一片是繁华地带,有洋行、百货商店、咖啡厅、舞厅、照相馆,还有路牌和霓虹灯,看着很熟悉,像是来过这里。
陆飞鸿眉飞色舞,如数家珍,还从西装口袋里掏出了一张名片递给叶小乔。
“小姐,我在广告公司做事,有什么需要就打这个电话……”
“哦,谢谢!”
叶小乔接过名片,装进口袋里。
“小姐,我们公司给电影明星拍照哪,你想要谁的签名?我给你弄两张!” 陆飞鸿得意洋洋地吹嘘着。
叶小乔心说,这个年代也不乏追星族啊。可她对这个不感兴趣,就不吱声。陆飞鸿也没办法,只好屁颠屁颠地跟着。
到了北里弄,陆飞鸿指着一间小铺子说:“瞧,那就是叶记裁缝铺!”
叶小乔望过去,那是一栋石库门房子,临街开了一间小铺子,铺子上挂着黑底金字招牌,写着“叶记”二字。
叶小乔一阵欣喜,终于到家了。
她冲着陆飞鸿摆了摆手,说:“陆先生,请留步!”
“哎,小姐,你还没告诉我名字呢!”陆飞鸿嚷嚷着。叶小乔摆了一眼,说:“陆先生,谢谢你了,再会!”说着,就朝铺子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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