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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小乔哪里晓得哥哥的担心？
她进了天井，好奇地打量着。
三间堂屋和东西两厢，带着阁楼和晾台，竹竿上搭满了衣服，把天空都遮住了。赶在中午吃饭，天井里没什么人，飘着淡淡的饭香味儿。
叶小乔一阵感慨，这就是叶家老宅啊？
太爷爷说祖上挣了钱就买了一栋石库门房子，前店后宅，一大家子挤在一起，三天两头地吵架可热闹了，现在看看还真是紧巴巴的。不过，这比后来去沪上打拼的人家要好到天上去了，至少有房子住，不用担心租金问题，也不会流落街头。
叶小乔心里稍安，就像太爷爷说的，叶家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如果不是后来赶上一大堆事儿，日子过得还凑合。
“小荞，发什么呆啊？” 叶裁缝见女儿不动弹，好生奇怪。
“阿爸，我迷着眼了！”叶小乔揉了揉眼睛。
“那赶紧洗洗！”
叶裁缝掀开竹帘子进了西厢房，叶小乔跟了进去。
一个身材娇小的清秀女子正在厅堂里摆饭，她穿着白底碎花褂子，黑色阔脚裤子，头发浓密盘着发髻，见父女二人进来就招呼了一声。
“快去洗手，准备吃饭！”
叶小乔看着清秀女子，挪不开眼。这是她的妈妈顾阿玉，也是她的太.祖母，算算年龄有四十了，可面容姣好看着很年轻。
如果妈妈一直这样该多好啊！
想着三年后妈妈积劳成疾，眼睛早早地花了，又因为小乔的过世而哭瞎了眼，就觉得难过。这一回决不能按照书中的故事走，得按她的法子来，她不但要拯救自己，还要让一家人过上好日子。
说话间，饭菜摆在了桌上。
叶小乔扫了一眼，一碟小咸鱼，一盘小青菜，配着白花花的大米饭，吃饱肚子是没问题的。
顾阿玉一抬眼看到小乔的裙子，就问：“小荞，你裙子咋破了？”
“唔，不小心挂破了！”叶小乔含含糊糊的。
“小荞，吃了饭换下来，妈妈给你补补！”
顾阿玉有些不安，好端端的怎么会把裙子划破了？不会是出了什么事情吧？可看到小荞满不在乎的样子又不大像。
叶裁缝也瞅瞅女儿，小荞一向讲究，换做以往早把裙子换下来了，可今天穿着破裙子晃来晃去的，一点都不在意？
叶小乔抿着嘴笑了笑，心说又露马脚了，得小心一点。
“小荞，吃吧，不用等阿松了！”
顾阿玉盛了一碗白米饭，夹了几筷子青菜和咸鱼，说给阿松送过去。
“姆妈，我来吧！” 叶小乔赶紧站起来。
“小荞，你吃饭，跑了半天累坏了……”
顾阿玉端着饭碗出去了，厅堂里静悄悄的。一会儿功夫又回来了，笑着说：“你们快吃啊，不用等我！”
“姆妈，你也吃！”
叶小乔捧着碗，小口小口地吃着。见阿爸吃的急，忍不住劝道：“阿爸，吃慢一点！”
“好，那就慢一点！”
叶裁缝咧着嘴笑了笑，平日里赶工吃饭一向很快，想改都改不了。
叶小乔望着父亲，瘦瘦的，气色不大好。
这跟肠胃有关，她想找个中医给父亲调理一下，希望父亲长命百岁，跟她和妈妈一起迎接解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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吃了饭，叶小乔系上围裙去刷碗。
顾阿玉赶紧拦着，说：“小荞，快放下，小心手弄粗了！”
叶小乔一阵汗颜。以前的她是娇生惯养的？可她不是富家小姐，哪能啥活儿都不干啊？就跟妈妈说：“姆妈，您歇着，以后我来洗碗！”
“小荞……”顾阿玉看着女儿，有些惊讶。
小荞是家里的宝贝，读书那会儿整天跟富家小姐打交道，心性很高，多少带着一点小姐脾气，可今天是怎么了？忽然就转了性子？
叶小乔笑了笑，端起了木盆。
平日里都在哪里洗碗？她看看天井，那里有一个洗菜台子，刚才有人在洗洗刷刷，就大着胆子走过去。
到了台子那里，叶小乔发现没通自来水。
她隐隐记得家里每天都要买水，一大早送水车就过来了，一次买两大桶够一天用的。可木桶在哪里呢？她扫了一圈，见屋檐下搁着几个木桶，就过去揭桶盖。
桶里满满的，盛着清水。
叶小乔舀了两大瓢，心说得节约一点，这边的条件不能跟洋房比，用水很不方便。
她正洗着，就听到东厢房“啪地一声”摔帘子。接着，一个烫着卷发、穿着黑绸裙子的中年女子奔了过来。
“小荞，你从哪里舀得水？”
“从桶里呀！”
“桶里？那是你家的桶啊？”
中年女子气势汹汹，就差指着鼻子骂了。叶小乔心知不对，这是占了谁家的便宜？她望着中年女子，不晓得该如何称呼？
“哎呦，不就是两瓢水嘛？小荞去还给人家！”
顾阿玉听到动静，就隔着帘子喊着。
叶小乔不晓得自家的桶是哪一个？她从未干过粗活儿，脑子里一片空白。中年女子见小乔站着不动，鼻子里直哼哼。
正在这时，叶裁缝从西厢房里出来了。
他拿着水瓢，从一只木桶里打了一瓢水，冲着中年女子举了举，倒在了另一只木桶里，接着又舀了两瓢。
“阿嫂，都还给你了！”
叶裁缝放下水瓢，就回了屋。
叶小乔看得目瞪口呆，这是好心办了坏事？难怪太爷爷说家里经常吵架，连一瓢水都分得那么清楚？
“小荞，回屋吧！”
顾阿玉掀开帘子，叶小乔一闪身进了屋。
那中年女子也扭着腰肢，回了东厢房。
天井里静悄悄的，只有风呼呼地吹着。顾阿玉看着女儿，小声说道：“小荞，可不能动她家的东西哦，一根针掉到地上都要听响的……”
“嗯！”叶小乔点了点头。
她得打听一下通自来水要多少钱？等挣了钱，第一件事就是把自来水接进来，让东厢房那边好好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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收拾停当后，顾阿玉瞅瞅小乔的裙子。
“小荞，去把裙子换下来！”
“好的……”
叶小乔答应了一声。她扫了扫厅堂，阿爸和阿妈住在楼下，她应该住在阁楼上吧？
叶小乔挎着蓝印花布袋子，踩着楼梯上去。
楼上有两个房间，她推开一间，亮堂堂的，干净整洁，还挂着碎花窗帘。靠墙摆着衣橱和一张大床，足够三四个人睡的。
这是她的闺房？叶小乔很喜欢。
她换下裙子，看看那个大口子，准备自己动手。她刚找出针线盒，就听到楼梯响了。
顾阿玉进来了，见小乔摆弄针线有些惊讶。
女儿变化太大了，连最不喜欢的针线活儿都拿下了？想着季公馆的事儿，就悄悄问道：“小荞，跟妈妈说说季公馆那边还顺利吗？”
“唔，顺利……”
“三少奶奶有没有说什么？”
“没有……”
顾阿玉松了口气，笑着说：“那妈妈就放心了！”
叶小乔心说，家里是怎么了？把季家看得这么重？她想问问妈妈，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顾阿玉拿着裙子下了楼。
叶小乔不想妈妈费眼，可妈妈怕她补不好把裙子废了，执意要动手，她不好坚持就想给妈妈弄个枸杞菊花茶，润润眼睛。
阁楼上静悄悄的，叶小乔歪在床上看着天花板。
她把上午发生的事儿捋了一遍。她给季公馆送新衣裳，怎么会在衣橱里睡着了？那个衣橱很奇怪，难道有隐秘空间？
叶小乔想着想着，就睡了过去。
朦朦胧胧中，她又回到了阁楼上，躲在那个神秘衣橱里。那里挂着好些衣服，都是她设计的，如果能搬回家就好了。还有那台电动缝纫机也搬回来吧，阿爸阿妈手工缝衣服太累了，自己就多干一点吧？
叶小乔做着美梦，脸上带着笑意。
不知睡了多久，她觉得鼻子痒痒就拨拉了一下，眼睛却不想睁开。
“阿姐，起来了！”
叶小乔听到有人在喊她，就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一个眉清目秀的少年，正弯着腰拿着她的辫梢挠痒痒，见她醒了就笑着说：“阿姐，看看太阳都落山了，还在睡呀？”
叶小乔看着少年，穿着黑色制服挎着书包，一副学生模样。
她立马认出来了，这是她的弟弟叶茂林，刚放学回来。她一骨碌爬起来，觉得脑子里一阵刺疼，她“哎呦”一声倒在床上，差点昏过去。
“姐，你怎么了？”叶茂林吓坏了，想去喊人。
“阿林，姐姐没事……”叶小乔摆了摆手。
“阿姐，你可真吓人啊！”叶茂林瞪大了眼睛。
叶小乔笑了笑，说：“阿林，你先出去，姐姐换件衣裳……”叶茂林瞅瞅姐姐，迟疑了片刻方出了门。
叶小乔爬起来，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
她的记忆恢复了，虽然不是很清晰，可有了大致轮廓。
她今年十六岁，申城女中毕业，有一个哥哥两个姐姐和一个弟弟。大姐出嫁了，二姐在堂伯父家住着，给叶家二小姐做伴，这间屋子是她们姐妹三个的，记得二姐特别喜欢打扮，总是跟她抢衣服。
想到这里，叶小乔下意识地拉开了橱门。
她一下子惊呆了，橱柜里挂满了时装，都是她设计的。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做个梦就把衣橱搬过来了？
叶小乔赶紧清点了一下，可数来数去总是数不过来。她拍着手哈哈大笑，这个空间可了不得，装了多少东西啊？卖出去几件不就发财了？
可又一想，这是她的尺码，别人穿着不一定合适，不如仿制几件吧？可面料是个问题，还得买一台缝纫机，做洋装需要这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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