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从教学楼出来时美咲还有些紧张。
她生怕会遇见哥哥认识的老师。万一他们抓住她问东问西,再把事情告诉哥哥,那就麻烦了。
虽然认为这些无聊的课程完全是在浪费她的时间,但是美咲内心仍然觉得装病逃课是错误的。
一直等到走出校门,美咲才稍微松了一口气。
抱着一种事已至此,总不可能再回学校的想法,她开始计划起一会儿的行程安排。
回家是不可能的。哥哥今天没有工作,指不定现在就在家呆着呢。如果现在回家,那就是自投罗网。
即使哥哥不在家,美咲也不敢回去。因为一旦进入家族聚集地,肯定会被周围的邻里看见,那和直接被哥哥亲自抓住没什么区别。
既然回家不能,那就在外面好好转悠转悠。从小到大,她还从来没有一个人出过家族聚居地呢。
一想到可以自己一个人在外面,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干什么就干什么。没有人对她说这个不许,那个不行,美咲的内心便不由自主地躁动起来。
多么的自由自在啊!
她决定了!她不回家了,她要一个人在外面!
但是,如果遇见了哥哥怎么办?心里一个小小的声音冒了出来。万一哥哥临时有事出来,再不巧的被自己撞上,那不就更糟糕了吗?
如果回家,还能用身体不舒服作为不上学的理由。但如果是在外面被抓,那就一点辩解的理由都找不到了吧。
想到这儿,美咲又犹豫了起来。
她左思又量难以决定。
她的心一会儿扑向外面自由自在的广阔天地,一会儿又担心被哥哥抓住的尴尬。
这种畏首畏尾的心思说来可笑,但无论古今中外,翘课学生在怕被人抓包这一点上,大抵是一致的。
看了眼手表,已经快到吃午饭的时间了,不能再耽搁下去了!
等等!美咲突然想到,早上自己已经给哥哥准备好午饭了,所以即使哥哥上午在外面,中午也会赶回家吃饭的吧。
应该是这样吧?美咲心虚地想。
所以如果一会儿要是真的在外面碰到了哥哥,那他就一定是在外面吃午饭。
他要是批评我翘课,那我一样可以说他浪费了亲爱的妹妹的心意。
同那些想做什么事,但又担心受怕,而一旦发现了可以使自己不受责备的理由,就立刻放心的人一样,美咲一旦给自己找到理由,她的心也就踏实下来。
担忧的情绪没有了,因为独自活动带来的兴奋感便强烈起来。
她兴致勃勃地观察着街道两旁的景色。
这是她第一次独自一人在家族聚居地的外面,她一时也不知道从哪儿转起。她没有地图,而且她多少也会害怕迷路,担心找不到回家的路。
虽然说她的方向感一向不错,但是在这样完全陌生且错综复杂的路况中,还是要保持一颗谨慎的心。
她不走偏僻的小路,专门走宽阔的大道,也注意和别人保持距离。
她的脚步轻快,心情雀跃。看到感兴趣的就停下脚步多看两眼,遇到不喜欢的,就快步离开。
她对什么都好奇,看到什么都新鲜。
美咲第一次发现,木叶竟然是这样大,有这么多地方她没有去过。然后她又想,火之国呢,天下呢?
想到这个世界上还有那么对她没有去过的地方,没有见识到的东西,美咲更加兴奋了。
本来她的世界只有聚居地这么一方小小的天地,现在蒙在她眼睛上的那层厚厚的纱布移开了,她突然发现世界是这样的新奇有趣。
街上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人们穿着五颜六色,各式各样的衣服,肆意展现着自己的个性。来来往往的人素不相识,但是保持着礼貌的距离。
和美咲擦肩而过的全是陌生人。
陌生人有陌生人的好处,因为互不相识,所以也就不在乎别人的看法。在这样的环境中,你可以表现出最真实的自己,行为自然、坦荡,全然不用顾忌别人的看法,因为这次擦肩而过,很可能是你们这一生唯一的一次擦肩而过。
这样轻松随意的环境给了她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好像她本来就是生活在这样的环境中。
久在樊笼里,复得返自由。
美咲现在就是这样的感觉。
从小生活在这种环境中的人是无法对美咲的感觉产生共鸣的,因为他们对周围的一切已经习以为常。
美咲则不同,她从小生活在一个封闭的圈子里。
聚族而居。
没有过这种生活经验的人很难想象这是种什么感觉。
你周围所有的人都和你有着亲缘关系,因为有着共同的祖先,人们会感到亲近,但是同时也形成了一张严密的监视网,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注视下。
无论你本人认识与否,都可以对你说三道四,只不过因为你们同属一个家族。
这个说三道四不一定是负面,也可以是关心。
昨天修炼了很长时间啊,要注意身体哦。今天打算吃些什么呢?多吃些蔬菜吧,只吃,你最近睡得比较晚,这样对身体不好。
很难说这些话带有恶意,很多都是出自好心。但是美咲真的不习惯这样的生活,她需要自己的空间。
别人的好意,她心怀感激,但是她更渴望自己一个人呆着。
我想说话的时候,我会说。真的想要表达对我的善意,给我一个微笑就好了。
有时候她也会想,自己是不是太冷漠了。她也曾经尝试着向哥哥那样,对每个姓宇智波的人保持亲近,但是她是真的做不到啊。
美咲想,如果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的小孩子,肯定就不会有这样的烦恼了,因为她从小所接受的就是真实。
但是她不是的啊!她是众焰之主,是火焰之神!只不过因为暂时失去了记忆,而屈就于这幅凡人的心思。
凡人的心灵怎能揣测神灵的高妙。
美咲拒绝妥协。她将自己的烦恼归结为神性和人性的斗争。
而现在,她不用再被这种烦恼所纠缠了,因为在这里她是自由的!
没有人问她,她也不需要给任何人解释。腿长在她身上她想去哪儿就去哪儿。
没有人会说不能去哪儿,不安全。她会为自己的安全负责。
多么的愉快、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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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咲坐在一张木质的长条椅上,将饭盒从书包里取出。
饭盒里是蔬菜沙拉,是早晨做饭时专门盛出来的。
几个小时过去,绿色的生菜叶子已经没有早上看上去那么鲜亮翠绿了,黄色的玉米粒看上去有些蔫头耷脑,只有小西红柿看上去还是那么的新鲜。
美咲拿着小叉子戳了一个圆滚滚的小西红柿,混合着苹果醋、黑胡椒和海盐的香气瞬间充满了口腔。
美咲幸福的眯上了眼睛。
早春的微风凉爽,让人心情放松。
这里的视野很好,正对着巨大的影岩——那是一面巨大的石壁,上面雕刻着历代火影的头像。从左到右,分别是一代火影,二代,四代火影波风水门。
波风水门……
美咲记得他是在五年前九尾袭村的事件中牺牲的,她记得好像是在十月份吧。虽然那个时候她才六个月大,但是美咲相当自豪地说,作为众焰之主,她可是从两个大就已经开始记事了哦!
美咲又叉了一片生菜,漫不经心的从影岩上扫过。
影岩本身并没有什么值得称道的,无论从布局还是工艺,甚至可以说是丑。但是这四个巨大的冲着不同的方向的头像,却仿佛让整个木叶都在他们视界的笼罩之下。
无论身处木叶的哪个角落,都感觉自己在巨大的人头像的注视之下。
Big brother is watching you.(老大哥在看着你)
美咲突然觉得自己的喉咙被人扼住一般,她厌恶这种感觉。
在这样在巨大头像注视下,她感觉自己被监视、被统治
一种精神意义上的屈服,这让她感到不快。
原本自由的空气消失了,她感到了沉重的压抑。她没了胃口。
随便叉了两块鸡胸肉吃了,漫不经心地挑了两个菜叶,美咲完成任务一般盖上饭盒。
她换了好几个位置,但一旦存了被注视的想法,那么无论怎么调整姿势,也总是会想着自己正在被监视。即使背对着头像,也是如芒在背,让她难以安心。
既然无法摆脱这种被监视的恐怖感,美咲索性转过身,气鼓鼓的盯着影岩。
无法逃避,那就正面应对吧!
美咲的眼睛瞪得大大的,挑衅的注视着影岩。
如果你想要征服我,那就来吧!我不会投降,我会告诉你,我不会屈从于任何人!
就在美咲死命盯着影岩上的头像时,一种奇妙的心思涌上心头,她觉得自己似乎见过这样的岩刻,类似的,但有些相同。
美咲捂住右眼,眯起左眼,让眼前的景象虚化,慢慢地,那黄色的岩壁变成了灰白色的黄岗岩,四位火影的头像也变换成了完全不同的四个头像。他们全都五官深刻,骨骼结构完全不同于她木叶的任何人。
在这四个头像中,最左边的人头像突出:高额,一眼望去看不见发际线……
美咲发现自己慢慢地进入了一个奇妙的境地,一个断断续续的声音在美咲的耳边响起,像是从遥远的地方传来。
这声音断断续续地,仿佛穿过层层迷雾,带着如同电流扰乱的杂音。
We hold these truths to be self-evident,……(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自明的……)”
一瞬间,仿佛有一道电流通过她的脊椎,美咲浑身不由自主地颤栗起来。
“真理。”美咲重复。
当她从嘴里吐出这个词的时候,那种颤栗感更强了。
她仿佛见到苍穹中那亿万颗闪耀的群星,它们冰冷、恒久的注视着尘世。
遥远的令人心碎。
朝闻道,夕死可矣。
人生性就喜欢宏大、崇高的东西,
“self-evident”(自我证明),它的存在是不依靠其它经验的来作证,它本身既存在。
如同神灵一般。
虽然后半段的内容还没有出来,但是光是这一个词,已经足够美咲感到头皮发麻了。正如同信仰,信仰什么无关紧要,信仰本身便足以让人感到震撼。
后面是什么呢!美咲迫切的想知道更多,但是这个声音就像是断了线一样,再也找不到踪迹。
从来没有一次,美咲如此迫切的想从天启中获得更多的信息。
整个下午,美咲一直盯着影岩,幻想着能再刺激其脑海中的记忆,但却徒劳。
美咲感到失落,她觉得自己错过了重要的东西。
但是,没有关系,这是属于我的记忆,我总能想起来的。她自我安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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