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图书馆之中, 依旧是一片昏暗, 灯火如豆摇曳。据说某些人偏爱这种环境,只有在这种环境下能够集中注意力, 不知道传奇魔法师是不是这样的人。
诺亚思索着, 他对这个传奇魔法师的好奇心越来越重, 特别是阅读了一个月关于他手写的笔记之后, 他感觉自己仿佛穿越时间在与这个传奇魔法师对话一样。
朱利安等在传送阵之外, 见他出现,难抑激动地抓住他的胳膊:“你回来了, 没事吧?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成功了吗?”
他一连串地问着,诺亚举着水晶灯走出来, 说:“成功了。”
“你去了哪里?”
“兽人帝国。”诺亚补充说:“应该是。”
朱利安控制不住地咧开嘴,快步走到桌子前,他推开上面的书, 拿出一张羊皮纸和羽毛笔, 那张羊皮纸上早已经密密麻麻地写满了内容。
“来具体说一说。”朱利安已经准备好做笔记了。
“我过去了多久?”诺亚坐到他对面。
“很快, 比我想象的快。”朱利安说:“半根绳子的时间。”
他们记录下第一次使用传送阵的时间以及地点, 朱利安详细问了几句,但对于使用者来说, 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
一段时间之后,诺亚和朱利安再次站在传送阵前,这次试验的是朱利安能否和他一起传送过去。
两人同时出现在之前那个地方,诺亚也可以直接带着朱利安回岛。之后他们又尝试过带上更多的物品,例如书和水晶, 都可以带过去。
做完大量的实验之后,诺亚说:“不知道这个传送阵最多能带几个人,如果能带很多人的话……”
朱利安:“嗯?”
“不就可以把军队运送到任何地方了吗?”诺亚说:“打仗这种事,最麻烦的就是后勤物资运输和行军路线,如果可以通过传送阵,那不是随时随地都能掏出来一支天降奇兵。”、
“可是这样成本很高啊。”朱利安掰着手指给他算:“这个传送阵用一回就是大量的魔法水晶消耗,咱们刚来不知道浪费了多少财富呢。”
他虽然这样说,但没什么惋惜的意思。如果朱利安是在乎身外之物的人,就不会投身于药剂师,毫不吝啬地为研究投入大量资本了。对他来说,钱财只是达成目标的工具而已。
“和战争胜利获得的利益比起来,这些不算什么。石兰帝国之前还过得战战兢兢,一场圣仗胜利,直接吞并了整个布鲁克帝国,现在都敢和北方联盟叫板了。”战争胜利所获得利益,是难以想象的,甚至可以影响国家上百年的资本。那场胜利之后,光明教会地位更高了,但也因此更加飞扬跋扈,贵族们明面上不说什么,暗地里已经积攒了非常大的不满。
朱利安听他说这些,一副兴趣缺缺的样子。诺亚心想,他只是对魔法知识感兴趣,贵族和教会的恩怨,战争兴起的原因和结果,对魔法研究并没有帮助,他就不会在意了。
奥德里奇一定很乐意和我谈论这些。
实验结束之后,他们马上就去找奥德里奇和伊芙丽雅说了这件事。传送阵能够使用,他们可以直接去往兽人帝国,甚至比当初预计的时间还要短。
这无疑是个好消息,伊芙丽雅非常兴奋,她追问着什么时候可以去兽人帝国。
奥德里奇说:“先等安置好乔治他们之后,我们走了,他们怎么办?”
诺亚说:“如果他们愿意留下来,就在上岛生活好了。如果他们想走,我可以让海妖留意附近的船,把船引过来,让他们搭船离开。”
奥德里奇说:“我去和他们谈谈。”
诺亚和朱利安完成这件事之后,暂时松了口气,不再埋头于藏书之中,难得地回了上岛。
伊芙丽雅踩在朱利安头顶,朱利安兴奋地让她带自己去看魔法水晶矿了。
“真是难得见你出来啊。”奥德里奇笑着对诺亚说。
“我其实并不喜欢那种过于黑暗和狭窄的环境。”诺亚耸了耸肩:“这不是没办法嘛……哈哈哈,外面变化好大,你们这是又建了一个村子吗?”
奥德里奇噙着笑意:“我这也是没办法的事。”
两人相视一笑,诺亚大大地伸了个懒腰,说:“带我走走?”
“好。”奥德里奇自然应允。
虽然诺亚让奥德里奇带他走走,但他的注意力并没有放在周围。他开口说:“我觉得那位传奇魔法师应该是一个孤僻的人。”
奥德里奇和他并肩走着,问:“怎么说?”
“从字里行间感受到的,这些天我一直在看他的记录,对他也有一个简单的想象。”诺亚说:“他对魔法,神术,各地传统和语言都有涉猎,一个博学、聪慧且目标坚定的人。如海妖所说,他确实应该是一个性格温和的人,不会为小事与他人争执,然而他的手段又极为狠厉残忍,整个村子,都死在他手里。”
诺亚微微叹了口气:“同时还很孤僻,你看,他选择把自己沉入海下——但传奇魔法师可能乐在其中吧。”
“他这样的人,大概是很难有朋友的。”奥德里奇客观地说。
诺亚哈哈大笑了两声,随后他偏过头,瞥了奥德里奇一眼:“幸好我有你这么个朋友,这是我比他幸运的地方。”
奥德里奇站住了。
他看着诺亚眼角残留的笑意,心里一时有些高兴,又有些酸涩。
“怎么了?”诺亚随着他停下来,奥德里奇不知道该怎么说,只摇了摇头。
诺亚犹豫了一下,说:“那什么,其实我有事想和你说。”
此时黄昏刚刚落幕,远处的天空呈现出浓厚的墨蓝色,诺亚的脸在昏暗的光芒中隐隐有些模糊,他低垂着眼,睫毛投下一片阴影,非常纠结的样子。
如果奥德里奇稍微自作多情一点,或者再恋爱脑一点,说不定就会以为诺亚要向他表白了。
“是这样的,那个传送阵是单向传送阵。”诺亚说。
奥德里奇冷静地嗯了一声,看吧,他就知道。
“今天我和朱利安做了实验,目前来说,只有我可以自由出入这座岛,朱利安只有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才可以回来。我今天还忍不住产生了把他一个人扔在那里,看他会怎么样的想法呢。”
“……这也太恶劣了。”奥德里奇说:“他说不定会哭出来的。”
诺亚转过头无声地笑了一会。
“总之,这个传送阵对你们来说太不方便了。”诺亚回过头来,语气已经恢复了平静:“有什么办法能让你也自由出入这座岛,我一直在想这个问题。”
奥德里奇安静地听他说。
“最近我一直在研究这枚指环的力量,看我能做到哪一步,我准备把这座岛的所有权分享给你。”诺亚举起自己的右手,说:“但我不确定你是否愿意。”
奥德里奇愣了一会,抿着唇看他。
诺亚心想,这感觉也太奇怪了,我只是想给他分享权限,为什么听上去就像是在问——你愿不愿意成为我房子的另一个主人。
这样说好像也没错?那是哪里奇怪?
也许我不该这么问?
诺亚瞎琢磨的时候,奥德里奇问:“你确定吗?你知道这座岛的价值,一个神和传奇魔法师的遗产,你要和我共享吗?”
“这只是一座岛而已。”诺亚说。
奥德里奇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我当然愿意。”
但我希望你不要后悔……给了我之后,再拿回去就太过分了。
诺亚笑了一下。
奥德里奇问:“那我该怎么做?”
“你把手伸出来。”诺亚说:“然后闭上眼睛。”
奥德里奇嗯了一声,把手伸出来,顺从地闭上双眼,他感觉诺亚握住了他的手,诺亚的体温比他凉一些,触感非常鲜明。之后就没什么动静了,奥德里奇等了一会,才听到诺亚说:“你感受一下。”
奥德里奇低下头,他“看”到诺亚的手里发出一团光,光点不断扩散,以他们为中心,逐渐覆盖了整座岛。岛上的一草一木,虫鱼鸟兽,悉数进入视野,他确认自己能够掌控岛上的一切。奥德里奇感觉自己和这座岛之间忽然有了清晰的联系,万物有灵,向他表达亲切和服从。
下岛则晦涩得多,那一丝联系断断续续的,说明诺亚还没有完全掌控下岛。
奥德里奇睁开眼睛,那些光点便消失不见了,但他对这座岛的掌控感依旧十分清晰。
“看上去是不是不太一样了?”诺亚笑着说:“咱们给这座岛起个名字吧,以前它叫永恒之城,但现在已经不合适了。”
永恒之城已经毁灭了,回环之神陨落,村民变成了石雕傀儡,天空之城也坠落下来,甚至被分成了两半。
奥德里奇说:“那就叫方舟吧。”
方舟……诺亚愣了愣:“你怎么会这样想到这个名字?”
“只是忽然想到的。”奥德里奇也只是灵光一闪,莫名其妙出现了这个念头:“有什么问题吗?”
诺亚语气有些复杂:“没有……挺好的。”
作者有话要说:
来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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