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鎹鸦还传达了柱合会议的通知,但即使烟岚对这个会议非常好奇,她还是乖巧地保持了缄默。
因为实弥看上去还沉浸在同事被鬼杀害的愤怒中。
烟岚倒是有心想伸手摸摸他的头,安抚一下他,但无奈现在的她是做不到这件事的。
“你还好吗,实弥?”烟岚小心问道。
实弥回了神,似乎平静了下来。他伸出舌头舔去唇角的血迹,揉了揉眉心。
他折转身进了房间,在桌前盘腿坐下,缓缓吐出口气:“嗯。”
其实是已经习惯了的。
鎹鸦每隔一段时间就会送来同事的死讯,身为鬼杀队的最顶层的柱也难逃厄运。
实弥加入鬼杀队堪堪半年,这还是第一次收到身为柱的同事的死讯。
听说从前柱的更迭更加频繁,甚至有刚刚上任不到一个月的柱,在偶遇了强力的“十二鬼月”之一后,就以身殉职的。
是谁告诉他的呢?
好像就是身为花柱的蝴蝶香奈惠吧。
那是个挺温柔的女孩子,听说也有苦命的身世,父母也是在她和妹妹还小的时候就被鬼杀害了。
“实弥……”烟岚小小声叫他,语气很是担心。
“没事,不用担心。”实弥摁了摁刀柄,语气出乎意料地平和,“只要还走在这条道路上,最终都会迎来相同的死亡。世界上还有鬼存在的一天,我就不会停止挥刀,直到迎来死亡。”
烟岚觉得这句话太悲伤了,但也不能忽略其中隐藏着的觉悟。
她大概能够猜得到实弥与鬼之间有什么不死不休的故事,但是考虑了许久,她还是没有开口问。
“总而言之,”烟岚说道,“我会一直陪着你走这条路的。”
说完这句话,烟岚后知后觉地感到有些羞耻,她躺平在刀里,捂住了自己的脑袋,祈祷实弥不要忽然发疯嘲讽自己,不然自己只能使用“魔音贯耳”技能……
好在实弥并没有说话。
他甚至没有应一声,只用手指摩挲着刀柄,闭了闭眼。
之后烟岚隐隐感觉实弥好像对她好了那么一点,也有可能是她的错觉。
她自己叽叽喳喳说个不停的时候,实弥也不怎么会把她插土里让她闭嘴了,多数都放空大脑,一副发呆的模样来无视她。
当然也有可能是他不想整天都花时间在擦刀上。
在这种更进一步的和谐相处下,传说中的柱合会议也开启了。
烟岚本来还担心实弥会把自己扔在家里自己去参加这个奇奇怪怪的会议,没想到他居然什么也没说,就宛如每次要出门巡逻一般,将自己带在身上,直接到了会议举行地点。
这是一个空旷的宅院,院子里比实弥家的还要讲究,有花有树有草有池塘。
实弥踏进宅院的时候,里面已经有三个人立在院子中间了。听到实弥进来的声音,三人都将视线投射了过来。
“啊,不死川也来了。”其中那个头上戴着亮闪闪发带、脸上还有着涂鸦的男人冲实弥一扬手,“现在姑且算是……到齐了?”
另一个个子最高、看上去也最结实的男人双手合十,哭得满脸是泪:“现在也只剩下四个人了,多么悲伤。”
最后一个穿着奇异的双拼羽织的黑发男人站得稍远一些,一直安静地垂头盯着池塘中平静无波的水面,不知道在发什么呆。
烟岚将自己想要东问西问的欲望强行压了下去,她好奇地将自己的意识拉成丝,到三人面前晃来晃去,仔仔细细地打量了一下三人。
除了发现一直在哭那个男人好像双目失明之外,其他什么她都没感觉到。
这几人除了一开始搭了几句话以外,几乎都是沉默着,各自站在院子中,也不知道在等待着什么。
烟岚的耐心被渐渐磨没了。
她虽然预感到这大概是很重要的集会,但是等待的时间实在是太无聊了。
她有些昏昏欲睡了。
等烟岚重新打起精神来的时候,她发现场景已经变化了。
四人不再站在院子里思考人生了,而是齐刷刷端坐在房间内,挺胸抬头目光专注地注视着对面的人。
同时温柔的声音也传了过来。
“……蝶屋的事情不用担心,忍也是很有能力的孩子。”
烟岚一个打挺坐了起来,探头去看对面的人。
对面坐着一位年轻的男人,相貌很清秀,穿着也很斯文儒雅,但是更让人在意的,是他从额头开始蔓延到眼皮上,宛如烫伤一般的痕迹。
他的一只眼睛已经失去了神采,似乎是因为这些奇怪痕迹的原因。
烟岚不可自抑地打了个寒颤。
别人或许看不到,但从她的视角可以看到,大片黑漆漆的阴云笼罩在年轻男人的身后和头顶,那阴云翻滚着,不时显露着扭曲的人脸。
男人的整个头顶仿佛都要被阴云给吞没了。
——是诅咒。
烟岚觉得有点想吐。
胸腔中好像有什么翻滚着的排斥感,让她忍不住想逃开。
她钻回日轮刀的刀鞘中,将自己缩成小小的一团,不再将灵魂漫开好奇地东张西望了。
“我们什么时候回去啊?”她小小声地问实弥。
实弥大概没想到她会突然跟自己说话,微微一愣后,将手扶上刀柄,安抚地握了握。
“实弥?”
产屋敷耀哉虽然已经盲了一只眼,另一只眼视力也逐渐下降,但他还是注意到了实弥的小动作。
事实上整个屋子里的柱都注意到了。
实弥一顿:“抱歉,主公大人,并没有什么,请不用介意。”
耀哉笑了笑,点头道:“那么,这次的会议就这样结束了。希望我的孩子们在奋勇杀鬼的前线,也多多保护好自己。”
三人道了声“是”,躬身行礼,依次退出房间。
只是实弥正要走出去的时候,又被耀哉叫住了。
“实弥。”耀哉温和地问道,“你寄回来的信我看到了,现在还在被刀的事情所困扰着吗?”
实弥顿住脚步,又在原地跪坐下来:“承蒙主公大人挂念,现在比一开始好很多了,至少现在勉强算是能和平相处。”
耀哉笑问:“现在也还在吗?”
“嗯。”实弥将刀取下来,横呈在面前,“不知道主公大人能不能听到她说话……因为一直以来她的意识都是直接进到我脑内的。”
“毕竟实弥你是它的主人呢。”
耀哉再次叮嘱实弥要记得常去蝶屋检查身体,保险一点总是没错的,才让实弥离开。
才踏出房间,烟岚就发出劫后余生的舒气声。
实弥握着刀柄,垂头看向自己腰间:“你刚刚忽然叫我干嘛?时间也不长,你平常不一直很喜欢在外面玩吗?干嘛这次催着回去?”
“呜呜呜……”烟岚发出委屈的嘟囔声,“那个人是谁啊,就是你叫‘主公大人’的那个。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你这么有礼貌地跟别人说话呢。”
“……”
“是你的老师吗?教你刀技的师父?”
“不是,就是主公大人。”
烟岚对耀哉的身份并不是特别感兴趣,她对耀哉身上的诅咒反而非常介意。
思前想后,她还是问道:“他……就是你的主公大人,身体不好吗?是有什么病痛吗?”
实弥唇角下扯,情绪不高:“主公大人会长命百岁的。”
摆明了不想再提耀哉身体状况的事情。
不,照这个情况看下去,你的主公大人可能都活不到五年后。
烟岚回忆着耀哉身后那片骇人的阴云,悚然感从骨子里透出,完全压抑不住。
她甚至觉得自己在发抖。
实弥也在回去的途中,疑惑地发现了烟岚的沉默寡言。
她平常可不像这样文静。
“你怎么了?”他碰了碰刀柄,问道。
烟岚抿了抿唇,考虑到从前实弥对妖怪、灵魂之类话题的不配合,有点迟疑要不要跟他探讨一下。
许久她才试探性地问道:“或许,你听说过诅咒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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